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听台小筑

“等你半天了,可算来了。”梅长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我可让她上菜了啊。”

“嗯。”薛瑀应了一声,坐在一旁谢珏给他拉开的椅子上,端起桌面上的茶碗就饮。

“欸——茶水凉了,再沏一碗吧。”梅长策抬手正欲制止,但没赶上。

薛瑀一口下去了半碗茶,阖上盖子后才姗姗来迟一句:“无妨。”

梅长策奇道:“少见你这么牛饮。”

薛瑀耸了耸肩:“今儿日头太烈了。”

谢珏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薛瑀几乎没有像“耸肩”这般带着随性的,甚至可以说略带“孩子气”的动作,他一直是“淡淡的”,保持“端严”的。

因为为人师表,又位高权重,严肃是底色,随性是不应该,薛瑀素来“表里不一”,一直“演绎”得很好。

等菜都上齐了,谢珏才问道:“之前不说少聚么,怎么又想着一起吃了。”

梅长策一指薛瑀:“问他,下朝时他给我一个眼神,我就叫上你来了。”

谢珏闻言脸上浮现说不出的复杂:“……那你们还挺默契的。”

梅长策一手搭上薛瑀身后的椅子,哈哈笑道:“那是,小时候我俩一起闯祸措不及防被抓的时候都是靠眼神串口供的。”

谢珏略带无语:“你还挺得意的。”

梅长策道:“哎呀,后来你回京了,我们干什么事不也都叫上你了嘛。”

谢珏再懒得理他,只转头看向薛瑀问道:“怎么了?”

薛瑀这才应道:“月余后的万寿节,我预备在那时同圣上递辞呈。你们也早做打算。”

两人皆是一愣。

薛瑀执箸一指桌面上的菜式,如此随性不羁的动作面上却端着温润如玉,他装模作样起来:“吃啊,怎么都不动筷,这听台小筑虽许久未来,味道还甚是不错的。”

话落后又沉默了半晌,梅长策才严肃开口:“我之前当你开玩笑呢,怎么还真提这事了。”

谢珏也接道:“确定了么?”

鸟尽弓藏世人皆知,他们也深知皇帝亲政这条路绝不可能一帆风顺。但薛瑀从来无心深耕权利,当年新帝继位,是他一手平定四方蠢蠢欲动的势力,后又教导当今圣上学识权谋,引导其亲政以来也是步步放权,到而今也放的大差不差了。

小皇帝的作为先前两人也听薛瑀提过几句,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就薛瑀这般恳切劳心劳力的,明君都不至于做出卸磨杀驴的举措。是以当时他们只认为薛瑀放权后再步步转向个“养老位”,加上这十年的官场人情绪,后头的年岁也是荣华安稳。

“嗯,”薛瑀应道,又看他俩低迷的气氛笑道,“早说过的事你们现在纠结什么,现在抽身是最好的选择,以后你们再不时接济我一些,我就是游山玩水后半辈子也畅快的。”

他一扫两人不加掩饰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别多想,圣上有明君之相,我只是在京城呆久了腻烦,不想再费神费心了。左右我们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你们这般倒像是我要出什么事了一样。”

“你这嘴上百无禁忌的,”梅长策略一思索问道,“那你接下里预备去哪?虞城吗?”

“嗯,去虞城找我长姐。有两年没见了,虽然互通书信,但总是没见面的好。”薛瑀答道。

梅长策嘲笑道:“这么大人了还要去凑长姐身边你好不好笑,隔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儿子和你差不多年岁,虽说老爷子这个算是老来得子,但他儿子的儿子现下都准备议亲了……说起来我上次见瑛姐姐也是好多年前了,谢珏你呢?”

谢珏面无表情道:“我们是一同在城门口和薛瑛姐拜别的。”

薛瑀则是疑惑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姓赖吧?他那个最下的幺儿不才十岁吗?这就准备议亲了?”

“再说你也同我一般大,我尚且是上无双亲操持,你怎的至今还没成婚。”薛瑀怒而操心。

梅长策顾左右而言他:“我们怎么是一般大,你比我年长整整两个月,有你在前面顶着我爹娘都不说什么,况且这还有谢珏呢。”

谢珏:“……”

“上次早朝上奏弹劾我还是半年前,今早又是这一出戏码,想来之后是要渐渐‘起复’了。我今日是想同你们确定辞官这事,后两个月须早做部署打算,届时的攻讦少不了。”薛瑀终于是淡淡说道。

他心知这两人不成婚或多或少与他有关,也从来都是心领的。

自古朝堂疑朋党,而这两位挚友是他当权后一手提拔,自然是划作一块的。再者他们皆是世家子弟出身,原本就姻亲繁杂,他们二人早知他无心权势,未来必定放权,若是再直接娶妻,就是直面“拉帮结派”,这般做派也是降低他“被”成为“眼中钉”的打算。

薛瑀位居右相,梅长策统领御史台,谢珏任职大理寺卿,不说他们的年纪在官场上属实是过于年轻的,就是正常官员以功绩和资历一步步升官,在这个岁数任职都属于是天方夜谭。

其间原因以不好听的概括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十年前,先皇后外戚安国公府在那场事变中与一干系的群臣侯府一同遭贬。在这场绞杀里,安国公府家小皆刺配流放,右相薛府满门抄斩,其中已然出嫁嫡长女薛瑛随安国公长子流放边疆,那年的状元郎薛瑀被先帝留宿宫中,还余几个出嫁了的庶女幸存,但这几个姑娘因此在夫家不得好,皆受磋磨。

后来……先帝驾崩,外戚无力,地方蠢蠢欲动,薛瑀领“先帝遗诏”做辅政大臣,用兵排阵解决遗留问题后,最要紧的是培养自己的班底。

梅长策和谢珏作为他的至交好友,加上也同样世族出身,科举上榜,自然要为他排忧解难。

薛瑀自身领旨为右相统领百官,暂压左相,前者进御史台和都察院分庭抗礼,后者入大理寺与刑部互争上下。暗棋禁军守卫皇城,翻案安国公余众官复原职,统领边军与兵部拉扯。

虽然有最上头不断提拔做辅助,但如何收买人心稳居高位就是各自的本事。经年下来,这些个当年的小年轻手段愈发老辣,威望权势和实力也是名副其实。

来日他痛快辞官,以梅长策和谢珏如今对各自官位的掌控力自然是能稳妥运转,不会出乱……就怕以后朝堂相争,圣上疑心,这俩个他一手提拔又没有先帝遗诏做护身符的朋友会遭罪。

“怕什么,”隔间内沉默几瞬,梅长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扇子打开,“再不济他日我也痛快辞官,回府里无事一身轻,依旧是最俊俏的富贵公子。”

“吃饭玩什么扇子,是这儿摆放的冰不够你凉快的么。”薛瑀如此回答。

梅长策“啪”得一声利落收扇,拿起刚才撂下的筷子。

谢珏也表示不在意,他闷声说道:“我娘是公主。”

这话的语调要是再嚣张些,就活像个惹了祸要长辈善后的熊孩子。

薛瑀一哂,这也是一个要辞官袭爵的。

他摇摇头:“罢了。”

随即拿过刚端上放在一旁的芡实羹舀过两勺——嘴上说完了,腹中饥饿却是还未解的。

蘇州水乡特产“南芡”,粒大如玉,慢火熬成羹,冰镇后滑如凝脂,再用冰碗盛之,甚是解暑。虽然空腹食凉略伤脾胃,但酷热不解属实是没有食欲。

这听台小筑位于城东,是家专做江南菜的私厨,掌勺的姓吴,人称吴娘子,是位寡居几年后再嫁的女子。这家的江南菜是京城中“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典范,但厨娘力单,又无做大的野心,是以每日待客量有限,时常需要排队等号。

薛瑀母家来自江南望族,府中也聘有江南厨子。他少时玩遍京城,偶然寻得这家私房菜,后念念不忘,欲聘请吴娘子为相府私厨无果后,也携友常来用饭,当年的他又嘴甜肆意,一来二去同店家混熟了,这么些年关系不断。

梅长策也取过一盅蟹酿橙:橙皮雕做镂空花盖,边缘微卷的焦糖色纹路泛着油光,顶端缀两瓣嫩黄菊花,碧绿葱丝斜斜垂落盅口。橙盅内蟹膏金黄如琥珀,蟹肉雪白似碎玉,浸在晶亮油润的汤汁中。橙皮橙壳被蒸得半透明,隐约透出内里蟹肉交织的纹理,汤汁表面浮着细碎橙粒,热气腾着鲜香。

“现下时节也快到了,螃蟹越发肥美,只是尚未至中秋佳节,还不是最好品蟹的时候——这些食材得是你着人送来的吧。”梅长策这么琢磨道。

薛瑀答:“不然我们这一顿怎么吃?”

“你这话说的,”梅长策作不满状,“小心我转告吴娘子,你可是瞧不上她的食材。”

薛瑀笑道:“你再多嘴。”

谢珏在旁边听他俩一唱一和,忽而撂了筷,道:“我吃完了,大理寺尚有案子在催,先行一步。”

他起身便要走。

梅长策目瞪口呆道:“他什么意思。”

薛瑀叹了口气:“伤心了呗。”

谢珏顿住脚步。

在我国历史中,御史台在明清演变成成都察院,不是并立存在的。大理寺一把手也随时间从大理寺卿变成大理寺少卿,御史台一把手从御史大夫变成御史中丞,这就像尚书令逐渐被虚置一样,下一级成为老大。

所以本文都是作者胡编乱造私设的,作者没有什么朝堂斗争的经验,也没有治国安邦的才能,只想走个感情线,,剧情线弱智稀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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