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合作

几日后,秋猎训练已从最初的“累得死去活来”,进化到了“活得死去再来”。

每天天不亮就被号角催命,跑圈跑到灵魂出窍,挥刀挥到怀疑人生,骑马,拉弓,顾守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被拆开重组了一遍,连梦里都在绕着校场狂奔。

以至于半夜被一阵极不自然的窸窣声惊醒时,她第一个念头竟是:莫非连梦里的训练都不让人安生了?

帐外寒风凛冽,呼啸着刮过营帐,发出呜呜的声响。

但就在这风声的间隙里,一丝刻意放轻、不同于巡夜守卫规律步伐的细微动静,如同冰冷的蛇,钻入了她的耳中。

顾守渊瞬间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至帐边,指尖小心翼翼地挑开一道缝隙,向外窥去。

月光被浓云遮掩,营地笼罩在一片晦暗之中。借着远处篝火残余的微光,她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正以一种近乎鬼魅的姿态,贴着营帐的阴影,快速向着李芸营帐的方向移动,随即消失在视野死角。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比夜风更冷。

那不是巡夜的士兵。

她心脏骤然收紧,白天李芸那惊弓之鸟般的眼神、马蹄上诡异的矿物碎屑、军器监那本糊涂账……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一条冰冷的线。

对方,果然就在这营地之中,而且,已经按捺不住了。

没有时间犹豫。她迅速将誊抄的账目和那包至关重要的矿物碎屑贴身藏好,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做出了一个大胆至极的决定——

她没有走向危险的源头,而是转身,毫不犹豫地潜入了更深沉的夜色,目标明确,直指那座象征着营地最高权力、也必然是最危险的中军大帐。

帐内灯火通明,她掀帘而入时,带进一股寒气。

木诚之端坐主位,指尖按在摊开的西山猎场舆图上而图卷的一角,正压着一柄出鞘半寸的弯刀。

那刀造型古朴奇异,绝非中原制式,刀身弧度流畅如新月,即便在灯下,也流转着一层不化的、冷凝的寒光,仿佛汲取了北疆所有的风雪与月光

江槐难得没有嬉笑,抱臂倚在阴影里,目光锐利。谢远风则伏在另一张案前,眉头微蹙,对着几份文书勾画。

对于她的闯入,三人似乎并不意外,但气氛瞬间凝滞。

“顾姑娘,”木诚之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此地非你该来之处。夜已深,请回。”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顾守渊心一沉,却没有退缩。“将军,我方才见到有人潜向李芸营帐。此地并不安全,我们……”

“安全与否,是我的职责,不劳你费心。”木诚之打断她,目光甚至没有从舆图上移开,“军营重地,不是你玩推理游戏的地方。回去。”

他语气中的冷硬与不信任,像一盆冰水浇下。

玩推理游戏?

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不甘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她不再试图解释,而是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响亮,带着前所未有的锐利:

“木将军!你就这样看我?!”

这一声,让江槐站直了身体,让徐远风抬起了头。

木诚之终于将目光转向她,眉头微蹙。

但是这份目光让她感觉心里略微安定。

“当初在卫国公府,是你将《金石记》递到我手中!是你把线索摆在我面前!”

她紧紧盯着他,眼中像燃着两簇幽火,“是你们把我拉进了这个漩涡!现在,我看懂了,我知道那账本有问题,我知道那矿渣意味着什么!我知道有人不想让我们查下去!”

她的胸膛因激动而微微起伏,声音却愈发坚定:

“我知道了,我就有了责任!我顾家的安危系于此,我父亲的清白系于此,那些边境将士的性命,也可能系于此!我不是在玩,我是在争命!”

她目光灼灼,毫不退让地迎上他审视的视线:

“我和你,利益一致,目标相同!我有能力帮你破局,为什么不能信任我?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在帐内炸响。

木诚之放在舆图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他凝视着下方那个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少女。

璞玉

这个想法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木诚之脑海里。

在内敛的外表下,带着美丽的光泽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火焰,,是与他一般在真相与危局中淬炼出的光芒。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帐内陷入一片死寂。

顾守渊趁热打铁,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心包裹的桑皮纸包,她没有放在那危险的刀锋旁,而是轻轻推到了木诚之手边的空白处。

“这是我的诚意,也是我的筹码。”她声音沉静下来

“这是在李芸受惊的马蹄铁缝隙里找到的矿物碎屑。我查过,这并非官矿常用之物,也非寻常铁匠铺所有。它出现在那里,绝非偶然。我想,这或许与军器监账面上那些‘凭空消失’的铁料,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执着:“将军,我不是来寻求庇护的。我不想做一个在你这里无关紧要、只能被动等待保护的人。”

“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弱,很……无能为力。我希望你能让我参与进来,不是作为被保护者,而是作为合作者。”

木诚之的指尖在那粗糙的桑皮纸上划过,目光低垂,看不清情绪。

“是个好苗子………想要”

江槐和徐远风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大概阻止不了木诚之了。

良久,木诚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移开目光,看向谢远风,几不可查地,轻轻点了点头。。

谢远风会意,从案几上拿起一份薄薄的卷宗,走到顾守渊面前,递给她。

“顾姑娘。”木诚之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低沉,却褪去了那份冰冷的疏离:“你看过便知。这是我们从另一条线查到的,与户部李尚书,以及军器监某些人往来的部分记录。”

他抬起眼,目光如灼:“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不是去接近李芸。”

他话音一顿,帐内烛火在他深邃的眼中跳动:“恰恰相反,我要你不动声色地盯住盯着她,但绝不要主动探究。”

“你的身份,是唯一与她有过‘交集’且她心怀忌惮的人。由你来观察她,比我们任何人都更不引人注意。”

“我要你记住她接触的每一个人,记下她每一个不合时宜的惊慌,但不要问为什么。”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声音低沉而致命:“尤其要提防——她对你的任何形式的‘探究’与‘接近’。记住,一个濒临崩溃的人,为了自保,可能做出任何事,包括将知情人拖下水,甚至……灭口。”

“你的任务不是破案,是自保,并成为我的眼睛。这才是你现在最有价值的位置。明白吗?”

他语气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记住,只探听,不涉险。有任何发现,先告知我,或江槐、徐远风,不得擅自行动。”

这不再是拒绝,而是正式的委派。

顾守渊笑了起来,心里莫名爽朗起来,额前碎发被她拨至而后,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明白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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