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宠物转让
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安静,我本身也很安静,家里的保姆抱着我,我不哭也不闹,吃饱了就睡,睡够了就吃。
在长大一点点后,我会走路了,我就一个人玩,我也上过幼儿园,只不过那里的孩子跟我不一样,他们只会哭,吵吵着想妈妈,要回家。
妈妈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概念,但他们的妈妈会在放学后接他们,把他们抱在怀里,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和黄色的鼻涕,不管干净与否再在他们的脸蛋上亲一口,然后到学校旁边的小卖铺买一毛一个的棒棒糖。
一买就是一大把,我不爱吃糖,但看着那一把花花绿绿的包装不免会羡慕。
就像那时的我没见过妈妈,也并不想见到妈妈,但看着其他小孩的妈妈抱着他们会羡慕一样。
所以,我自己去小卖铺把那些糖都买走了,路过桥边,趴在车子的窗户上尽数投到河里。
算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
可能打小我就有病。
万事总有因果,所以父亲当初给我取名有病是有原因的。
……
长大到七八岁后我也喜欢安静,那种安静到诡异的环境才能让我舒心。
这时每天晚上我在睡觉的时候总会听到屋子里喘息的回音,我找遍了所有屋子,我恨不得把柜子,钟表,书桌都拆开看看,到底是谁在无病呻吟。
直到我看到了父亲的房间,房门大开着,屋子里黢黑,但隐隐约约能看到床上的缠绵的人。
之前也见过,但是声音很小,躺在屋子里就听不到了,我能安心的睡觉,只不过这几天的声响格外大。
他们吵醒了我,我听到一丝杂音就睡不着觉,浑身一阵烦躁。
我狠狠盯着黑黢黢的屋子,看着黑暗里起/伏的黑影,用视线代表我的反抗。
可无人理会,我坐在门外凝视着屋子里的浊气,一盯就是一整夜。
……
面前站着一个人,那是七岁的苏有病,给自己改名字那天的苏有病,他在笑,对着躺在血泊中的我笑,他伸出一只手,他要拉我起来,他嘴唇轻启,发出的声音是“无病……”
我没有抓住他伸向我的手,也没有回应他说的那声“无病”,七岁的无病本来就是幻想,他幻想着改名无病,他幻想着和正常人一样……
我昏昏沉沉的,彻底晕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像死了那般,没有意识,没有感知,无穷无尽的黑暗把我拉扯下去,我至此跌入下一道深渊。
缓缓睁开眼睛,一片煞白,很安静,但又不是绝对的安静,耳边有“嘀嘀嘀”,不知道什么仪器的响动声,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子,雪白的地板,淡蓝色与白色相间的病号服。
我躺在医院里,不知道躺了几天几夜。
睡不够,根本睡不够,要是能一直睡下去就好了。
睡到天荒地老,睡到世界末日。
我淡淡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病人的状况已经好多了。”
门外的一道女声干扰了我的休息,我恨不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生物。
等没声音后,我往下钻了钻,用被子盖着半张脸,准备入睡。
“别装睡了。”
低沉暗哑的气音飘入我的耳朵,还有完没完啊。
我睁开眼睛,对上了那张不算陌生的脸,是颜萧铭,那个老不死的儿子,小不死的。
他低沉着脸,满脸哀怨,活活一副丧夫脸,跟我欠了他一大笔钱似的。
哦,我也就真欠他钱了,给我这个病人看病花了这么多钱委屈上了。
不过,钱花我身上倒也真可惜了,生来就有病的人治不好,无论花多少钱都治不好的。
金钱治不好我的病。
但是阎王留我一条命,我总该活着的,天让我活,我便依天。
天让我死的话,我也依。
“你的主人死了。”
见我半天没理他,他又从口中飘出这么一句话,什么意思?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眉眼间很凌厉,没有一丝柔和可言,看久了有些害怕。
“颜赫明死了。”
什么?!颜赫明死了?!老不死的变成死不老的,不过也不震惊,可能跟那位MB打.炮的时候中风死了。
早该死了,死了就不会祸害人了。
老天都想让他死。
“他死了你没有一点表示?”
他盯着我的面庞冷笑道,“他名下的财产都归我,包括你。”
良久之后,我回应道:“我怎么能算财产?我是活生生的人。”
他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整具身体笼罩着我,阻挡了窗户外照射进来的白光。
“你不过是一条狗,五百万买回来的一条狗,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转让。”
他有条不紊,有理有据,显得我真是一条狗,脖子上拴着项圈,被他随意摆弄的一条狗了,还是有贵族血脉,被转手过好几次的狗了。
我不喜欢麻烦,转来转去还是服侍人,还是做那几件事,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便悠悠的开口:“那你愿意吗?”
“我的意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了?”
他就像是一捆干柴,我的话就像火星,刚落到他身上他整个人就燃起来了。
他的脸上立马变得凶狠,那双修长有力的手钳制住了我的脖子,我盯着他,嘴角微微向上弯着,他掐死我就是老天让我死,他不掐死我就是老天让我活。
老天抉择的时候又到了。
我闭上眼睛,下一秒,鼻息间扑来一大股消毒水味,肺叶畅快地舒张。
老天选择让我活。
“所以我作为财产跟着你。”
我睁开眼睛,回应一声。
他的手仍掐着我的脖颈,虚无的,没有用力的,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堆垃圾,一个不入流的贱人。
“行呀,这么想跟着我,那就跟着我吧。”
他插着兜转身离开,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我哀求他,让他留下我似的。
这次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缺乏睡眠晕过去的,晕了两天两夜,经检查我精神上也有点毛病,不过不算重。
苹果,香蕉,梨子,橘子,葡萄……各种各样的水果不间断,护士姐姐一小块一小块地喂我吃水果。
她带着甜美的笑,说我好瘦,说我应该开心一点,多吃一点饭。
饭菜都是在她的照看下吃完的,每次都很饱,她会在我耳边讲故事哄我睡觉。
她是我的另一位天使。
两天后,我出院了,颜萧铭办理了出院手续,我跟在他后面上了他的车。
临走前,笑起来很好看的护士小姐追了出来,我以为她是跟我告别的,但她却站到了颜萧铭那边,她脸上还是那么熟悉的微笑,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隔着车窗加了颜萧铭的联系方式。
“我们可以随时联系的。”
护士小姐姐对上颜萧铭的视线笑道。
“姐姐,再见。”
我带着笑,朝她告别,可她的视线终究是没落到我身上。
颜萧铭像一块大磁铁,以他为中心,吸引这个世界上的破铜烂铁。
而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塑料壳子,脏脏的,没有人会在意。
即使在意,也只是依附于其他人。
站在那些豪门贵族的旁边,也沾染上一丝他们的光环。
颜萧铭脸上是有礼貌地笑,他回答道:“嗯,有空一定联系,这次麻烦你了。”
“小颜总说笑了,不麻烦。”
听着他们谈话,我只知道我刚认定的这位天使也陨落了。
我坐在副驾驶,笨拙的系上安全带,许久后他们谈完话,颜萧铭开始开车。
听那些训练过我们的人说过,这种车子很贵,很稀有,路上见到的话,不要脸皮子,纵使被对方殴打,也得勾引一下对方的。
万一山鸡变凤凰了呢?
山鸡就山鸡,凤凰就凤凰,我是人,我是活生生的人。
我不能被物化。
“你作为颜赫明的宠物有义务参加他的葬礼。”
我抬头,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小不死的混账为死不老的混蛋送葬,怎么脸上没有一丝悲伤的神情。
死不老的比我家的那个畜牲好,颜萧铭这个当儿子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要让他看着他的宠物归我。”
我没理他,他自顾自的说着,那双青筋暴起的手握着方向盘,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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