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
“啧啧啧,小伙子,大凶,大凶啊。”
戚野顺着那瞎子道士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小声咕咕道:大......吗?
他伸手在那瞎子面前划了两下,瞎子道士瞳孔未动,看起来是个真瞎子。
“不出七日,你定死于非命,暴毙而亡!”
瞎子道士撅着嘴,一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捏成一簇,另一只手熟门熟路摸到了摊子上的黄色符咒。
戚野心下一跳,暴毙而亡?
随后,戚野的眼睛狐疑地盯着面前的瞎子道士,果然是个骗子,要不说便宜没好货呢,满街算命的,就他99元,这条街戚野走了八百遍,算命的摊子就没有低于299的价格。
只能认栽喽,戚野摇了摇头,起身准备离开。
那瞎子道士不知道戚野已经转身,还坐在原地对着戚野的方向说着:
“死于非命,惨啊,惨啊。”
那被下了死亡通牒的戚野捏了捏手里的求职简历,心中应和道:惨啊,惨啊。
戚野垂头还在回味今天糟糕的面试,身后道士疑惑的声音传来:
“诶?转机就在眼前,小伙子三日内拜师无机观,此危机可解。”
此话声音极轻,戚野已经走到了转角的位置,可那几个字还是清晰地传入戚野的耳朵。
脚步停下。
戚野蹲下身给自己重新系了鞋带,站起身把脚边的石子往前踢了踢,回学校寝室方向去了。
推开寝室门,一只吃得肥溜溜的三花猫就慢步走过来贴着戚野蹭了蹭腿。
“你这家伙,一天跑哪里去了,这猫想你想得猫粮都没吃几口。”戚野的对铺是一个叫周亚的。
周亚正在上铺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戚野抱起那只三花猫,拿脸蹭了蹭三花的头,夹着嗓子温柔道:“给你开个罐罐。”
“喵!”
三花嗲嗲地叫了一声。
“他们俩人呢?已经睡了?”戚野一边开猫罐头,一边问周亚。
“对啊,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大家都困得很。”周亚说完这话又打了个哈欠,“我也睡了。”
戚野抬手看了看手机,才过九点,好像自从三个月前把流浪三花猫接到寝室,原本整个寝室的夜猫子都变得早睡了。
三花在桌上舔着罐头,戚野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已经打了三个哈欠,困意袭来,很快合上了眼。
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
“三日内入无机观!”
“三日内入无机观!!”
“三日内入无机观!!!”
戚野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对上三花的眼神。
三花猫就蹲在自己的身前,台灯有些微弱的光洒在三花猫的身上,猫的轮廓像是撒上了一层光芒。
可三花猫的眼神却不像以往那般可爱黏人,反而有些陌生、冰冷。
三花猫慢慢垂下眼眸,上睫毛轻轻碰了碰下眼睑,再次睁眼时恢复了往日的娇嗔。
“喵?”
戚野甩了甩头,怀疑是自己今天被那算命骗子吓出梦魇了,抱着三花猫上了床铺。
“睡觉吧,小喵。”
第二日戚野起床时,寝室里的三个人都还拉着床帘,戚野梳洗完毕,跟三花猫打了声招呼,又出门讨生活去了。
戚野,21岁,三流大学的大四学生,一个半条腿踏进社会的准社畜。
在接连碰壁几月,没有一家公司肯要他后,他对这个世界算是失望了,毁灭吧,叶文洁。
路过昨晚那条街,一溜熟悉的299,99的那位不见了?
戚野在一个摊子前蹲下:“大爷。”
那大爷眼睛一亮,笑容满面:“帅哥想算什么?姻缘、事业、健康?”
“那个......昨天那99算命的大爷呢?”
大爷像是学过变脸,脸色一黑,胡子一横:
“什么99,我们这统一价都是299,小伙子,砍价可不是你这样砍的,咱们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谁敢在这条街降价?”
像是看出来戚野是个没钱的,下起了逐客令:“你算不算?不算就走开,误了我的开门神。”
戚野站起身退后两步,看到周围几个算命大爷也是一样不屑的表情,不死心地问:“没有99的?从来没有?”
毫不意外,遭到了算命大爷的集体白眼。
戚野心下一跳,脑子浑浑噩噩,差点被路上行驶的一辆卡车撞上,站起身后,戚野决定去无机观看看。
三小时后,戚野坐上了开往无机山的绿皮火车。
火车开了整整28小时,一向视金钱如命根子的戚野买的硬座,一路晃晃悠悠下来,屁股生疼。
“去无机观参加选拔的道友,可以乘坐大巴直通道门。”
机械的喇叭女声正在出站口喊着,戚野眼睛一亮。
坐上了写着无机观三个大字的大巴车,车上人不多,加上戚野也不过三个人。
另外两人似乎认识,聊了一路,几句话也溜进了戚野的耳朵。
“听说无机观已经五年没招人了,这次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是啊,无机观出了那位墨岭道人,名声大噪,多少人是冲着他的名声去的,我资质平平,这番能看上他一眼也是此生无憾了。”
大巴车开了几小时,停在了一处牌楼之下。
戚野跟着下了车,抬头望向那高高的台阶,牌楼上的”道教山门”四字尽显恢弘,牌楼后隐约可以看到道馆的形状,檐角峥嵘,精细之处可见一斑。
“不愧是大道观啊,多气派啊!”
“我曾拜访过清丰观,当时只当是天地间最庄严之所,没想到山外有山,观外有观啊!”
两人正在赞叹,耳边传来声响:
“真的c(一种植物)了,TM的怎么这么高啊,神经病啊。”
“一个道观建这么好,浪费死了,五险一金都交到这些东西上了?啧啧啧,啧啧啧。”
另外两人看着戚野略显愤怒的背影,双眼瞪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等到戚野气喘如牛走到了道馆前,天空突然聚起乌云,豆大的雨点倾注而下,戚野暗骂一声,冲进观中。
进了道观,戚野才发现此处的人当真不少,因为下雨大家都躲在了长廊下,众人安静异常,见有人入观,不过也就多看几眼,一言不发。
饶是戚野神经大条,此时也不敢出声,只默默站在门边躲雨。
过了没多久,院子里的人突然齐刷刷都看向了大堂,所有人都在动作,衣衫发出簌簌的声响,但依旧无人说话。
戚野望去,一位穿着齐整道袍的年长者走在前头,满头花白,可一双眼睛精明而利落,半步后面跟着一个高高的年轻男子,随后四位统一着装的道人走在年轻男子的身后。
六人前后出现,场上的气氛安静中透着一股不寻常的紧张。
戚野的视线落在六人中中间那位道者身上,近190cm的身高,饶是坐在太师椅上,也比旁人高出不少,那人伸手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举手投足之间满是矜贵。
可以说戚野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有男人可与俊美二字如此完美契合。
不过,怎么会有一种熟悉之感?
戚野盯了几瞬,才低头把目光收回。
”恭迎无机观主、墨岭道人,四位师兄......“
人群有人带头,其他人齐齐跟上,无一不摆手恭迎,戚野学着也弯了弯腰,行了一个四不像的拜礼。
“众位道友远道而来,本观蓬荜生辉。”最年长的那位无机观主扫视众人,声音洪亮,铿锵顿挫。
“今日是无机观选拔最后一日,前两日收了两位资质不错的弟子,今日还有一个名额......“一个面容较为和善的年轻男子出声。
“宗雷师兄,不知我们应当如何比试?”一个参与者问道。
“今日比的是画符。”宗雷微笑道,长袖一摆,便有人在堂前上了笔墨和符纸。
“往生符......”原本安静的人群渐渐起了议论声。
“这符不难啊,考的是基本功?”
”不会有炸吧?”
戚野看了看周围,突然意识到,这些人好像都会画符?
呃......
戚野摸了摸鼻子,起了遁逃的心思。
“就从这边开始吧——”
宗雷指了一个方向,被点到的人走到书桌之前,拿起毛笔蘸了红墨,也不看那张往生符示例,直接下笔,可当红墨快要触碰黄纸的那一瞬,拿笔的右手突然开始颤抖,红墨啪嗒一声,落在了黄纸之上,晕开了豆大的墨点。
宗雷面无表情地宣判:“落选,请道友出观。”
众人哗然。
“怎么回事?”那位道友慌张后退,随后仔细看了看那红墨,满眼不可置信,“这墨是玄黄墨?!”
“玄黄墨?那是要画符人灵力所控才能写符的特殊墨笔?”
“这世间有灵力之人不过数万人之一,这......无机观的选拔真是严格啊!”
“下一个。”
第二人擦了擦额间的汗珠,伸手拿笔,但与第一人一样,墨点落下,符纸上晕着墨,落选。
......
过去半小时,院中的人走了大半,一人走上前。
只见那人在书桌前站定,右手拿起毛笔,但并未直接下笔,闭眼运气,周身竟有蓝色的微光,似有气体如水波动荡,随后,坚定落笔,笔触行云流水。
片刻后,符咒飘起,凌空在桌面漂浮,黄色符纸上的红墨闪着金色光芒。
“成了,成了!”
“今日拜师众人中竟真有灵力者!”
众人中唯有戚野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唯物主义呢?
马克思呢?
“不错。”无机观主点头,冲着那成功画出符纸的人道,“请道友名讳?”
“贫道龙平英。“龙平英收了灵力,周身气体回归体内,额间出了细汗,唇色发白,可见刚刚的画符还是花了不少力气。
宗雷出声:“道友稍坐。”
“下一位——”
到戚野了,戚野想从长廊走过去,可两边还有不少人,干脆一咬牙,冲进雨中,带着满身水汽进入大堂。
宗雷面色不改,不动声色往另一侧迈了一小步,离戚野更远了些:
“道友,请。”
戚野不敢抬头,想着自己没有那种被称为灵力的气体波,不过走个过场,索性坦然走到书桌前,拿起上一位已经蘸过红墨的毛笔。
原以为笔尖触到符纸时会有阻力,可没想到那柔软的笔尖毛在符纸上轻轻滑下一横,这可把戚野吓了一跳。
“我c?”
戚野有些措手不及,快速收回了毛笔,抬头去看宗雷,只见宗雷表情僵了一瞬,视线快速瞥过无机观主。
收到无机观主默许后,正色道:“咳,道友怎么不画?”
戚野抿了抿唇,看向一旁的往生符成品。
多大点事,依样画葫芦而已。
把心放回肚中,他照着那符一点点画起来,中间因为画得过于仔细,还起身揉了揉腰……
戚野没有发现他的身后众人面色各异,有人在小声议论。
包括那位墨岭道人也将微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好了。”
戚野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宗雷上前,看着那玄黄墨所画的符咒,面露难色,拿着那张符纸走到观主面前。
“师傅,这……”
无机观主看了一眼,嫌弃地摆摆手:“拿给你小师叔看。”
戚野就看着那张符纸落到了那个俊美男人的手上。
墨岭道人的视线只扫了一眼符,便落在了戚野身上,唇未动,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道友如何称呼?”
“戚……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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