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周, 一抹绿色从褐色的土壤中钻出,开垦的十三亩农田绿盈盈一片。
孩童们在田间嬉戏,稍微大些的孩子则在帮家人做些不需要力气的零活。
子升穿着粗布麻衣挽起裤腿下田,一旁的农户一脸温和地看着他。
子升忙活了许久, 泥土混合着汗水弄得脸脏兮兮的。但他的一双眼睛很是明亮, 未被土壤覆盖的皮肤也是格外白嫩。
农户们忙着继续种地了,他们的孩子却偷空在玩耍。
有孩童瞧见了子升眼睛一亮, 于是便拉着同伴围了过来。
一孩童蹲在地上仰头看子升的面容, 见子升面颊鼓鼓, 便不由戳了戳。
“你的脸软软的,可以让我捏捏吗?”
子升:……
他面色严肃, 摇了摇头,“不可。”
另一人戳了戳子升的脑袋, “你好白啊, 可以让我揉揉吗?”
子升:……
他对这些小孩做鬼脸, 然而小孩却哈哈大笑,一个个都夸他可爱。
子升:他一点都不可爱。
农户瞧见孩童围在子升身边, 急忙跑过来道:“不可无礼,这是摄政王殿下!”
孩童茫然地看向父母,“可是他好看,我喜欢他。”
农户拉下脸, “可以喜欢, 但不得无礼。”
子升温和一笑, 表示无事。他正准备摸摸小孩的头以表安抚,忽然一阵邪风刮起。
子升察觉不对,他向天空看去,只见天边突然出现一道赤红色的云彩向田地涌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 只觉得温度越发炙热。耳边传来民众的哭嚎声。
“是旱魃!旱魃!完了,今年的庄稼要没了,我们怕是要饿死了!”
子升心中一惊,脑袋凉凉。
他刚种的庄稼!
只见旱魃来到了红薯地上方,绿盈盈的幼苗开始蜷在一起并渐渐枯黄。
子升大脑充血,双眼被气得发红。
旱魃显出了身形,是一男子,想来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尸身成精,并非是天女魃。
旱魃像是有意来祸害朝歌的庄稼,他向田里走了几步,半亩地瞬间干枯。
子升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他越是气血翻滚外表越是冷静。
所有人都在躲旱魃,只有子升独自一人步伐平稳地向旱魃走去。
旱魃也发现了子升,他一脸兴饶对子升勾了勾手指。
子升双眼懵懂,好似不知所措。
一旁的民众早就急了,急忙呼喊:“殿下快回来!”
殿下?
旱魃听到了人们的称呼笑意更浓了,他静静看着“天真蒙昧”的孩童向他靠近。
孩童走到他身前,他伸出白骨挑起了孩童的下巴。
这小孩的脸可真水嫩啊……
“噗呲——”旱魃僵住,他怔怔地向下望去,只见一把黑色的剑被用力插在他腹中。
还未等他攥紧手掌,远处又飞来一把剑插在他的背后并将他狠狠穿透。
旱魃仰起脖颈,灵气自他的口中漫出。
眼前的小孩突然一脚将他踹下,旱魃被锁住了法力,胳膊都难以抬起。
他被小孩压在地上,只听一声“剑来”,又是一把黑色的剑飞到了孩童的手中。
小孩像是被气疯了,手中紧紧攥着剑对他扎去。
痛楚将旱魃埋没,一剑又一剑,每次拔出时带着灵气外溢。
旱魃被浸没在痛觉的海洋里,他也逐渐丧失了意识。
子升扎了一剑又一剑,接连把旱魃戳了三四十个窟窿。他眼中狠意不减,依旧被气得双眼发红。
一旁的小孩缩了缩脖子,吓得哇哇大哭躲在父母身后。
远处,一些象征其它灾害的妖邪躲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瑟瑟发抖。它们听从仙人的指示来加害殷商,哪知殷商这小孩可真猛啊。
旱魃彻底死透,它化作一股灵气随风飘散。
子升盯着这股灵气,却从灵气中看到其中夹杂着一股熟悉的邪气。
他握着剑的手一紧再紧,眉头也紧锁。
事后,子升看着这荒干的半亩地越看心里越不舒服。
十三亩地就是十三亩地,缺一小块都不行!
白狐的窝里放着那日砸它脑袋的红薯,白狐每日都要对红薯骂上几遍。
子升将狐狸扔开,取出窝中红薯费尽力气总算是又变出了七筐。
夜晚的天空也是有风的,子升提着木桶再次来到银河。
他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叹息声,子升循着叹息声找去,总算是找到了织女。
子升取下腰间糖果,将整袋送与织女。
“这是子升亲自做的糖果,打扰姐姐了。姐姐下次看见孩子可将糖果送给孩子。”
织女无奈地笑了,她一挥手,子升的水桶已自动灌满了水。
“去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
子升弯着眼睛对织女一笑,织女有些恍惚。
——
这几日农户们正在风风火火地种庄稼,子升也让人牵出了几头牛让大家轮换着用。
红薯地里的干苗也不用挖出来,直接犁了便是。若有机会能活,也是一件好事。
子升让人将一百多斤红薯抱过来,他准备自己种这半亩红薯地。
只是不巧的是,几头牛恰好都累了,大概还得再歇息半个时辰。
子升叹息了声,他望着正在降落的金轮,也不知道今天能否种完四分之一。
就在这时,他的衣领突然被人提起。子升双脚离地,土地上留下一片影子。
那个素来会偷懒的人对他道:“怎么,想种地?王兄帮你罢。”
兵卫们恭敬地搬来耕犁,子受让子升抱着红薯筐压在上面,他则在前面拉犁。
说拉犁也算不上,子受并未将绳子套在身上。
他今日依旧身着华服,只是挽起了袖子与裤腿。
子升望着子受单手握着的犁头,他不由提醒道:“王兄,得用两只手……”
子受打了个哈气,单手握着犁头向前走去,“不必,你只管往下扔便好。”
子受拉起犁来极为轻松,就像是在走路一样。
子升一边扔着红薯,一边回想着那一日旱魃。
他拧着眉对子受道:“王兄,我朝中有没有能人异士?现在各路鬼神都在降难殷商。”
子受只是浅浅思考,便回答道:“自然是有,就比如说父王为我们留下来的闻太师就是金灵圣母座下弟子。”
闻太师!!
子升听到这个称呼突然一激灵,他急忙问子受,“闻太师何在?为何我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闻太师?!”
子升对闻太师闻仲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上一世他看封神演义时,即便主视角在西周那边,闻仲依旧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他不可否认原著中的帝辛又毒又蠢,妲己又毒又坏,但闻太师是一个让读者恨不起来的人。
若要让看过原著的读者为其打上标签,那一定是又难缠又忠心。
前期的殷商一直在送人头,等到后期整个殷商败落,但闻太师东征回来了。
他是一个难得清明的人物,一回来便要清君侧,就连帝辛也要忌惮三分,不敢造次。
西周之人对他敬佩想要拉拢,可闻太师明知殷商**,却非要扛起这个不争气的王朝。
他忙前忙后,人脉广泛,不知求了多少仙神相助殷商。明明整个殷商都在拖后腿,帝辛无道,朝堂**,他却以一己之力抵抗住了西周的进攻。
然而,他最终亡于云中子的通天神火柱。他人一死,整个殷商便倒了。
最终他的魂被摄于封神榜中,受封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掌管雷霆之事。
相对于伯邑考死后被封为紫薇大帝,子升真的觉得这个职位有些委屈闻太师了。
他刚回忆完,子受便回答他,“太师一直在为殷商南征北战,常不回朝,你没见过也属正常。”
子升趴在犁上拽了拽子受的衣角,他仰头问子受,“那太师何时回来?”
子受微思,“应当快了,其实那边的仗也没什么好打了,撤回来也没事。”
子升期待地问子受,“那太师回来能认识子升吗?”
子受弹了弹他的脑瓜,“自然认识,太师走时你都一岁了。中间陆陆续续也有回来过,只是你没有见到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子受突然停下。
子升好奇问:“怎么了?”
子受扔下犁头,子升差点摔一跤。
子受打了个哈欠,一脸无趣道:“犁完了。”
子升:???
怎么这么快?
他转过头,只见半亩地被犁得整整齐齐。
他向他处看去,农田两旁的农户及牛一脸呆滞地看向他们。
牛:那我走?
——
东夷,夜幕渐渐掩盖了大军。
不知何时狂风大作,阵阵雷霆响起,紫色的雷电几乎要将天空撕裂。
哗啦啦的雨声冲刷着树林,士兵们连忙躲雨。
主营处,墨麒麟甩了甩身体。虽然它的毛色是天生的,但它总担心雨水将它冲得褪色。
它躲入了主人的帐篷里,主人正在熟睡。
忽然,墨麒麟嗅了嗅鼻子察觉到了不对,它连忙冲到床边拱了拱主人的身体。
然而身体早已失去了气息,甚至已经变得冰凉。
墨麒麟急得哀嚎,有将领闻声赶了进来。
“太师!太师!”
忽然又是一阵雷霆巨响,这次的响声比以往都要大,整片天空都化为了白昼。
墨麒麟与将领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无数棵参天巨树被劈断,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声息,闻仲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眉眼中凝着一股气势。
他揉了揉太阳穴挥手对身旁人道:“现在是何时辰了?天帝又说了什么?”
他说完话,却无人回应他。
闻仲察觉到了不对,只听前面跪坐的人疑惑对他道:“太师您在说什么?什么……天帝?”
太师……
闻仲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睁开眼,直接四下漆黑,周围更是简陋。
他看向眼前人,却浑身僵住。
这人的分明是他在人间的将领。
他揉了揉太阳穴,手紧握床沿,“现在是何年?几月?”
将领虽是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道:“现在是帝辛一年,五月中旬。”
闻仲闭上了双眼,然而他抓住床板的力气越来越大,到最后直接将整个木板捏碎。
墨麒麟被吓得跳到了一边。
闻仲笑了声,他的声音非常浑浊,像是从喉咙中硬被挤了出来。
“还真是赶上了好时候,他终是登基了。”
将领不解,闻仲却站了起来。
他取出雌雄双鞭紧紧握在手中,“传令下去,即刻回朝!”
“太师,这是……”
“迅速传令,晚了拿你是问。”
“是!”
帐篷外大雨倾盆,闻仲手握双鞭走到雨下。直到没人,他的一身怒气彻底散开。
这个无能的昏君!还不如让子启登基!
可眼下昏君已经成了帝王,他又能怎么办?
上一世他被摄入封神榜后,殷商百年基业便毁了。
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殷商重蹈覆辙。
至于妲己与那两个佞臣……
闻仲眼中浮现杀意,即便帝辛再拦,他都要让这三人死于鞭下。
还有帝辛……帝王他不会杀,但他至少要用手中双鞭将其打个半死。
这等昏君,气煞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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