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辛野下意识地伸手想去阻拦，可不想他的手才抬起，白楠的动作顿住了。

面具悬空的停在距离秦译的脸一两厘米的位置。

赵辛野屏息看着他，后者却低头笑了一下。

在二人不解的目光下，白楠慢慢抬起头，看向了神色紧绷的赵辛野的眼睛。

蔚蓝色的眸子带着浅浅的水光，他的眼眶红了，笑意里带着几分羡慕又透着些许自嘲。

赵辛野第一次看见他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一时愣住了。

可能是他们这边拖得太久了，一个看起来是管理者模样的Alpha从走廊的另一边小跑过来，问询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误会而已。”

白楠说着将面具扣了回去，侧身示意秦译离开。

秦译没有犹豫，赶紧跟着大部队离开了，来问询的Alpha也紧跟着走了。

白楠最后看了赵辛野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白楠……”

赵辛野下意识的叫住了他，可是在看见后者身影停下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城市霓虹的灯光透过走廊落地窗玻璃洒在他单薄的身影上，垂落而下的发丝里都透着掩盖不住的落寞。

他看见他仰起了头沉默了片刻，而后摇摇头走了。

全程没有再和赵辛野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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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方绰锦照例带着赵辛野熟络官员，也带着他参加了几次名流的聚会，在目标客户面前混了个眼熟。

赵辛野本以为前阵子的新闻会让那些人对自己多少有些偏见，但是方绰锦前期不知道做了什么铺垫，让之前事情对自己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他摸不准方绰锦现在的态度，也说不好白楠的立场。

那晚后赵辛野还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他本以为白楠留着什么后手，可是却无事发生。

他甚至都怀疑白楠替自己在方绰锦那边隐藏了很多事情，不然方绰锦不会像现在这样友善的对他的。

白楠能在第一眼看出自己恢复了记忆，那么方绰锦为什么现在都不对自己有所防备？

是白楠替他打了掩护，还是说方绰锦根本不怕自己能弄出什么波澜？

若赵辛野还是像之前一样孤立无援，他就算知道了所有事可能也会重复之前的老路，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在被通知节目录制的前一天晚上，赵辛野站在了落地窗前俯瞰着江华市的夜景。

他看着眼前万家灯火，目光却好似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看见了另一个战火不休的世界。

黑夜勾勒出他笔挺的背影。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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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午的时候赵辛野和白楠按照约定来到了电视台，与主持人先后接触，而后被安排去了化妆间。

方绰锦因为不出镜的缘故，没必要同他们一样这么早来，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

赵辛野其实并不习惯化妆，但是上镜确实要注意形象管理，他也没有拒绝。

白楠倒是很习惯这一切，但是他似乎对化妆师给他的妆容不满意，最后他干脆自己抄起了化妆工具自己上手了。

白楠进度比自己快一些，在造型师用吹风机帮他摆弄发型的时候，一个助理模样的小男生在空隙时借着给自己送水的契机俯身在自己的耳边低声道：“赵先生，秦队让您放心。”

他的话语被掩盖在了吹风机的轰鸣里，只有赵辛野一人听见了他的说话声。

赵辛野微微垂眸示意自己已知，小男生随后离开了。

在做完造型后，赵辛野又一次戴上了银丝边眼镜，与白楠一起并肩而出。

两小时左右的妆造时间过去，方绰锦也来到了电视台。

他坐在镜头外，淡然地看着镜头内白楠和赵辛野二人。

今日不算冷，但是方绰锦却带着一个围脖遮住了脖子，显得不伦不类。

赵辛野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太在意。

赵辛野以方绰锦某个负责金融的子公司名义的在职经理“赵谢”的名义出现，白楠则是以特约金融分析师的名义坐在这里。

鬼知道他这个分析师的名义是什么弄出来的？

这人连大盘指数都看不明白。

节目是直播，收视率在同类节目中是佼佼者。

不知是否是因为白楠长得过于好看了一些，从上周预告放出后节目热度一直不减，#嘉宾太好看了#等关键词直接跨界去了隔壁娱乐圈，据说开播前几分钟收视率已经创了历年新高。

在正式开始的前一秒，赵辛野抬眸看见了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性Alpha站在摄像机后面假装是工作人员。

那双圆圆的眼睛与赵辛野对上的时候，赵辛野脑壳难得宕机了一瞬，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是陈圳。

他的那双眼睛实在是过于可爱，平时他戴着墨镜还好，不戴的话那双眼睛与他这种酷盖风格的人实在是太过违和，很难让人没印象。

或者话句话说，那双清澈的眼睛透着愚蠢，容易暴露他智商不高的事实。

好在赵辛野冷脸惯了，再宕机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但是他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陈圳在，秦译也会在。

只是秦译和自己的关系太亲密了一些，方绰锦和白楠都认得到他，他不方便出场。

他认出人后目光顺势换了个焦距，与陈圳前方坐着的方绰锦微微点了一下头。

直播开始。

主持人介绍了作为嘉宾的他和白楠的身份，而后例行走了一些话术，开始引入大盘分析的部分。

赵辛野推了一下眼镜，神色淡漠地开始做他专业方面的事情，白楠则根据他之前安排的台词像模像样地做了一些补充。

第一部分结束后，主持人将话题自然地引入到了今日正题——荣生基金。

赵辛野身体微微后仰，镜头知趣地给到了白楠那边，后者早有准备，笑着开始给大家讲解介绍。

白楠的说辞专业无可挑剔，哪怕是内行人来看也挑不出什么刺，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分析师的身份。

因为他的台词是赵辛野前几天连夜写的。

他将他曾经在第一世界说过的话复刻了下来，让白楠去死背。

金融的专业词汇多，不好记忆，但是白楠确实不是一般人，他的镜头感强，记忆里极佳，第二天赵辛野给他做模拟的时候他已经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俨然是个“专业人士”。

赵辛野甚至在想，白楠若是没有经历那些事情而是去做影视演员，以他的形象和天赋，说不定能爆红。

“……那这个荣生基金确实一个惠利民生的好基金呢，”白楠说完后主持人进行正向的引导，又将镜头给了赵辛野，“赵谢经理可以再从专业的角度给我们讲讲基金的运作吗？”

赵辛野看着镜头，嘴角微微勾起：“好啊。”

镜头外的方绰锦看着他，眉头微压。

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可能平时镜头里的赵辛野要么冷脸，要么展露出现的也是极为职业的假笑，几乎不曾见过他嘴角出现过这样的笑意。

躲在最后的陈圳趁人不注意敲了敲耳麦，秦译那边听见了他的动静，只是让他继续待命。

他们原计划是等着结束时将方绰锦请去问话，毕竟直播期间抓人闹出来的动静不可控，会影响这个世界正常的时间线。

但是陈圳觉得现在赵辛野的状态很怪。

他与赵辛野接触的不多，不了解他，但是赵辛野那天利用“美人计”当场将他放倒的事情他始终记忆如新。

他那时也是这么笑的！

在他们思索的过程中，赵辛野已经将资金的流向讲述了大半。

“……当然这还没有完，”赵辛野继续道，“我们的第一期债券型基金只针对市值500亿以上的公司，采取短线规划，年化利润率10%-15%，相较于其他保本保息的理财产品来说荣生的竞争力很强。”

主持人听到这里思索了一下，问道：“最近是有什么风口吗？怎么会短时间内稳定收入这么多呢？”

“风口？怎么会有这种好事？”赵辛野笑了一下：“当然是拿原本筹集来的资金填补盈利，这样才能增加荣生的信誉，方便第二次的发行啊。”

主持人：“啊？”

在他身侧的白楠懵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赵辛野的胳膊想要阻拦，但是碍于直播的镜头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赵辛野视若无睹地继续道：“第二、第三期的证券发行会逐步降低购买门槛，大幅提升利润率，并且延长偿还周期。再前两次都准时偿还的基础上，第三次保证平民也能购买，适时利用媒体煽动购买情绪，相信会有大批的资金流入荣生项目，等到10天以后购买量相对稳定了，那么就是收尾的时候了。”

主持人宕机了：“啊……啊？什么收尾？”

“当然是这个巨大的庞氏骗局的收尾啊。”赵辛野略带痞气地笑道：“那时我的幕后老板就会带着所有钱款跑路，甚至必要时杀我灭口。”

赵辛野说着看向了镜头外方绰锦的脸，银丝边眼镜反射着室内的灯光。

“你说是吧？方绰锦。”他道。

“方绰锦”三个字一出，在场之人一片哗然，白楠的脸色瞬间苍白，主持人起身看向导播，几乎同时导播下令切断直播。

演播室一片混乱。

“赵谢，”方绰锦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赵辛野低头取下眼镜后将之放进了上衣口袋，抬眸笑道：“您都敢暗度陈仓将资金运往代国，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方绰锦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拍桌起身，于此同时陈圳等人收到指令抓人。

就在这个时候，大楼的某处突然传出“轰”的一声巨响！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仿佛颤抖了一瞬。

秦译连接陈圳胸前的隐形摄像头的屏幕瞬间黑了屏。

他在最后一刻看见的是方绰锦高大阴沉的背影，以及赵辛野挑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