云大回去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晚食都没出来吃。
他虽想到了爹娘不会有什么好话,但当他真的亲耳听到老二想送人来渠安不成,爹娘就换要银子,还是没能控制住心里难受。
明明相隔这般远,又是已经离开一年之久,他们不说关心一句他一家在渠安如何,上来就说要他明年多给点银子,实在是太伤人心了些。
“他们都吃完晚食回去了,你还不打算出来?”宋烟一手端着她煮好的面条,一手敲门。
如果不是怕云大在年前饿出个好歹来,她是绝不会叫他出来的。
云大从自己的情绪中回神,抬手揉了一把脸,确定自己脸上不会出现令人担心的情绪,方才起身过去开门。
“我只是一不小心睡过了头,不是不打算出来。”云大一本正经,鼻息间闻到面条的香味,肚子适时叫了起来,他这会儿还真是有点饿了。
宋烟白了他一眼,“ 是,你是睡过头了,这面条给你做好了,吃不吃?”
“吃!”云大一手忙不迭接过媳妇儿手中的面条,一手牵住媳妇儿的手,将人往屋里带。
宋烟想说点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只催云大赶紧吃,否则面条坨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灼方才没问什么吧?”云大不想女儿担心,他没去吃晚食,女儿怕是要多想了。
宋烟冷笑,“这还需要问?阿灼聪明,从没见到你去吃晚食开始,心中就有数了。”
“……我不是有意的,但那会儿我要真去了,那才更糟糕。”云大本来是饿的,这会儿忽然就没了胃口。
宋烟忍无可忍,直接上手拧住云大的耳朵,“你说的那叫什么话?”
“阿灼不见你才是真的担心,而非见到你闷闷不乐才担心,能让人看出来的情绪就有办法安抚,看都看不到你让阿灼怎么想?”
“嘶,媳妇儿轻点儿,我耳朵要被你给拧掉了!”云大吃痛,但又不敢动手拯救自己的耳朵,只能求饶地朝媳妇儿看去。
宋烟念在他情绪的确不好的份上,到底还是松开了手,“吃你的吧,别说话了,现在一听你说话,我心里就来火。”
“好。”云大乖乖低头吃面,尽管他没什么胃口了,但最终还是把一碗面给解决了。
宋烟看着吃干净了的碗,勉强满意,“算你识相,没有说什么你没胃口吃不下。”
“咳,阿烟你还生气吗?”云大不由得庆幸,好在他对他媳妇儿足够了解,否则现在肯定把人惹得更火大了。
宋烟没好气,“我生什么气?不早就知道你爹娘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得对。”云大松一口气,“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该为此感到伤心。”
“那是你爹娘,你有权觉得伤心,只是我希望你想清楚,这份伤心有没有必要持续很久。”宋烟不打算劝,这会儿连原先想说的话都不说了。
这种事情说一千道一万,云大自己想不开都白瞎。
“你好好想想吧,我拿碗去放。”宋烟端起碗离开。
云大:“……”
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难过没用,他爹娘不会因此而改,他们心心念念的依旧还是他们那三个孙子。
小厨房,云照灼见着她娘就迎了上去,“娘,我爹他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能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就想开了的,你瞧,这么大一碗面他都吃完了,你啊不用太担心。”宋烟把空碗展示给女儿看。
云照灼半信半疑,“爹向来心思重一些,他……”
“行啦,有你娘在呢,难道你还不信你娘?”宋烟打断女儿,这大半夜的还为此忧虑,哪里能睡得好?
“回吧回吧,别担心,有娘呢,保证你明天起来就看到一个精神抖擞的你爹!”
云照灼失笑,心知这是她娘不欲她再多担心,她便也就顺了她娘的意点头,“那我就先回啦。”
“去吧去吧。”宋烟摆摆手打发闺女,目送闺女走远后,她把碗洗了放好,便转身回房。
云大等到自家媳妇儿回来,忙不迭地就迎了上去,给媳妇儿捏肩,“辛苦你了。”
“你想开了?”宋烟没拒绝,她的肩颈确实是不大舒服。
云大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其实早就想开了,只是乍然又听到我爹娘打的主意,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自己闷了会儿,就没事儿了。”
“最好是这样。”宋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让云大手上的力道再加重些,“方才那一碗面你是白吃的?”
云大动作顿了顿,尔后咬着后槽牙加劲儿,“那必然不是白吃。”
他怎么能让他媳妇儿对他产生这种质疑呢?
宋烟弯唇笑,这能不服输了,云大心底那点难受约莫着应该是全散了。
捏了会儿,两人就各自收拾歇下,明儿个过年,要早起来忙活呢。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刚亮,云梅就又上门来了,美名其曰在渠安只有他们一家亲人,大过年的自是应该要在一起过。
云照灼毫不客气地让胡越把人给轰了出去,“这年,你自己在客院照样能过,就不必往我们跟前凑了,省得我爹你大伯看见你不高兴。”
“你又不是大伯,怎知大伯见到我就不高兴?”云梅不死心,还想回去。
可惜,胡越就像是一堵墙似的挡在她的面前,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没法越过他去。
云照灼懒得跟云梅废话,径直交代胡越道:“别让她踏进来半步,不然你就自己去领罚。”
“夫人放心。”胡越应声抬手提起云梅,像提小鸡崽似似的将云梅往外拎去。
云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直到离开府衙,她确信自己真的被拎出来,顿时气笑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最好立刻撒开我!”
“慢走不送。”胡越依言松手。
云梅噎住,索性不说了,她抬脚试图越过胡越回府衙,可不管她往哪个方向,全都被胡越挡得死死的。
这时,何满亲自把云照灼定的半扇猪肉送来,路过云梅,好奇地多看了她两眼。
胡越他认识,但这毁容的姑娘他就不认识了。
不过,胡越在拦着这姑娘,估摸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何满走到府衙门前说明来意就被放了进去,看得云梅眼睛都红了,她回眸怒瞪着胡越,“为什么他能这般顺利的进去?!”
“你瞎没看到他是来送肉的?”胡越无语。
云梅眼睛一亮,“你是说那半扇猪肉都是送府衙里头的?”那她就更不能走了,客院里什么都没有,她要留下来还能分一口肉吃。
“你赶紧走吧,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胡越皱眉,这人真是一点儿都不遮掩自己的心思,叫人一眼就看出来她这会儿在打什么主意。
云梅眸子转了转,心里来了主意,她期期艾艾地看着胡越求道:“客院什么都没有,你看我这么惨,就让我进去吧?”
“只要你让我进去,我保证会说服阿灼不会让我姐夫罚你的。”
胡越乐了,这是把他当傻子哄了。
“来人,她腿脚不好,你们两个把人架回去好生看护。”
“是!”云梅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胡越叫来的人给架住,往客院方向去。
云梅惊怒不已,却又挣不开两人,只能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试图想要让人松手。
“别骂了,你再怎么骂都不可能如你愿的。”这人真是拎不轻,眼下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安分守己,而非闹得人不高兴。
但凡她安分守己,让夫人他们过个好年,说不定年后她的日子能比现在好过一些。
府衙内,何满送来的半扇猪让云大接手,他习惯性地打量了几眼跟前的猪肉,张口夸赞:“这猪养得是真不错。”
“那是!”何满顿时骄傲上了,“这可是我家自己养的,比从别处收来的猪要好上许多。”
云大满意地点头,“自家养的确是比别的要好,这半扇猪,阿灼给你结账了吗?”
“结了结了,小的今儿个就是把猪送来。”何满没别的话说了,便也就告辞离开。
虽然没见到沈夫人,但受了老太爷的夸赞,也还算不错。
送走何满,云大操刀把眼前这半扇猪分好,他们两家人当然是吃不完这半扇猪,阿灼早就已经跟他说过,这半扇猪留下他们一家吃的后,剩下的就分给府衙里的衙役。
这一年来,衙役们辛苦办差,到年了当然是要给点奖励。
云照灼和沈拂筠来时,猪肉已经分好,就等着给衙役们发下去了。
“阿灼,你看看这么分行不?”云大正洗手,见女儿女婿过来,就顺嘴问了一句。
案板上的猪肉条条匀称,误差很小,就算是云照灼自己来分,也不一定能分得这么好。
“爹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云照灼笑着对她爹竖起了大拇指。
云大被夸,顿时开心了,但面上还要假装矜持:“许久没动刀了,我手艺都生疏了不少,也就在你眼里你爹的手艺还是好了。”
“哪有,不信你问拂筠,是不是真好。”云照灼可不是用女儿眼光看她爹才觉得好。
沈拂筠毫不犹豫地点头,配合媳妇儿:“爹,阿灼说得没错,您的手艺一点儿没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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