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菜穿过楼下的一众红衣士兵，步入桃花林。

蛇瞳妖道想起适才吃瘪，想不明白什么时候中的迷幻招术。

一甩拂尘攻向荇菜后背。

荇菜旋脚回身，避开银丝。何欢自动离开额心，旋绕在蛇瞳妖道周围，逼得他回防自守。

何欢击退蛇瞳妖道，自动飘回荇菜的掌心。

荇菜：“虽算不上同僚，但也不必你死我活吧？”

蛇瞳阴戾道：“你告诉本道，本道是什么时候中你的幻术？”

“呵，喊一声小仙女听听。”

蛇瞳被她这句直接说蒙，下意识就道：“妖女也配叫仙女？”

“区区蛇妖配自称本道？本尊就不告诉你。”荇菜送他白眼，转身就走。妖道心里竟也有仙女的位置。

“妖女休走。”蛇瞳再次挥拂尘追上去。

荇菜侧手，掌心的合欢花器化为人形，阻拦蛇瞳。

何欢抚摸微卷的鬓角长丝，白红相间的裙摆飞扬如雾，柔声道：“我家主人有时候喜欢做小仙女，小仙女才爱做善事。我不是。我只会——杀人。嘻嘻……”

旋身一转，无数瞧不清的丝线引动桃林花瓣纷飞，缠住蛇瞳。

蛇瞳妖道也是元婴修为，硬是破不开何欢旋出的千丝桃花阵。

崔洧揽抱水玲珑出现在二楼纱帘下，高声道：“妖尊，请手下留情。”

何欢感知走远的荇菜心意，主动向荇菜离去的方向飘：“若蛇妖再敢追来，休怪我让你死在桃花林。”

桃花阵散开后哪里还有妖女和人形法器的行踪。

崔洧看向迷糊跪下的蛇瞳妖道，更加确定这一步棋没有走错。合欢宗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对身侧的水玲珑越发亲昵：“玲珑，长辈都同意你我的事，别再使小性子。你的修为高，朕不过筑基，没有你这么长的生命啊。”

水玲珑沉溺在爱情的蜜糖，揽着他的腰：“放心，我有双修功法，绝不会让你先我而去。”

双修是人间帝王的延寿**之一。正规的双修功法只有合欢宗可以提供。

合欢宗男女弟子在贵族间受欢迎也有此一大原因。

“好玲珑，朕终于可以迎来最爱之人的子嗣。”崔洧的目光下落，放在水玲珑的纤腰。

**

荇菜察觉额头微凉，轻笑：“何欢，回来了。”

何欢不言，只跃动两下让主人知晓。

荇菜走到九阳剑尊待过的大磐石边，不远处的水面上漂浮一艘军备齐全的战船。一群红衣黑甲的士兵押解一人立在舟头。此人被镣铐锁住，身材魁伟却垂头丧气，似在等待实刑。

荇菜又细看几眼，捂在心口的位置：“莫非这人就是刺杀失败的柏黄？”

她站在渡口，朝士兵道：“本尊乃国主贵客，你们把人押解过来。”

章鹏带人来准备返航，闻言朝士兵颔首，又道：“妖尊，此人名为柏黄，乃是此次在剑仙城刺杀国主的主犯。”

荇菜没理他，待这些人把柏黄押解到面前跪下，弯身掐住犯人的下巴，迫他抬起脸。

柏黄丧气的面容被迫仰看她，女子柔软的目光像是一道光，引动他体内某根神经，痴痴道：“小……仙女。”

荇菜笑了，转而去扶他的手，让人起身：“你叫什么名字？”

“柏黄。”

“当年柏木大将军的幼子，被鬼泣大将军灭门的幸存者。”

柏黄瞬间怒容：“你认识鬼泣？他该死，崔洧更该死。他们杀我全家。苍天有眼，多亏合欢妖女。她在青山城杀死鬼泣，为我全家报仇。”

荇菜凝眉又展笑：“你留在青山城是因为鬼泣死在那？”

“是。我想一见合欢妖女，希望能报恩。但我听说她死了，若她还活着，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就是要命，我也肯给。”

荇菜的笑意更盛，转而说起别的话题：“虽然你姓柏，但你不是柏家人。”

疑似黄椒的分身，该是生无父母，有可能是柏家收养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柏黄是柏家被灭门那日知道身世真相。

当年柏家大公子成亲，柏黄也开玩笑想成家，去找柏夫人说笑。

谁知，柏夫人直接拒绝他。柏家大公子替弟弟说情。

柏夫人向大儿子道出实情，柏黄偷听到身世的真相。

柏黄是柏大将军在战场上收养的孩子，京都里相熟的贵妇都知道他的真正身世。柏黄想要娶高门贵女，说亲不易。这才遭柏夫人的拒绝。

柏大公子本想帮弟弟，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柏黄听到对话后，伤心地跑出家门。也亏得有这一出，鬼童灭柏家时柏黄才幸免于难。

“你跟我走吧。”荇菜不嫌弃他的脏污，示意士兵解开他的镣铐。

红衣士兵本要拒绝，却在瞧见荇菜的眼神后下意识按她的要求做。章鹏冷眼看着，没出声阻拦。

荇菜拉上柏黄的手，带他上一艘小舟。

道生花被迫前来，上小舟摇撸。他冷眼看荇菜帮柏黄治疗伤口：“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荇菜没说什么，柏黄已经开口：“这位公子，你可以说我，但不能说仙女。”

“仙女？妖女吧。”道生花接收到荇菜的冷眼，这才真正住口。

“柏公子，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柏黄愣怔了下，小仙女这样问不是很奇怪吗？

“崔洧，崔洧杀我全家，我必要他血债血偿。”

荇菜弹了下脸颊，温柔道：“这样吧，我帮你杀崔洧，你帮我完成一个心愿，怎么样？”

“什么？”柏黄有些反应不过来。突然福灵心至，定睛问，“你是……合欢妖女？”

荇菜含笑驱动蜃珠，小舟四周弥漫水汽，伸手不见五指。

柏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摸向前方，与一只柔夷五指相扣：“小仙女，水泽乡怎么突然起大雾？”

道生花在舟头冷嗤：“因为她要吃了你。”哪里有大雾，分明是你入幻境。

“什么？啊……”柏黄心悸而缩手，一动脚，翻出舟外。他以为会跌进水泽乡，却砸在蜃珠洞府内的寒凉冰面。

撑着身体看向俯视而来的荇菜，扣在冰上的手渐渐成拳，咬牙问：“你杀了鬼泣？”

荇菜微顿，轻笑点头：“可以这么说。”又柔笑着：“你不是说可以为本尊献出生命吗？本尊可以满足你最后一个愿望。”

“你能帮我杀了崔洧？”

“本尊答应你。”

“好。我把命给你，你不能失约。”柏黄心下发狠，一把抓起旁边的冰笋，抵在脖子处，最后看眼荇菜：仙女真得很美！

荇菜眯眸，驱动蜃珠，铺展幻境。既然选择死，那就死得开心些。

柏黄以自刎的姿势定在冰面，神情显现紧张。

幻境里，剑仙城的废弃阁楼上，头戴黑巾的柏黄对旁边人说：“一会崔洧就会进城，我们伺机杀下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崔洧的车架缓缓进城，行人被城主霍磊的兵马拦在道外，只有国主车架可以在大街上驰骋。

柏黄带人从窗口一跃而下，帮手们帮他困住蛇瞳妖道和剑修章鹏，而他本人一剑穿过车帘，直击崔洧心口。

车架上，柏黄被霍磊等人包围，手提崔洧人头：“哈哈哈哈，崔洧死了，他死了。爹娘，大哥，嫂嫂，我终于替你们报仇雪恨。”

面对城主、蛇瞳妖道等人的反攻，他已经了无遗憾，当众横剑自刎。

幻境消散，柏黄倒在冰面。血在冰上蔓延，逐渐侵入冰层，融展出一片嫣红。

何欢施展灵力，固缚脱体而出的金红阵法。

荇菜祭出体内的羽族精魄，以精魄吸收裂魂破境阵法。

柏黄的神识和裂魂破境阵一直与灵力和精魄僵持，不肯被吸收入精魄。

荇菜咬牙道：“你放心，此愿，来日本尊必为你实现。”

柏黄的神识和裂魂破境阵微颤，最终被吸入精魄，又被精魄内的三色焰火灼烧，渐趋熔蚀消失。

何欢诧异道：“主人，怎么烧没了？”

荇菜睨她，没有出声。

何欢自知失言，回到荇菜的额头。

蜃珠遵循主人的意念，主动冰封柏黄的尸体，又把尸体挪入冰雪大厅。

荇菜捡起柏黄落下的一根白鹤衔珠发簪。发簪是柏大公子的遗物，被柏黄贴身收藏。

她取下发簪上的银珠，塞入万音铃的空铃铛。这是第七枚信物。

“三色火可以侵蚀裂魂破境阵，无法存储黄椒的神识。必须另找它物。”荇菜初见金红阵法时就有此打算：留下阵法，研究它。

凤武离开前，她嘱咐凤武把狐羽的精魄送来。如今第一次试验失败，必须要没有蕴火的精魄才能承载裂魂破境阵，就像狐羽在阳梧山攻击凤武一样，以精魄存储百鸟魂识，就可以用精魄存储黄椒的神识和裂魂破境阵法。

荇菜通过识海内的主仆契约传音：“凤武，本尊需要狐羽的精魄，务必尽快给本尊送来。”

回归天羽宗的凤武豁然睁开眸：该死的妖女，竟然动用主仆契约。

他朝外喊道：“朱红颖，黎耀可从浮空岛出来？”

朱红颖回禀：“凤尊，黎耀和狐羽带人躲进浮空岛，名为拜谒，实则避难。恐怕短时间内他们都不会离开浮空岛城。”

“递上拜帖。本尊不信天龙道连这等叛徒都要庇护。”凤武起身，踏出闭关室。

朱红颖担忧道：“但是，凤尊你的功法……”

凤武大步离去，头也未回。

*

柏黄持有的裂魂破境阵内的神识被荇菜的三色焰灼烧掉那刻，天龙道的天尊大殿里，黄椒掐诀控制的天地魂契在僵持多月后倏忽入体。

一旦签订天地同心魂契，非死不解。这是天道的考验，也是他活命的机会。

“终究败给天定姻缘。天道，这是你留下吾的手段吗？呵。”黄椒转换手诀，感应散在四方的其他分身法体。

**

道生花把舟停在岸边，平静地看着荇菜走上岸。憋了一路，终于问出口：“你解决阵法问题？”

荇菜以为他会问杀死柏黄的事，淡然道：“烧掉了。他可以被杀死。”

道生花笑出声：“做个交易如何？”瞧见荇菜笑，不由抽唇角，“别学本尊，正经问你话呢。”

荇菜近前，抚上他冰凉的肌肤：“藕人之术确实不简单。你的肌体毫无温度。挪阵时，还是不小心破坏他原有的阵法结构。你连修为都恢复不了。”

道生花手痒，一把掐住荇菜的腰肢揽近，逼视她的双眸：“若要行那苟且的事，不需要法体。识海魂交，比法体更畅快。”

荇菜勾住他的脖子，垫起脚尖，凑近他的唇角。

道生花心动，俯下头来亲。下一秒，头离开身体，晶莹的藕丝挂着血滴连接身体两端。

“你！？”

头在荇菜的手上，他震惊到说不出下一个字。

荆轲刺秦王献上一颗人头。柏黄的死，类似于樊於期，为报仇可以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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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