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三眼

风云合散又相拥进彼此的身体里,清风轻轻扬起客厅的纱帘转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轮,直到暖阳消散,透进大理石砖上的光晕被镂空密花的纱窗帘细细筛成了斑驳的杏黄。

傍晚时的彩霞映照着对方绯红的脸颊,昏橙静谧的房间里,柔软温暖的床褥中,白玉晴的蜜汗滴入她的身体,周姳的目光落进她的眼底。

鱼水之欢,梦是炫彩的。

半边落下的被褥,床上,白玉晴微微张着眼,困困懒懒地说道:“不行……我要睡了,太困了。”

周姳搂抱着她,亲吻着她发丝的香气,埋进她的颈窝,闷闷地说:“不行,要洗一下澡,刚做完。”

“我真的好困的。”

周姳无奈地从床上跪起来,把她抱起,半拖半哄着她,“走,我抱你来去洗澡,要洗一下养成好习惯。”

“好吧。”

……

林秋臻听到许诺她俩的事情,便火急火躁地赶过医院来看她的情况。

开门便先问她:“唉!你没事吧许诺!我的老天奶啊你咋受这么重的伤!”

许诺笑着摇摇头:“没事,我还活着呢。”

见林秋臻要上手细看她的手臂,宋栀行赶紧拦住了她:“先别动她,她的手臂还不易晃动。”

见到宋栀行的模样,林秋臻惊得跳了一下:“你怎么了?你不会嘎了吧?我天还是你cos什么?这么牛?”

宋栀行又无奈地摇摇头,从头到尾言简意骇地解释了一遍自己的事情,许诺再补充道:“林秋臻你先别和其他人说,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

林秋臻震惊地点点头,“知道了。”

又疑惑道:“不过照你这么说,为什么那天你看得到她,我看不到啊?”

许诺和宋栀行一起摇摇头,“不知道啊……”

林秋臻看着她们,突然贫起嘴来调侃这二人:“宋栀行你俩也真是的,天天黏在一起,怎么?上头没有派工作给你吗?”

宋栀行摇摇头:“我请了照顾同事的假。”

完蛋,挖坑自己跳,林秋臻瞪大眼睛道:“不是?不是!怎么就我一个人累死累活的打工?”

许诺啼笑皆非,“她乱讲的,哪有照顾员工这点假,她明明就是半请半翘。”

“不过我听说了你们那个事,真的假的?给你们送到民国去了?”

“是啊,听周姳姐说上头在排查这个事情,我还在想是不是什么一场大型的角色扮演考核来决定我要不要升职,但是吧也确实不太可能,因为真的真的太真实了。”

林秋臻羡慕地看着她:“要是我也能撞上这件事情就好了。”

宋栀行听到摇摇头说起:“还是别了吧,你去了两秒就下线。”

显然,下一秒许诺就要劝架了,“你们……滚滚滚出去打啊!”

三个月过去后,许诺恢复好后和宋栀行收拾了一下,等着周姳姐和她们一同去。

软风经由树林的间隙吹过来,如同清凉的细流流经身体,使人快意极了。

大榕树的簇簇叶子投在地坪上,经光色过滤像铺了块印花毯子。许诺输入好这次工作的序号,同栀行和周姳上了“桥”。

又是这片雾绿的大道,周姳看着周围的景象问她们:“你们之前也是这条‘桥’?”

两人点点头,听她讲起,“到目前为止局里只有你们两个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先继续往下走再说吧。”

估算着什么,出来后宋栀行悄声对着许诺说道:“比上次又短了了一截。”

许诺蹙起眉记下来了她的话,想着些什么。

映入眼帘的先是街道墙上挂着几道红色横幅标语,她们一路走着看下去:

"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

“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女平等,共创未来。”

而后三人望向那低矮的楼房和宽敞的院落,街道两旁满排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一片凉爽。

街道尽头的拐角有个报亭,门面虽小,但报纸、杂志、海报摆的满满当当的,“《人民日报》《读者文摘》”,周姳抬头看到贴在铁门上面的《红高粱》和《霸王别姬》的海报。外头还有用油漆写的字牌“内有五金、烟酒水等”,广告着自己五脏俱全,应有尽有。

许诺叨叨叨念完,说起:“这次好像把我们干到八零年代来了。”

身旁两人看着这番景象,点点头。

忽然,一大串信息腾空而来灌入三人的大脑。大家瞬间像游戏里读到了档一般,猛然抬头道:“现在是,一九八八?!我们好像短暂地成为了这里生活的人?”

宋栀行蹙眉提醒道:“不过……《霸王别姬》是一九九三年才上映的,又有和我们那边错乱的地方了。

周姳消化着这一切,冷着声音问向许诺:“怎么回事?你们上次也这样吗?

“这次工作任务是什么?”

许诺凝神思考,而后说:“不,我们上次没有任何信息,就是外来的人。”

她看了一眼手机,收好后才摇摇头继续道:“还没有收到,上一次也是这样,要先过好一会才会收到。”

“先回‘家’去待着。”许诺示意着宋栀行,又想起什么,问:“周姳姐,你住几楼来着?”她们读档到的记忆里并没有清楚关于周姳的。

“你们楼下。”

“这样。”

三人一同回到她们住的地方,爬楼梯的时候遇到了恰好回家的周之桢,周之桢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拎着刚在菜市场买的菜,看到她们点点头微笑着向她们招呼道:“回来了。”

灌输的记忆里,周之桢是许诺和宋栀行的对门邻居,年岁不到三十,看样子估摸着也才二十七八,最近许诺和宋栀行总能遇到她在带孩子。

许诺周姳两人招呼道:“周姐好。”

周姳也笑着和她点点头。周之桢抱着孩子,衣服被压得有些歪扭,她看着对面三人衣着整齐的样子不觉尴尬起来,“哎呦,看我这样子。”

许诺笑着摇摇头,“哪里会”,又去逗逗那小孩,“小娃娃真可爱!”

周之桢弯下眉眼笑着和她们说:“她哭起来闹起来就不可爱咯,好了不多聊了,我得回去折菜做饭了,回头过来吃饭哈!”

“好。”三人看着她进屋去后,许诺弯腰去掀起门前的红地毯,拿出下面放的钥匙开门,宋栀行还在那里看着对门,直到被许诺叫了一声“在发愣什么”才同她们一道回屋去。

这是一座木叶满园的时代和城镇,屋外碧纱秋叶,秋漫漫,风满香盈袖;入内格窗一动橙秋色,原是风摇枫木。

屋子的地板是那种压了不同颜色的小石子和玻璃碎片的水磨石地板,赤着脚踏上冰冰凉凉的舒服得很。

沙发是墨绿的轻质漆木板,那坐着的木板是可以抬起来的,下面俨然成了一个储物的地方。

笨重的电视背着大肚子放在木黄色的柜台上,许诺去开了天花板顶的白色大风扇吹起来。

客厅外就是阳台,木质的纱门上的铃铛偶被微风带起,轻铃得动听。

周姳一个人躺了半个沙发,慢悠悠的仿佛不在此人世的口吻说道:“工作对象应该就是周之桢吧?我被灌到的记忆里除了关于我在这里的生活就是她的了。哎我突然觉得你们上次被送到民国去是真真事了,太……太神奇了。”

宋栀行点点头:“我的记忆里也是只有她。”

“不过……”

见她一时未继续说下去,许诺补充道:“不过也不一定,我们上次的工作对象是很后面才出现的。”

好吧,周姳站了起来,拿了钥匙,“不过为什么“我”会把钥匙忘记你这里了?”

宋栀行看着她:“笑。”

“好了,走了,我先下楼去了。”说罢她便离去了。

冰箱里还有食材,昨晚吃剩的清蒸鸡也还在,许诺和宋栀行便鼓捣起来做饭,下了挂面,将那一盘鸡肉连带最精华的肉汁倒了进去。

许诺又去拿了两个鸡蛋,打散在碗里用筷子调匀一同倒了进去。

煮好后,两人捧着不锈钢大碗,端着面来到客厅的玻璃茶几上吃,没有坐在饭桌上。

她们盘着腿坐下,吸溜着冒着热气的面条,打开站在旁边的风扇嘟着吹,百无聊赖地讲起刚刚事情来。

许诺:“当妈妈好辛苦啊……”宋栀行点点头。

……

周姳回去后,对门的姨婆敲敲了她的门,周姳打开门看到是邻家姨婆,爽朗地笑起来问道:“咋啦,姨婆。”

阿婆把一瓷盆还热乎着的饺子端给她,呵呵道:“子姳啊,我做了酸菜肉饺子,这不做了好多,给你装一盘去。”

“哎呦,姨婆,这咋好意思啊!”说罢她接了下来。

“撒!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吃去吃去!趁着刚蒸出来,快尝尝,吃不下就放冰箱里,早上起来锅里热一下就好了。”

周姳也不管手有没有洗了,当即用拿了一个吃起,“唔!可香啊!”

阿婆呵呵笑道:“多吃点,不够去我那再要。”

忽然间,周姳闻到一股腥骚味,阿婆知觉到什么,局促地说道:“好了,我得先回去了,灶台上还炖着汤呢,我回去了哈。”

说罢就转身颤颤巍巍地回去了。

姨婆年轻的顺产两次,□□损伤严重,当时的女人们并不会聊这个,都以为是平常事,后来阿婆的盆肌底损伤松了,总要绑着毛巾托着下垂的子宫,时不时就要去厕所检查一下,还会无意识地漏尿,年轻的时候总让她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

周姳的外婆也是如此,她回去之后就意识到了什么,心酸酸的痛。

邻居姨婆在她的记忆里一直是一个人住,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姨婆也从来不会主动多说,只偶尔会聊到年轻的时自己的事情。

从浴室出来后,许诺回到房间里看到宋栀行看着书,问她:“嗯?在看什么,那里来的书啊?”

宋栀行看她,仰了下头示意道床前的桌子,“在那里看到的。”说罢举给她看:“《鬼狐记》”

“这本啊,怎么会是这本书呢。”许诺脱下拖鞋爬上床坐着,听到她说:“男人即爱女鬼的美艳……又惧怕唾骂她的鬼魂。”

许诺凑上前去瞄了几眼她看的地方,“毕竟他们自己也知道为什么她们会成为鬼。”

因为愧疚,因为心虚,所以更加恐惧。

“有多少不是封建女子悲惨的一生,倒还要套个她终于有的良人接待她理解她,同她结婚生子的结局给她,我现在倒希望所有的结局都改成她们复仇成功,或者得偿所愿。”

“还好现在我们讲女鬼的事情反而是讽刺着他们的贪婪和懦弱。”

凉风渐起,枝柯交错,偶起叶声微飒,一缕身影飘过。

两人灯下耳语,未注意到窗棂前有第三只眼睛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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