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拱火道“延琪姑姑是想排风姑姑为她圆场,不曾想排风姑姑却将她的老底露出,延琪姑姑恼羞成怒,排风姑姑今晚怕是要跪搓衣板了。”
“跪!定要让她跪,桂英就不会让我跪。”
赵书颖接着穆桂英的话茬,却说的没头没脑,穆桂英知晓她是当真醉了,为她倒了一杯热茶不许她再饮酒,赵书颖便乖乖的捧着茶杯,倚着穆桂英望着对面的二位姑姑看热闹。
杨排风期期艾艾的看向八妹“琪琪,我……我不聪敏你是知晓的……我不知你……我不知是要我圆场,对不住。”
哦~
穆桂英与公主眸子亮晶晶的撑着桌子隔岸观火。
火势烤的杨延琪有些坐立难安,不想在两个小辈面前失态,也看不得排风这副委屈的模样,她握着排风的手安抚,不忘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眼看热闹的二人。
“无碍的排风,我不怪你,休要让小鬼看了笑话。”
“嗯,我就知琪琪待我最为好。”
杨延琪也并非肯吃亏的性子,她看着醉醺醺的公主故作和善的问“公主可知桂英在天波府时常引得姑娘们春心萌动,送这个一枝花,送那个一块帕,招惹的伙房的一个厨娘日日为她变着花样的做点心,公主看上她难道不怕后院起火?”
坏了……
穆桂英僵硬的扭头看眼里隐约冒出火星的公主,赔笑道“都是污蔑,子虚乌有,延琪姑姑金殿上想必就是如此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气的王吕二人头昏眼花,你万万不能信她啊公主。”
赵书颖饮酒后根本不知天高地厚,胆大肆意的很,一把拧住穆桂英的耳朵问道“你有多少的相好?”
虽是不疼,穆桂英却极会卖可怜。
“公主,我疼……你不信我……我心里也难过……”
卖惨是有效的,赵书颖撇撇嘴,揉了揉她的耳朵,又捧起了一旁的酒壶。
排风不解“从前竟不知公主如此好酒。”
穆桂英却只是不厌其烦的将她手里的酒壶拿走,再换上了一杯清茶,并将醉酒的人揽在了怀里。
她心里泛酸。
公主当年是极少饮酒的,可再见之后却是常醉,她曾深思过背后缘由,有意无意与海棠提起,从海棠口中得知。
一个人爱而不得苦等十三年,染上酗酒的恶习有什么稀奇的呢……夜阑人寐唯她难眠,远在他乡,深夜寂寞里只能与酒为伴,醉了睡了,便不用苦苦痴想了……
“无碍,日后她不必买醉的。”
四人齐齐举杯,三酒一茶,杨延琪道“愿有情人长久,我们常相聚。”
这一刻白矾楼的喧闹似乎都不再了,只剩四人的祈愿。
“跪下!”
天波府内,四个人整整齐齐的跪了一排,正是三年前杨宗保棺椁摆放之处。
一炷香前以前还在白矾楼把酒言欢的四人被柴郡主撞见,且将他们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遂一气之下将四人带回了天波府,四人跪在厅堂,柴郡主命人去请杨家众人前来。随着杨家众人一个个赶到,老太君也拄着拐杖坐在了上位。
“郡主唤大家前来所谓何事?为何她们四个跪在此处?”
柴郡主恼怒道“您还是问问他们四个做了什么好事!儿媳实在是觉得羞耻。”
老太君看向跪的整齐的四人,问道“你们四个做了何事?”
金花也去了御街,正巧回来,看见穆桂英与公主一头雾水的跪在二人身边“娘亲,姨母,你们为何在京?又为何与二位姑奶奶跪在此?”
穆桂英头疼的推开她,柴郡主也冷喝道“金花你站在一旁!”
杨金花委屈道“我不,娘亲跪着,我不起。”
“好!你想跪便跪!”而后柴郡主又看向了穆桂英“你的女儿就在这里,你可觉得羞愧!”
穆桂英本措辞着找一个不至撕破脸的说法,可她听不得拿金花压她的论调,遂直白道“我有何羞愧?您的说法又至公主于何地,念在往日情分您如何说我我都认,可也望您措辞,切莫误伤公主!”
赵书颖想插话,却不知该说何,她觉得自己如今就好似勾引人家媳妇的狐狸精,是以她决定先闭嘴,待桂英解释之后自己再见机行事。
穆桂英一句话将柴郡主气的不轻,话已至此她不再多虑,直白道“我与公主拜了天地,公主如今是我的妻。”
杨延琪也趁机道“我与排风亦是情投意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杨金花年纪小,嘴比脑子动的快“那爹爹在您心里算什么?那您究竟是喜欢男子还是女子?我与哥哥又算什么?”
在场众人都等着穆桂英给一个解释,唯独佘太君垂眸暗自思忖。
穆桂英深知各位婶娘都是为了战死的忠良夫君守了一辈子寡的人,她做的事于她们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我与宗保成亲后并不知公主情意,公主避我十三年,我对宗保问心无愧,他身死,我改嫁,也无不可,至于女子之身,穆桂英从不在意,天地之间能得一人知我懂我爱我敬我,已然足矣,哪里还顾得上管什么男女,我从前爱的只是杨宗保这个人,如今爱的也只是赵书颖这个人,无关风月。”
排风随之叩首哀求佘老太君“排风知干娘教养之恩,不该耽误八小姐,我本是个粗使丫头,可八小姐却当我是至亲至信之人,我们一同练武,一同杀敌,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我亦顾不得男女,只想陪着她一生一世。”
佘太君听了仍是不答话。
杨府的众人惊讶过后觉得荒唐却无话反驳,见老太君不语也没人出声,毕竟两个徐娘半老的女子,一个寡妇,一个先皇所出的公主,虽有违礼法,可关起门来也碍不着谁的事,毕竟谁会向她们几个发难呢……
敢借题发挥的仇家也得掂量掂量公主的身份以及皇家的声誉,此事说大也不大,说小确实也罕见。
柴郡主也清楚这一层,是以气归气,也并未想如何多生事端,一切只等老太君定夺。
许久,佘太君眼皮微微动了下,许是年迈,她眼角的皱纹扯着她,使得她睁眼时看着有些费力。
“人非草木,四个活生生的人有情义有智慧,为了成全自己不算错。桂英与在场诸位十几年的情义,公主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只要她二人愿意,天波府永远是她们的家,至于排风与八妹这两个孽障,低调行事,人前是姐妹,人后随你们去罢。”
“谢奶奶!”
“谢母亲!”
佘太君如此,众人也无异议,柴郡主带着金花走了,众人也陆续散了,佘太君留下穆桂英让公主门外暂等。
昏暗的室内只有穆桂英与佘赛花二人。
一坐一立,目光同样的坚定,烛火摇曳间,二人望着彼此许久不曾开口。就像注视着不同年纪的自己,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开口。
老人脑海里不断地闪现三年前战场之上,俏丽女子满身是血的质问自己可悔。
她此刻看着时隔三年,虽清瘦许多却容光焕发的人,也想问她一句,可悔?
可她最终只是叹气道“想好了么?”
穆桂英在所有人面前都是斩钉截铁的回应,可唯独对着佘赛花,她怯懦了……
她垂头道“我知奶奶的意思,可我权衡不出了。”
若说知己一词,那穆桂英的知己只能是佘赛花,棋逢对手,曲逢知音,无需多言她们便懂彼此的心意。
“桂英啊……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且珍重。只要老身在一日,你有苦有难都可找我相助,与其说你宗保有缘分倒不如说你是与天波府有缘分,若真有一日到了那步,你要想清楚……”
“我知晓的,您放心,不论生死,桂英无怨。”
“你无怨,那公主也无怨么……”
佘太君的话回响在穆桂英的心间,她出门见等了许久的公主正冻的搓着手,失魂落魄的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公主只当她被教训了一通,便像哄孩子一般摸她的头安抚道“没事,没事。”
太晚出入天波府难免惹人生疑,于是当夜穆桂英便留了下来,与赵书颖安置在了之前的厢房,次日早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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