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八千七百六十个时辰。
若说这一年光阴短暂,倒不如讲我每日都过得充实饱满。
这一年间,我已记不清自己描绘过多少枚苹果。偶尔也会执笔勾勒些花草,但除了习画之外,我常去寻潇公子听他吟诗。有时疯子也会来寻我闲谈。听闻在我来此之前,疯子与画昭君为筹措几人的口粮,时常接些驱邪除祟的活计。这一年里他们总在外奔波,村庄大多时日只余我与潇公子二人。这般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整整一年我未曾踏出村口半步——非是不能,实是不敢。
丫丫。
"横竖他们的死不过添了我修行的由头,我浑不在意。"这般自欺的念头终究虚妄。虽常对己身道"横竖都是不相干的人",可当真如此么?
我在那处生长了十七年,对周遭人事早生了牵绊。那十几条逝去的性命,始终如种子般埋在我心间生根。我想不明白,为何一群失了元丹的废物偏要祸害他人?他们明明知晓,待其无用之时,自己亦将沦为牺牲。
他们三人早瞧出我的心结。疯子总打探着城中消息,潇安福则常寻我谈心...说起这位潇公子,当真是温柔入骨。每当我心绪翻涌,他便以诗词相慰,宛若长姐般守在一旁。在他身上,我竟寻得几分家人的影子。有时不免思忖,究竟是何等际遇,方能将一个人淬炼得这般温润如水。
原以为这般平淡岁月可长久持续。
奈何那十几条亡魂,终是我放不下的执念。
这日正提笔作画,忽闻叩门声起——"咚咚咚",一听便知是画昭君特有的节奏。
"进来罢。"我搁下湿漉漉的狼毫,掸了掸衣襟。画昭君推门而入,眉宇间尽是倦色,显是刚办完差事风尘仆仆归来。
"今日有要事相商。"他嗓音沙哑,缓缓道:"需得进城寻个女子。"
这话惊得我怔在原地数息。回那座城池尚在其次,最骇人的是——女子?!莫非是烟花巷陌里的姑娘?素知画昭君不近女色,整日捧着那些老古董的典籍,怎的突然要寻女子?莫不是春心萌动?
愣怔半晌,终是挤出声干涩的:"...啊?"
"新接的差事。"他神色如常,"应酬颇多。"
"那你同疯子去便是。"我下意识推拒,毕竟这一年来降妖除魔都是他二人出面。
"不可。"他摇头,"此番需全员同行。"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
随后,他往我手里递了一封好像委托信一样的东西,信里是这么说的 :"今年,维系天下安宁的‘四年一度门派大比’再度开启。此次盛会定名‘墨染修仙大师召集会’,于朝廷总城——九阙都举行。参赛细则,唯有报名者方可知晓。
然而,就在近日,四大门派接连发现自家藏宝阁遭人潜入。蹊跷的是,经清点后,竟无一本秘籍、一件法宝失窃,唯见经卷翻乱、器物移位,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经查,搅乱者乃一女子,其修为境界至少已达二品画师之上。此举被朝廷视为公然挑衅——既嘲弄各大门派守备无能,又蔑视王朝威仪。更令人忧心的是,此女行动诡秘,难保不会在大比期间再生事端,扰乱赛制公平。
朝廷震怒,当即颁下海捕文书,召集天下修行者协力缉拿。凡擒获此女者,朝廷将依律毁其元丹,废其修为;若有包庇藏匿者,同罪论处,断脉废功,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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