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升怎可当真让通天去逼迫仙师？不过通天的一番话却让子升内心有了波动, 他垂眸向下看去，陷入了沉思。

边界。

杨戬抛下了传音石，这些日子他师父已唤过了他无数次。

杨戬目光沉着望向远处, 曦光下, 子升正在为哮天犬挠着背。

他们的脚下放了一个麻袋，里面装得是哮天犬刚采来的果子。子升也用他做的弓箭猎了几只兔子。

今夜他们吃烤全兔，兔毛可以用来做笔。

子升察觉到了什么, 他抱着狗子迎着曦光回头。

“怎么, 你师父是唤你去助阵西岐？”

杨戬听闻后身子微僵, 他走上前面蹲下身面向子升认真道：“万事都没有你重要。”

子升笑了, 许是他太过于了解杨戬，所以当杨戬说出这话时也是在他预料之中。

只是……

他握住了杨戬的手腕，盯着对方的双眼笑道：“无事，你回去尽你所能认真协助西岐，不要辜负师门对你的栽培。”

杨戬眉头紧皱。

子升却道：“小二，我是真的在乎你, 所以我不需要你来帮我。师门无愧于你, 我的小二一生行侠仗义, 光明磊落。我不希望小二因为我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

杨戬蓦地站起, 他握着子升的肩膀青筋浮现道：“名声能有你重要？！万一……万一殷商败了，你没了怎么办？！”

子升理解杨戬的想法, 他摇了摇头, 笑意从他眼中流出, 他无奈道：“我曾冥想了近五千年, 也将殷商衍算了无数次，又怎么不知道这场仗怎么打？”

他同样站起身正对杨戬眼神，“我同样在乎殷商, 我能送你回去自然不怕他们如虎添翼。”

阳光下，他们声音微小，这是子升第一次对人说他封神之战的打算。

杨戬听完目光闪烁，他眼中紧张消散，神情也略显轻松。

他低头笑道：“如此我便不怕了，我定祝哥哥完成大业。”

子升同样道：“封神之战从始至终就是错的。人是神的棋子，神是天的棋子，万物一切皆为棋子，而我要做的就是毁掉这盘棋！”

杨戬也少了心理负担，他与子升渡过了最后一夜，最终怀着不舍的情感在子升的目光中离去。

事后善尸子升也跟着来到了奔星城，他将代表殷商主导这次战争。

——

几月后。

三十三重天上，子升站在云雾中抱着一盆莲花思绪万千。

这几个月他想了许多，脑海中闪过千万幅画面，他也曾在夜里质问过自己无数次是否真心喜欢仙师？

他是真的喜欢仙师，数月的斟酌让他决定迈出这一步。

他将目光移到了紫霄宫门前，而后抱着莲花穿过云雾向大门走去。

仙府主人似乎知道他来了，大门缓缓敞开。

子升一入府中，便有目光对上了他。

他仰头，鸿钧正坐在亭下眼神幽邃直望着他。

子升心里一紧，手掌紧捧住了花盆。他头皮发麻，潜意识告诉他仙师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来的目的。

子升迎着目光走入亭下，一路上莲花们纷纷打量子升手中的莲花。以往它们觉得谁都没有他们美，可今日它们却齐齐噤住了声，“眼睛”直溜溜盯着那盆莲花。

子升先与仙师打了招呼，而后坐下装作自然的模样开始谈起殷商近日发生的事。

鸿钧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他也跟着应声。

子升说到了一半，他话题一转，忽然道：“……说来稀奇，朝歌前几日有一对男子在我出行之时拼死拦路求我做主。侍卫本想将他们驱逐开来，但我观他们面色似真有难言之隐。于是我让人退下，待我下马问过后，仙师您猜他们所求何事？”

子升心里紧张，他不等鸿钧回答便道：“原来他们虽同为男子，但他们却爱慕对方……是伴侣之爱。只是他们父母不同意，非强迫他们娶亲，于是他们拼命逃出来。他们来找我一来是想让我同意他们的婚事，二来……是想问我对此事怎么看？”

子升仰视鸿钧面容问道：“仙师对此事怎么看？”

鸿钧默了默，他开口时子升将目光移到了桌面上，清润的声音在子升上方响起。

“男女一阳一阴，结合也是阴阳相融。阴阳结合为世间运行的规律，但阳阳与阴阴却也难免。同性之爱虽为少数，但也不少。虽有驳常理，但也不能将其打散……”

子升听明白了仙师的意思，仙师既不反对也不支持，但仙师认可同性的存在。

子升松了一口气，但望见手中这盆莲花他又紧张了起来。

他捧着莲花低声道：“前几月我殷商百姓喜欢送花，无数男女也因此结缘，送花之事也成了美谈。”

他缓缓将莲花推了过去，眼睛乱瞥，紧张地咬了咬唇。

“这是我王宫中最美的一朵莲，子升特意寻来送与仙师。”

他说着，推着花盆的指尖像是被火灼烧一般。

莲花是青色的，花瓣又清透又圆润，子升的脸却红得仿佛能滴血。

莲花并不美……

天知道子升移出一部分本体时表情有多撕裂。

他的本体怎是这般？怎是一朵小胖莲？

他将莲花装入盆中时手都在抖，方才念出最美的一朵莲时，子升羞耻地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他完全是睁眼说瞎话，王婆卖瓜。

可当莲花们听到子升这句话时，它们对鸿钧的羡慕之情溢满了整个莲池。

果真是好美的花花！

这哪儿是王宫最美，这是世间最美！

子升没有直面表白，但侧面之意已十分明显。

鸿钧久久望着那盆莲花，尚未回复。

子升等了许久，面上的潮红渐渐褪下。

或许他还是唐突了。

子升眼神黯淡，来时就想过此刻的局面。

若仙师收了，他多年暗恋终于有了成果。

若是仙师沉默，许是想给他留个面子，不想让他们太难堪。

子升所有情绪被收于心中，他面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躬身取过仙师面前的莲花，淡笑道：“是子升有误，它并非王宫最美的花，子升先将其带回。”

莲花尚未端起，玉手便搭在了花盆上让子升难以移动分毫。

子升一愣，他刚一抬头，洁白衣袖被一拽，他整个人猝不及防地闪了过去。

他落入了盼望已久的怀抱中，紫衣抚上了他的背，宽大的衣袖垂到了他尾椎处。

他下巴抵住了微凉的肩膀，脖子似乎碰到了那人的下颌。

子升心脏停止了跳动，他怔怔地望着那人后背的白发。

仙气中飘来了花盆响动的声音，他感受到自己的本体被冰凉的五指捏住揪起。

“花……我收了。”

子升洁白的肤色变得通红，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煮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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