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工作人员被剧组发现,直播间很快就被关闭了。
但这事的热度并没有因此下降,反而因为它闻所未闻的奇葩,在其他社交平台的讨论越来越多。
再加上事故的主角有一张惊艳抓人的脸,人们对这位鸟人津津乐道,还有不少人慕名前来直播间,却发现被关闭了,转而去打听他的微博账号。
纪风原本无人问津的微博刷刷涨粉,评论区嗷嗷叫着让他发自拍。
还有养鸟人问他怎么养鸟的,说自家鸟儿和自己不亲近,或是排泄物颜色不健康,很羡慕他能被那么多鸟儿宠幸。
一时间评论区百花齐放,舔演的、玩梗的、养鸟的比比皆是。
然而,在外面关于纪风的讨论沸沸扬扬的同时,纪风本人并没有因此获得什么好处。
相反,他丢掉了好不容易拿到的饭碗,被导演赶了出来。
纪风走的时候,剧组众人都挺舍不得他的。
毕竟人大都是颜值动物,虽然纪风不火,可他那颜值给人面对面的冲击可不是吹的,人眼都看得出,这人火起来就是早晚的事。
有几个人大着胆子去要了纪风的微信,纪风也没推拒,爽快地加了。
从剧组出来以后已经是夜晚,纪风一个人沿着影视城的路慢慢走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初夏夜晚的风带着还未彻底凉下的温度,轻柔地浮在他的脸上。
忽然,纪风的脚步慢了下来。
一阵饭菜的香气勾住了他,他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真的很饿。
一天忙得晕头转向,忘了还没吃饭。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的存款,只有一千出头。
加上兜里的二百八十八块八毛八,不到一千五。
搞砸了这一场,下一场通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接得上。
纪风摸了摸肚子,长长舒了口气。
他走到那家饭点门口不远处的台阶上,慢慢蹲了下来。
真的很饿。
没意识到饿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等现在意识到饿了,就感觉胃都像是被人紧紧攥住,痉挛着阵阵发疼。
饿到都有点头晕眼花了。
这些天遇到的这些事情,说纪风一点情绪起伏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先是被人截胡好不容易拿到的角色,又被鸟追着泼粪,再是被导演呼之即来,还不得不点头答应。
在剧组见到巫鸫,纪风的心情才刚好了一点点,就莫名其妙被小偶像嫌弃,还被他看到自己这落魄样。
到现在,他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
确实是有点挫败。
工作黄了,又被导演骂了一顿。幸亏没让他赔偿那件戏服,不然他本来就空的钱包更是得归零了。
各种不顺加上身体不适,让纪风的情绪低到谷底。
此情此景,他很想蹲在台阶上点一支烟,回忆一番过去的坎坷。
但他不会抽烟也没钱买烟,饿得站都站不起来,只好假装自己是经典电影里男主,作思考人生的深沉状,陷入了自闭。
因此,他也没发现,身后有个人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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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鸫原本只是想跟过来,观赏一番纪风惨样的。
他带好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跟着出了剧组。
即使凤凰之体在夏天本来就容易热,捂着那么多装备更热,他也得看完纪风的惨样才爽。
纪风果然如他所想,一路上看起来十分落魄,看得巫鸫满意极了。
没辜负他把自己闷得热的要死。
看着纪风魂不守舍地在饭店门口停下脚步,巫鸫彻底爽了,嘴角勾起冷笑:惹到我,你史到临头了。
堂堂大明星就像某个不知名小报的狗仔,守在角落暗中窥探纪风的情形。
巫鸫看着纪风踌躇地停在饭店前,打开手机看了眼又关上,最后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缓缓蹲下,深沉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彻底陷入自闭。
巫鸫:“……”
有点惨过头了。
这家伙不会忙了一天,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吧?
他摘下脸上的口罩和墨镜,决定本着鸟道主义的精神上前看看。
别真饿晕在饭店门口了,会上社会新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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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风正蹲在台阶上自闭,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他一抬起眼,便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他的小偶像——巫鸫。
巫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条街边流浪、可怜兮兮的小狗。
可又不止于此,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有种诡异的抱歉:“你还好么?”
巫鸫的声音可真好听,纪风想。
没有经过网线和纪风一千块钱手机劣质扬声器的摧残,巫鸫的嗓音就像是最优雅的乐器,清亮而贵气,没有丝毫杂质。
巫鸫怎么会过来找他,他不是讨厌自己么?
纪风的思绪开始无法集中,肚子里越是饿得不行,头脑越是昏昏沉沉。
“还好。”他的声音很小,其实是话都没力气说了。
纪风强撑着想站起来。
今天在小偶像前丢的脸已经够多了,现在对方不知道为什么主动来关心自己,他自然得表示尊重。
纪风站了起来,努力扯着嘴角,对着巫鸫笑了一下。
巫鸫这才发现,他的嘴唇都白了,整张脸也白得吓人。
巫鸫:“……”
纪风站起来比巫鸫高了半个头,身形还是有点压迫感的。
他似乎还想说句什么话,张了张口,下一秒就直挺挺向前一倒。
——扑在了巫鸫身上。
巫鸫:“……”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有,真的好重。
鸟不可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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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风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白色。
他眨了眨眼,隐约回忆起晕过去之前的场景——最清晰的只有“饿”这一个感受,还有胃部痉挛的痛和昏昏沉沉的感受。
此外他模模糊糊想起,自己似乎听见了巫鸫的声音。
可能是他记错了吧。
纪风看了看周围,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安静的单人病房,左手上扎了针,挂着一瓶葡萄糖。
见葡萄糖已经滴到见底,纪风按下了呼叫铃。
病房外很快传来脚步声。
一名护士推门而入,见纪风睁着眼:“你醒了?”
纪风说:“刚醒。”
护士点了点头,抬起头给他换药瓶。
见换完药瓶护士就要走,纪风忙问:“护士姐姐,你知道是谁把我送进来的吗?”
这名护士已经四五十岁了,孩子都快有纪风这么大了。
听纪风一个年轻大帅哥这么叫自己,即便知道是嘴甜,心里也自然舒坦。
不过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停下脚步,“好像是一个穿得很严实的人,感觉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
这个范围有点大啊,可能是某个路过见义勇为的大学生吧。
纪风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人的脸。
但当纪风再认真回想时,又记不起刚才想的是谁了。
“你也真够心大的,这么大高个,低血糖进来的,一整天都没吃饭吧。”护士小姐道。
纪风打了个哈哈,扯过了话题。他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护士姐姐,我能问一下医药费总共多少钱吗?”
“嗯……我忘了跟你说了,”护士道,“你的医药费,那个送你进来的人全都帮你垫付了,打完这瓶葡萄糖你就可以直接走。
还有这种好事?
看来还真是见义勇为。
打完吊瓶后,纪风也去导诊台询问过那个男生的信息。他还挺想跟对方当面道谢的,但并没有得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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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巫鸫坐立难安。
纪风晕倒后,他打电话给了经纪人郑姐,开车把纪风送去了医院。
郑姐是一只海鸥精,全名郑殊窕,因为巫鸫平日里在圈内的好友圈极其有限,她很好奇纪风和巫鸫的关系,尤其是当她赶到的时候,巫鸫正一脸拽样不情愿地抱着这个大个子。
脸是真好看。
平日里饱览群书的经纪人脑补了各种可能的关系,一路上一直呱唧呱唧地追问。
巫鸫说自己只是偶然碰到,郑姐并不相信,非要打听点八卦出来。
当红歌星的经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是挺惊人的。
直到巫鸫不耐烦了,戴上了耳塞不再说话,郑姐才闭了嘴。
把纪风送进医院后,巫鸫帮他把医药费给付了。
乌鸫一族确实是讲究有德报德,有怨报怨,但平心而论,纪风倒也没把他欺负得太过分,把人搞进医院确实是有点过头了。
小乌鸫莫名陷入了一种愧疚的情绪。
看着昏迷中吊水的纪风,他焦躁地跳了跳——这是他习惯性缓解不安情绪的动作。
巫鸫决定还是不要让纪风醒过来看见自己了。
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变作鸟形,从医院的窗口飞了出去。
巫鸫是一只刚成年的乌鸫鸟,体型不算大,外表却非常漂亮。
他有着一身光亮夺目的黑灰色羽毛,翅膀边和尾尖处的羽毛边缘颜色渐变为火红,镀着一层暗色的金边。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虹膜外围则扩散成金色,是凤凰之体的表现。
巫鸫在窗口上站了一会,又跳了跳,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他转过马路边的绿化带,影视城的人造景,他俯瞰着这座城市的不同景色,不知什么时候毛茸茸的屁股后面跟了越来越多的不同鸟类。
地上的人类看着这群鸟儿啧啧称奇。
一只游隼混进了鸟群中,他加快速度俯冲而上,小鸟们对这种猛禽有本能的畏惧,顿时一哄而散,又远远地缀在巫鸫身后。
他问:“老大,有什么烦心事吗?”
游隼自小呆在凤凰家,和小乌鸫一起长大。顺便一提,他的人类身份是知名演员苏恩,正在影视城拍着戏,一抬头就见自家老大飞到天上去了。
从小跟乌鸫一起长大的他自然知道巫鸫的习性,烦躁时喜欢飞,高兴时也喜欢飞,但飞的姿势路线是不一样的,鸣叫声也有很大不同。
这明显就是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巫鸫还是很信任游隼的,便把事情跟他说了。他苦着脸——虽然从毛茸茸的鸟脸上看不出来——郁闷道:“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饿晕。”
游隼听完,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沉思一阵,终于发现了华点:“其实他饿晕也不完全是你的问题,是他自己忘了吃饭。”
“对哦。”巫鸫醍醐灌顶。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过不去心里那关:“但是……”
“你要是真的这么不安,”游隼打断了他,“我们去给他送外卖吧。”
“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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