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椭圆形的纯白花瓣从肩头落至枕边，勾起一丝酥麻感，我不禁颤了下身子。

我猝然想起与她的第一次接触，也是在梦中。

不是梦。

我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记得她的每一个表情，记得她的每一滴泪……

[许清欢，这些你真的不明白吗？]

她的话不停地叩问着我的心门。

我略微失神，指尖缓缓伸向嘴角那处残留的凉意，刚一触碰便被自己灼热的体温吓得缩回了手。

她是如此地隐忍。

我是如此的胆小。

***

早上七点的票，晌午回到南海市，正是烈阳高照、爱晃人眼的时候。

单元楼下，通身银黑的摩托车下藏有一抹夺目的浅橘色。

我好奇地探头望去，一只瘦弱的小橘猫正安闲地蜷卧在车底乘凉，它把脑袋埋在胸前，看样子是睡着了。

是那天晚上的小橘猫。

我不由得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蹲下，然后……快速朝它打了两个响指，

“嘿，小家伙。”

扰猫清梦。

它虎躯一震，两只脏兮兮的白爪登时撑了起来，作势要逃。

忽然，它扭了一半的身子滞在原地一动不动，幽蓝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模样滑稽得很，活像个字母“U”。

要是往常见到，我定是会轻笑两声“捧捧场”的。

“你被欺负了？”

我板着脸，视线落在它缺了块尖角的耳朵上，切口整齐，像是人为。

它像是认出了我，围着我的脚踝慢悠悠地蹭了一圈，还是那个熟悉的顺拐。

我揪住它的后颈一把提起，仔仔细细地观察起它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咪～嗷～”它拖着长音叫唤，神情疑惑。

确认它身上没有其它伤痕后，我这才稍稍放了心。

“你……想吃罐头吗？”

我仰头眺望了下我家的露台，旋即对落入掌中的小猫压低声音问道：

“你跟我走吗？”

恍似要做什么黑色交易一样。

一句话，引诱一只单纯无害的橘猫跟我走。

一根猫条，诱骗一只可怜无辜的橘猫，在水里任人摆布。

一个三文鱼罐头，诱拐一只嘴馋贪吃的橘猫与白大褂见面。

在做检查期间，宠物医院的员工与我搭话，我顺着她的话提起了它耳朵受伤的事。

“你说它的耳朵吗？”

她听了我的话捂嘴笑了起来，紧接着扬扬手解释道：

“这应该只是被救助团队抓去绝育后打的耳标，你不用担心，这是国际公认的TNR救助方法，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等检查报告出来就知道了。”

我愣愣地点头应道：“噢、噢，好的……”

我心里涌起一阵感叹。

如果十五年前也有救助团队，它或许能找到一户好的人家，也就不用每天跟在我身后，只为那一颗小小的蛋黄……

如果……

仿佛有谁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一击，这个词单独掉出来，反复地在我脑海徘徊……

良久后，我默然摇头，自嘲地笑了出来。

这个词能把过往、当下和未来联系起来，前者已定，后者未定，两者都是“虚无”的，只有中间的“当下”才是确切的、能够触及的。

而我，全然忽视了当下。

因为看到小橘猫受伤，我才决定带它回家。

可我明明可以在它受伤前，就带它回家。

但我退缩了。

它的伤是虚惊一场，那喻岚的眼泪呢？

我实在是太蠢了。

检查报告显示它除了营养不良以外，身体没有大碍，我这才松了口气。

在医院我买了些猫咪基本用品，一路上我左提两个满登登的塑料袋、右抱一只左右探头不安分的小橘猫，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为母则刚。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我却踌躇不前，迟迟没有拿出钥匙开门。

我该和她说什么呢？

她会喜欢我吗？

我是不是应该先买束花再告白？

是的，花，我需要花。

我把两个袋子堆放在门框边，打算先去买束花，忽然门缝里钻出一股寒风，打在我右半边的身子上。

我不由得颤了颤，还没来得及直起身，

“咔哒——”

门开了。

她往常从不主动开门的。

“为什么不进来？”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身子愣在原地，唯有心脏仿佛加了马达，跳得比往常还要快。

果然，人心里不能瞒事。

“你在……躲我吗？”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委屈意味。

什么？

我一脸诧异地看向她，她站在门后别过了脑袋，神色晦暗不清。

我忙伸出掌心，像裁判拦住违规人员一样道：“打住。”

小橘猫好似因为陌生的气息感到有些害怕和不安，在我怀里不断地哈气，我一把按住它的嘴，同样道：“你也打住。”

好在一鬼一猫都很听话，前者见我要进来识趣地往后让了让，后者则把脑袋埋进我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我把两个大袋子随意放置在玄关处，大门一关，旋即扭头直切主题问道：“我为什么要躲你？”

她看着我，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顿时起了逗弄之心，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难道是因为你未经同意亲了我，违反了约法三章第一条，所以……心虚了？”

在“梦”里的时候，虽然只是一缕风拂过嘴角，但她停顿了。

分明是故意的。

“除了这个原因，我好像没有什么是需要躲着你的。”

“对不起……下次我会问过再亲的。”

“…………”

我不禁失笑，被她怼得一时哑然。

好一个问过再亲。

我双手抱胸，倾身凑近她，半开玩笑道：“那你不妨现在就问一句，说不定我会答应你呢？”

“那我想……”

我侧耳倾听。

“让你亲我。”

我大脑爆炸。

目光下意识落到了她的薄唇上，我脸上霎时升起一股热意，耳根发烫，不用照镜子我都清楚现在自己有多像一颗红苹果。

“喵——”

怀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叫声，顿然叫醒了我。

我无力地倒在她的肩头上，滚烫的左耳贴在她的白皙冰凉的侧颈上，稍稍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你知道亲吻对方代表什么吗？”我的声线微微发哑。

“我一直都很清楚亲吻的含义……唔嗯、许清欢……”

我蓦地轻咬住她的侧颈，感受到身下的人猛地一颤，我伸手环住她的腰，停下了动作。

我恍然明白了为什么吸血鬼看到血会失去理智。

因为此刻，我盯着她侧颈那处蛛网般蔓延的红纹，有同样的感受。

“喻岚，你也喜欢我，对吗？”

“我爱你。”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笃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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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亲吻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