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梅雨季节,潮湿的空气一股霉味,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复古松木大床房,外加两张床头柜,其他一无所有。便宜果然有它便宜的道理,多一样东西都不给你。
江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外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景色,估摸着现在已是夜里12点左右。
“咚、咚、咚……”
江浔正想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江浔从床上直起身,对着门道:“谁?”
“江哥,是我。”乐时掐着声音说道。
“……”
江浔面无表情沉默两秒,还是去开了门。
乐时站在门口,手里抱着枕头,时不时的看一下走廊尽头。窗外的树枝被大风吹的左右摇曳,窗棂上的影子活似有人在跳舞,乐时紧急收回一双眼睛。
乐时跟着江浔十几年,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他只不过是怕他江哥一个人睡觉太孤单。
门打开那一瞬间,江浔正用一双“你想干嘛”的眼神看着他。
乐时生怕江浔说他胆子小,当即挺直腰板吹嘘道:“我来看看江哥你!这鬼地方戾气重,”乐时一边说,一边往房间里钻,“万一晚上有什么事,好有个照应,我有什么可怕的呢?!没有!”
闻言,江浔只是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睨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打地铺。”江浔淡淡道。
乐时:“啊?!地板很硬。”
江浔:“那就出去。”
乐时原地木了一会,望着窗外极黑的夜色,越想越怵,连忙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委屈巴巴道:“好吧。”
江浔瞧他那怂样,后悔当初怎么就答应乐林赋那老头子接管乐时。
乐时裹着薄毯在地板上,老式挂钟的齿轮声混着雨打窗棂的啪嗒响。他第三次摸出手机看时间,荧蓝光晕里跳动着02:37,膀胱胀得发疼。
"那个...江哥?"他对着黑暗里隆起的被褥轮廓轻唤,木质床架突然发出吱呀响动,吓得他立刻噤声。窗外炸开一道紫电,斑驳树影在墙上游移,活像吊死鬼飘荡的脚。
乐时额头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江浔一动不动。
乐时僵在原地,“乐时啊乐时,有什么可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乐时心里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似要入党。
忽然不知哪里来的猫突然惊叫不止,那声音又惨又凄,像婴儿的哭,忽而极近,忽而极远。
乐时忽然一个激灵,他哆嗦着摸到江浔床沿:"江哥你听!是不是有小孩在哭?"
被褥里伸出一截冷白手腕,江浔甩开他的手:"干什么?!"
话音未落,走廊外卫生间方向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乐时嗷地窜上床尾。
“下去!”江浔直起身,正色道:“我不与旁人同睡一张床,你最好给我下去!”
乐时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红浔不好看的脸色。在下去和继续待在床上被江浔揍,他选择去卫生间。
乐时掀开被褥下床,缩了脖子说:“万一有什么事,江哥你可得保护我。”
江浔面无表情沉默两秒,请乐时滚了出去。
乐时关上门走了出去,江浔拍了拍枕头继续躺下。
他不大高兴地想,阴师这一脉差不多都死绝了,剩下的都是些仨瓜俩枣不争气的徒孙,他原本打算做个好人,好好提携乐时,留个正儿八经有本事的后人,但现在觉得……还是死绝了吧。
乐时贴着墙根往卫生间蹭,老式壁灯滋啦闪烁,在瓷砖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他盯着自己拖长的影子,总觉得多了一团蠕动的轮廓。
卫生间的木门虚掩着,门轴锈蚀的嘎吱声让他后颈发凉。乐时摸到开关按了三次,昏黄的顶灯才勉强亮起。镜面蒙着层水雾,他伸手去擦,指尖突然传来黏腻的触感——镜面渗出的竟是暗红血珠。
"幻觉,都是幻觉。"他哆嗦着解开裤带,小便池半掩的门缝突然露出一个人影,那人影越来越近,无声无息,最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乐时干咽了一下,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见停留在面前的人影突然伸出手,静默无声的慢慢靠近厕所门把手。
我……操??!!!
乐时头皮一炸,正想叫江浔。
“小兄弟一个人?与你同行的那位呢?”突然一个粗糙的嗓音传来,那人影打开隔壁门,走了进去,隔间瞬间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乐时手指发着抖,差点没疯,他连滚带爬要站起来,腿上却没一点劲。
他强装镇定结巴道:“对……对……一个人!”
尿液溅在瓷砖上的声响格外清晰,隔壁传来皮带扣碰撞声,透过隔板缝隙能看到一双沾满泥浆的胶鞋。
是下午那几个盗墓贼,乐时僵在原地心想。
“这破地方连个吹风机都没有。"男人嘟囔着推开隔间门,水龙头突然爆发出刺耳啸叫。乐时余光瞥见镜中血珠正汇聚成细流,顺着裂纹蜿蜒而下,在洗手池里凝成暗红漩涡。
寒意顺着尾椎骨窜上后颈,乐时心想这人竟然看不见,难不成是瞎?他抬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有阴阳眼。
“……”
乐时哆嗦着从厕所出来,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外走。
后颈突然掠过一丝凉意,他猛地回头,发现走廊尽头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乐时颤抖着往后退,窗外突然炸开一道闪电,他看清楚了这人长相,左脸横着刀疤,一双沾满泥浆的胶鞋——是那伙盗墓贼!!
但此刻的男人胸部被掏空,身体凹陷进去,地板缝隙渗出暗红色血流,眼睛和嘴巴张的很大,死前像是看见了什么很恐怕的东西。
乐时吓得腿瞬间又软了,瘫坐在地上想要爬起来,他连蹬几下,却使不上一点劲!
试想他跟江浔这么长时间了,平常也不过是小儿夜半哭止不停,给人跳跳大神,哪见过这场面呀!!
乐时“啊!”的开了嗓,方圆十里都感觉能听见他的声音,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江浔冷冰冰的噪音出现道:“闭嘴!”
乐时发着抖,愣了好几秒才慢慢转过头,只见江浔手里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提着他的后颈。
看清楚是江浔,乐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劫后余生的他连忙躲到江浔身后,腿也不再软了。
江浔的手电光柱切开黑暗,光束扫过尸体胸口的血洞,伤口边缘还泛着青黑。
乐时颤颤巍巍在江浔后面露出半颗头,“江、江哥,他身上哪些萦绕的黑色烟气不见了。”
“嗯,”江浔说:“应该是被吸食了。”
乐时疑惑的“啊?”了一声,“谁会吸这玩意?”
江浔没什么表情,用手电筒照看了一下四周。
“阴噬。”江浔说。
乐时:“什么是阴噬?”
江浔:“一种靠吸食戾气为生的阴晦玩意。”
话音刚落,面前的尸体突然“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几滴血落在江浔衣角,他没说话,到是乐时吓得又往后躲了躲。
走廊灯光突然剧烈闪烁,尸体上的血顺着地板爬上墙,墙纸缝隙渗出细密血珠,那些血珠如同活物般游走,江浔反手将符牌按在血痕上,血痕瞬间消失不见。
“回房。"江浔拎起腿软的乐时,两人转身时突然顿住——原本该有的走廊过道,此刻只剩下一面爬满菌丝的砖墙。
乐时心脏都要跳停了,“这是什么情况?!!”
江浔淡定的看了一眼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墙,转头一看,地上躺着的尸体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滩血迹斑斑的血。
乐时一回头,“???”
他那见过这场面,眼泪都下来了,乐时哭丧着:“哥,别吓我呀,乐家就我一个人了,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呢。”
江浔:“……”
他把乐时拎起来,没好气道:“闭嘴,再哭,我就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江浔拧着眉心,先警告一句,然后说:“跟我走。”
来时走的是这条走廊,他们的房间在东厢丙字,丁字二房。如今凭空多出一道墙,再往前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往后走。
乐时跟在江浔身后,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的血迹。
整栋阁楼每一楼并排的房间足有二十多间,走廊尽头楼梯转角处有个泛着幽幽绿光的安全标志。
江浔朝着那个安全标志走,却感觉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原本两三分钟就到的路程,他感觉自己走了几十分钟。
江浔停下脚步。突如其来的停顿,乐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撞上江浔。
乐时:“怎么了江哥?”
江浔没说话,转头看向后方。乐时摸不着头脑,跟着他的视线看去。
“……”
原地打转!!!
“我靠了!”乐时看着近在眼前的血迹,走了半天竟然在原地!
四周的霉味和地上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乐时忍不住捂住口鼻,他只不过是想上个厕所,没成想会变成这样。
那女鬼说“过了子时莫要出房”早知道出了房间会这样,他就算憋死,也不会出来。
江浔沉吟片刻,把手上的手电筒递给乐时。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空白黄表纸,两指飞快地在符纸上画动,在乐时的注视下,那张黄表纸出现了符篆。江浔反手拍在门上,只见门一声震动,那门缓缓打开。
乐时个子小,看不清里面,垫着脚伸长了头往里看。
几秒钟的功夫,乐时眼神瞬间凝固,瞳孔急剧收缩,脸变得煞白。
“……”
“呕——”乐时转身蹲在地上就是一顿干呕。
江浔冷着脸面无表情,这场景看着确实有点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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