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芜听得十分想笑,只好纵容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偏过头说:“不准了。”
陈声乖乖停了下来,却没退开,只是问:“为什么?”
季芜笑:“这样不好。”
陈声不依不饶地问:“哪里不好?”
季芜沉吟片刻:“……我有点疼。”
陈声一顿。
他刚刚根本没用力。
只是亲着玩。
他瞥到季芜弯起的眼睛,默了默:“你又逗我玩。”
“那不逗你了。”季芜扶着他肩膀,退开了一些,说:“我们聊正事。”
陈声挑了下眉:“什么正事?”
季芜:“你今晚怎么突然回去了?”
“吃了个饭。”陈声慢腾腾地开口,又笑了下,说:“然后跟他们说,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永永远远都会喜欢你。”
说到后面时,语气仿佛带上了点孩子气。
季芜起初怔了下,后来又弯着唇笑起来。
她轻声道:“傻不傻?”
“哪里……”陈声顿了顿,问:“你明天几点去?”
季芜:“九点左右。”
陈声:“那我送你吧。”
“不用送。我直接打车过去。”季芜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道:“就三天,很快回来。”
“噢……”陈声又问:“你和谁一起出差啊?有那个喜欢你的人么?”
季芜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章盛宜,抬眼好笑地看着他:“有,一个组的。”
陈声忽然低下头,鼻尖轻轻蹭了下她的颈侧:“你们一直会在一个组啊?”
“不一定。”季芜说:“不过他就算一直在我这个组,他也不会一直喜欢我。”
半晌,陈声轻轻叹了口气:“但他都能天天和你待在一起。”
季芜弯起唇:“你也是天天。”
陈声强词夺理:“他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季芜提醒他:“我坐办公室。”
陈声:“……”
季芜实在有些想笑,陈声仿佛感受到了她身上忍笑忍出来的轻微颤抖,脸埋在她肩头,半晌,有些郁闷地说:“你别笑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吃醋是有道理的。”
季芜:“你说说,什么道理?”
陈声:“他跟你表白,你还安慰他。”
季芜:“……”
这事儿怎么还没过去!
“你还只叫他名字最后两个字,那么……亲近。”
陈声开始如数家珍道:“有一次你还叫他小朋友!明明你以前只这么叫我……”
季芜:“……”
她听得有些懵,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名字……
人家名字三个字,而且好歹作为同事,难道她还连名带姓地叫吗……
至于小朋友——
季芜想起来了。
是和阮月龄通电话的那一次,她随口说的。
那也只是她又不认识对方,随便说个代称而已……
“你才是我的小朋友,没当面叫过别人。”季芜的眼睛弯起,又揉了揉陈声的头发:“你希望我怎么叫你的名字?”
陈声听到她前一句时先是心跳加快,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了后面一句话。
他一愣:“也不是……”
“声声?小声?”季芜嗓音里含着明显的笑意,声音又轻又柔:“这感觉有点太像长辈了……”
陈声:“……”
“亲爱的……”季芜勾了下他的手指,轻声道。
陈声一顿,想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口,下意识直起身来,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有些愣神地看着她。
这话她曾经在送给他的光盘里写下来过。
却从没有说出口过。
陈声心跳快得无以复加。
尽管这种时刻在和季芜待在一起时总是时常出现。
季芜看着他染红的耳尖,轻轻扬了下眉:“看来没什么效果。”
“……”陈声用力抱住她晃了晃,小声道:“你再叫我一遍。”
季芜:“陈声?”
“……”
陈声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在某个小狗压在她身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时,季芜笑着开口道:“力气再大点我明天也起不来了……亲爱的。”
陈声松了力道,低头亲了下她的唇角。
“嗯。”
……
*
出差这几天太阳时刻高悬,佳州的夏天闷热,空气中都浮动着让人不适的热浪。
第三天傍晚早早结束时季芜先回了酒店,洗澡换下衣服,出来时偏头看到窗外一轮橘色的落日挂在天边,仿佛不远。
她忽然又没来由地想到了陈声。
于是打开手机看了眼票,花了两秒钟纠结要不要现在回去洛城见他。
半小时后,她已经到了动车站里,等待上车。
回到洛城后,季芜径直回到了房子里,里面却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
她想,大概是和别人约出去吃饭了。
想到这里,她也没发消息或打电话去问,在家收拾好行李后就安静地等着他回来。
只是人没等到,却接到了他的电话。
陈声含笑的声音混着风声传过来:“你休息了吗?”
季芜:“没。”
她刚想问他在哪儿,就听见了陈声的下一句话:“我在你酒店楼下。”
季芜一顿,后知后觉地想到。
怪不得从今天傍晚开始陈声就没给她发消息。
这么晚了也没给她打电话。
原来是。
想念如此思念。
让两个短暂分别在两地的人心有灵犀地同时奔赴。
季芜又心动又无奈地开口:“我已经回来了。”
对面明显一愣,过了几秒才说:“你车还在这。”
因为距离近,前几天去佳州是直接开车去的。
这会她提前回来,当然不好直接开走。
“车留给他们明天开回来。”季芜说:“今天事情正好都结束了,想早点回来……还以为你是跟朋友出去吃饭了,所以没给你发消息……”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
季芜很想看他的表情,但出于这个阴差阳错得尽快解决,她很快开口道:“在那儿等着,我去找你。”
“别。”陈声笑着开口:“我现在回去。”
在陈声上了出租车后,季芜和他还进行了一段“无意义”的谈话。
“不是让你在这乖乖待着吗?你趁晚上过去是干嘛?”
陈声拿起耳机戴上,边买票边说:“那你为什么提前回去?”
季芜理所当然:“我本来就要回来的。”
陈声笑了下:“为什么提前?”
季芜:“……几天不见,你怎么又成了复读机?”
陈声没管她这个“又”字,买好了票退出,往窗外看去时瞥到车窗上映出来的他的模糊影子。
在笑。
他轻咳一声,略微收敛了点,没接她刚刚的话头,自顾自地说:“我回去有点晚了,你先睡吧。”
季芜想了想:“我还是等你吧。”
陈声:“你很累了。”
季芜:“我觉得你比较累。”
“我其实不太累。”陈声懒懒道。
“我明天可以休息,也不累。”季芜说完这话后,终于觉得两个人这来来回回的对话有够无聊的,于是很快又说:“不说了,挂了。”
“你现在车上睡一觉,不然等会回来还没见到我就睡着了。”
陈声:“……”
**
在夜色里反复奔波的人一点也不觉得累。
陈声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兴奋,车上本来想听季芜的话睡一觉也没睡着,心情始终高昂地回到了那里。
客厅里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微弱的灯。
陈声看见季芜穿着睡衣侧身倒在沙发上,眼眸合上,安静地睡着了。
一看就是在这等他,然后又挡不住困意最后就成了这个姿势。
跟之前工作晚了直接往沙发上一倒差不多。
陈声放轻了声响,转身轻轻关上门。
再一回头时,季芜已经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只是看着还有点不太清醒,表情难得有些懵。
不过只持续了短暂的一会儿,季芜就已经回过神来,轻轻啧了一声,嗓音还残留了一点困意:“还以为在梦里。”
陈声已经走过去,抬手揉上了她的腰,刚想说下次别再在沙发上睡,就听见了这么一句。
他顿了下,见她表情没什么事,要出口的话便拐了个弯:“你经常梦到我?”
季芜想了想,说:“我不怎么做梦。”
陈声:“……”
“不过……”季芜把他拉下来,在沙发上坐着,很快笑着道:“少数有梦的那几次都梦到了你。”
陈声愣了下。
觉得她像是在说情话。
于是问了句:“都梦到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季芜仿佛陷入了回忆:“大部分都是梦到你不想理我,或者在骂我。”
陈声:“……”
季芜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你又曲解我,还在梦里编造我”这层意思,轻轻弯唇笑起来:“这梦还有预知能力……”
陈声无奈地看着她:“哪有……”
季芜:“刚见面的时候你不就是不想理我?”
“……”
陈声手上移到她背上,又用了点力按下去,季芜就顺着他的力道贴近他,嗓音带笑:“说不过就开始武力镇压了?我记得我没教过你这个……”
陈声想了想,道:“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毕竟我也只能占你这点便宜了。”
季芜:“……”
陈声垂眼看着她,眼眸漆黑,带着浅淡的笑意:“你是不是在翻旧账?”
“没有啊。”季芜不承认:“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的……”
陈声:“你还记得很清楚。”
季芜:“这才过去多久?我在你眼里记忆力这么不好么?”
“……”陈声垂下眼,一言不合也开始翻旧账:“之前一开始是谁看都不看我一眼,还对我说话那么客气,好像除了工作上的事就一点也不想跟我说话一样……”
季芜:“……”
风水轮流转?
不过“翻旧账”时陈声脸上还轻车熟路地多了点委屈的神态。
比她厉害多了。
陈声接着说:“而且某个人上次喝醉也冤枉我……”
话没说完,季芜就抬手按住了他的嘴,成功看到了他眼里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
“……”
她又松开手,跟他打商量:“这么丢人的事你能不能别提了?”
陈声挑眉:“你也没少提我丢人的事。”
季芜:“……你哪件事丢人了?”
陈声:“那我也不觉得你这是丢人。”
季芜:“……”
很好。
拿她的话来堵她。
她被堵得有点说不出话,陈声笑着低头亲了她一下,停了两秒,又忍不住亲了下,随即好似由衷地说:“你好可爱。”
季芜:“……”
她没觉得这是夸奖。
但她也没推开他的脸,唇角挂上了一丝有些无奈的,却又让人心动的笑意。
陈声看着看着,又亲了她一下,很快变成了黏连的亲吻,他按着季芜的脖颈,偶尔会松开,看到季芜逐渐染上红色又泛着水光的嘴唇,再次亲了上去。
一下比一下重。
重得季芜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又或许是,她刚睡了囫囵一场觉,身体还没跟上大脑,所以喘气都觉得艰难。
陈声感受到了,略微松开她,唇贴着唇笑着说:“你是不是没睡醒?”
“……”
季芜轻轻喘了几下,偏开头说:“我觉得还是你的问题比较大。”
陈声又按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掰回来,非要保持着刚刚的距离说话:“我什么问题?”
“……”季芜算是知道了,一到这个时候陈声就像是变了个人。
姿态强势,说话也让人不太兜得住。
她轻轻笑了下:“你太用力了小朋友……把我弄疼了怎么办……”
陈声默了默,心道,她怎么能把一句明明有些撒娇的话,说成这种……效果……
不知道还以为他还做了一些其他什么。
他忽然闭上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那你亲回来吧,也让我感受一下被弄疼是什么感觉。”
季芜:“……”
她盯着他垂下来的眼睫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推开他,简短道:“不。”
陈声笑着睁开眼:“为什么?”
“我没那个爱好。”季芜随口应。
陈声无奈:“别乱说话。”
“哪里乱说了?”季芜笑起来:“你是不是真睡了一觉?怎么看着这么精神?”
陈声:“没睡着。不过见到你确实很有精神。”
季芜看他:“这么说来,前几天没见面就没精神了?”
陈声故意重重叹了口气,点头道:“可不是?每天都很早睡,就希望在梦里能见上你一面。”
季芜轻轻眯起眼睛看他:“从哪学的……花言巧语……”
还动不动。
陈声:“不是花言巧语。”
季芜:“噢,那就是甜言蜜语。”
陈声:“……是真心话。”
季芜懒懒揽着他的脖子笑道:“这句更甜言蜜语了。”
陈声的手放到她脸侧,借着灯光看她,又开始缓缓摩挲,直到季芜似乎觉得有些痒偏头让开一下,却又很快转回来,贴上他的手时,他才忽然开口道:
“你是不是太想我了?”
季芜听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在问她车上那个问题。
为什么提前回来。
提前的原因呢。
是因为想他了吗?
她微弯唇角:“那还用说么?”
我人都在这儿了。
陈声:“有多想?”
“比你想象中的,”季芜顿了顿,像是在斟酌,又像是纯粹逗人,过了两秒,才接着说:“还要更想一点。”
陈声抿着唇轻笑了一下,又凑过去黏黏糊糊地亲她。
可能是被她刚刚那话影响的,他轻了不少。
却还是让人觉得密不透风。
在陈声搬进来之前,季芜从没觉得自己这房子有多冷清。
甚至陈声一开始在这住的那段时间里,她依旧不觉得。
直到那天她给他选择,让他搬走,或者他搬走,陈声留了个孤零零的行李箱在这,人却不见了时,她才会在很多个瞬间里觉得这里空荡。
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是不是她自己心里空荡。
季芜忽然想到,当时她从那里搬出来后来直接走了时,陈声是不是也会产生这种类似的情绪。
看着他们曾经一起相处过的地方。
人却不见了。
如此难捱。
想到这里时,她心里发酸,一阵阵苦涩涌上心头。
在陈声想要退开时,季芜半垂着眼睛再次把自己贴近了他,温柔而缓慢地重新舔开了他的唇缝。
陈声顿了下,落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又松开,虚虚抱着时,看着季芜,有些惊讶她此刻的热情。
她很少这样。
最多的是纵容他“胡作非为”,然后在情意晕染时轻轻勾一下他,带着蛊惑,又撩起一片火。
每次看似是他强势,其实永远是她掌握着主动权。
此刻在她的动作里陈声仿佛感受到了她骨子里难得的直白和热烈。
两者混在一起,熏得他晕头转向。
任季芜亲了一会儿,察觉到她退开一些时,陈声才有些迷迷糊糊地问:“你刚刚在沙发上睡了一觉,腰还好吗?”
季芜一顿,又笑起来:“你问这问题是想做什么?”
陈声:“……”
天地良心。
他刚刚真没想做什么!
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之前他一开始搬过来这里,两个人讲话气氛还不错时,他有问过季芜,嘴上随口问的,心里却是担心她在国外一个人更喜欢这样睡一整晚,久而久之对身体更不好。
季芜当时安静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没什么,所以难得说了实话。
说是被一个白人同事强制带去看了一个“神医”。因为时常要去复查,她真不愿意听那“神医”唠叨,所以难得谨遵医嘱,尽量在床上睡。
结果真全好了。
陈声当时心里就对她这话就十分无奈,完全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做派,还是因为不想听人唠叨才变的。
不过后来也确实没看到过她腰不舒服,所以陈声也就放下了心。
陈声看她今天又这样,虽然起来的那一下她没露出什么不适的表情,但他还是有点担心。
想着想着,他就不自觉皱起了眉,直到季芜轻轻抚过他眉眼:“小朋友,这眉再皱下去我都要害怕了。”
“……”
陈声无奈笑了下:“真没事?”
季芜:“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说不准。”陈声看着她:“你这么能装……”
季芜啧了一声:“怎么说话呢?”
陈声笑了起来。
季芜:“说了神医就是神医,别不相信人啊。”
陈声:“什么神医也禁不起你不遵医嘱啊。”
顿了顿,他又说:“下次别在沙发上睡,就算是等我也不行。”
说完后他又贴心地提了个建议:“你可以去床上等。”
季芜:“?”
你是怎么一下正经一下流氓的?
季芜的表情太过明显,陈声愣了下,反应过来又红了耳朵:“我没那个意思!”
季芜见他这样又有了逗人的心思,边忍着笑意说:“你可以有这个意思。”
陈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而掀唇问:“你不困吗?”
季芜想了想,说:“可困可不困。”
“……噢。”陈声已经起身,又弯腰抱起了她往浴室的方向走:“那陪我再洗一次澡吧。”
“……”
上次浴室里的记忆实在算不上多美好。
季芜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撩过火了,抓住他的肩膀,想着要不要商量一下:“刚刚不是说在床上……”
“都一样。”陈声轻轻笑了声,抱着她走进了浴室。
“刚好可以检验一下是不是神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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