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用指腹蘸上药膏，跪在谢安身旁。

谢安的肩膀很白，肩上的伤口也很深，表面只结了薄薄一层痂，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再次开裂。

他原以为白无常这种阴差都是没有肉身的，即使有，或是刀枪不入，或是聚散如风，总而言之，不会伤重至此。

更何况，这伤，还是为自己受的。

“……疼吗？”

除此之外，他还想问句为什么。

“不太疼。”

谢安面上仍带着笑，要不是身体和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陆九恐怕真能被他骗过去。

陆九叹了一口气，一边给谢安上药，另一边，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困惑。

“你真的是白无常？”

“……是。”

“为什么要救我？”

陆九感觉谢安的肩膀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下手重了，立刻抽回手，却被谢安按住。

谢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他的眼睛是浅色的，像是昏暗的山洞中，为数不多的光亮。

半响，他叹了口气。

“不是我救你，阿九。”

“生死薄上，你命不该绝。”

谢安轻轻捏着陆九的手，闭上眼睛。

命不该绝……？

不知为何，陆九觉得这个理由有些敷衍，他不太喜欢。

就这么让谢安捏着自己的手，他垂眸，索性换了个话题：“……听说地府无常之首有二，白无常名为谢必安，黑无常名为范无咎，黑白无常相伴出现，可过了这么久，怎么没看到黑无常的踪影……”

阿九，阿咎。

昨天晚上，谢安在慌乱之中叫错了名字。

陆九的记性一向很好。

黑无常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

听到这句话，谢安却突然变了脸色。

对方松开他的手，缓缓拉起衣服，转过身面对他，那双桃花眼笑时勾人，不笑时动人，此时看着陆九，眼底色彩变幻。

“无咎只是在办其他的差事。”

“那……”

“你长得很像他。”谢安实话实说道。

陆九被噎住了。

“而且你命格特殊，易得鬼神亲近。”

……原来是这样。

陆九有点失望，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谁知，谢安突然话头一转，提起刚才的事情。

“清水镇出现的这些活死人，想必与地府有关。”

“按规矩，我得带你去地府消除这段记忆。”

“不过在此之前……”

不需要继续往下听，陆沉知道谢安……不，应该是白无常谢必安，想说什么。

虽然他并非清水镇生人，可是这也是他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放着这些活死人危害一方，他自己也难以心安。

“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但说无妨。”

谢必安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正要道谢。

怎料陆九双手抱拳，先给他鞠了一躬。

他咬住嘴唇，语气坚定：“白无常大人，事情结束后，望您彻底帮我抹去这段记忆。”

谢必安的笑容僵在脸上。

只见陆九抬起头，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毕竟人鬼殊途，他日终得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