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好睡的夜晚，至少夜无双是这么认为的。

见到沈恣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笑出来。

直到沈恣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才扯了扯嘴角，勉强压制住自己。

接着，开始劝慰他：“你自己跟我说的，戒骄戒躁，我觉得你现在就有些躁。”

他只是看了看她，紧闭着的嘴角有一丝颤抖。

没关系，毕竟他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夜无双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想逗逗他。

“沈大夫，昨晚睡得可好。”

“托你的福，还不错。”

“休息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吧。”

沈恣很是神秘地朝她招了招手。

她有些疑惑地靠过去。

只见他一脸笑意地指着她，“随时可以出发，但是需要准备一下。”

“那你快吃吧。”

他摇摇头，“不是我，是你。”

“我？”

沈恣吃完了，随意地用袖口把嘴一擦，带着夜无双往里屋走去。

领着她走到后面仓库，拿起一顶帷帽给她。

长长的纱垂下，一戴上就将她整个人遮住了大半。

夜无双对这个东西还是很喜欢的，就是有些困惑，“我们是去上山寻药，我戴着这个不方便。”

“戴着，千万别摘。我们这里女子是不能上山的，要是被发现了，山神震怒，村民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虽然心里千万般的不愿意，但是他都这么说了，肯定是一点余地都没有。

她说：“没想到你们这里地方不大，规矩倒是不少。”

沈恣漫不经心地回应她，“我想，应该不止是我这里吧。”

她手上整理帷帽的手顿了顿，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

“谁说不是呢。”

从这里上山，路只有那一条。

终于明白了他说的被山神看见是什么意思了。

就在山脚，一个巨大的雕像伫立在那里。

按理来说，在这么荒郊野外的地方，香火应该很少才对。

此处却恰恰相反。

雕像前面跪满了过来祈福的人。

每个人都双手合十，认真地看着雕像。

希望自己虔诚的许愿能够被山神看到。

夜无双抱着手，很是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鬼神，还不如靠着一双手自己打拼出来。”

前面的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们，还是做着和之前一样的事情。

沈恣赶快把人拉走，“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山神面前还是尊敬一些。村里人很是信奉山神，山神还没反应过来，你可能就被村民打死了。”

她甩开了他的手，“你们这么尊敬，也没见你们生活好起来。”

他也假装不在意地收回了手，将肩上的背篓抖了抖，这样背起来刚刚好。

“这就是大家找的精神寄托罢了。有的时候，山神还是会显灵的。再说了，要真靠着双手打拼出来，你还会变成这样。”

夜无双：“......”

好吧，还真让这家伙踩到痛点了。

在山上，人少了许多。

就算见到一起挖药材的，大家相见也当没见。

在山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好不容易把背篓装了个大半。

她直接找了块大石头，整个人靠在上面，还把纱撩了起来。

“这玩意戴着太闷了。”

沈恣见石头处没他的位子，自己乖乖地坐在背篓边缘上，“等会我们就下去了。”

她眼珠子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有没有向山神许过愿望。”

这让原本还在喘气的沈恣愣了一下，眸光骤然一缩，“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这什么表情，我也没有窥探别人**的习惯。只是你救了我，两次。你要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我或许可以帮帮你。”

沈恣底下的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他眼底的失落，“不用了。”

“我们之间你还客气什么。”

“不是我跟你客气，只是我之前许的愿望，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夜无双见他一直沉浸在遗憾的回忆里。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件事对他挺打击了。

她刻意打趣他，“要是你的愿望是，希望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能像夜无双一样举世无双，那确实实现不了。”

沈恣被她这般无奈逗笑，“谁要和你一样，每天打打杀杀多意思。”

她转念一想，“确实没意思。”

两个人就这么吹了会山间微风，也是时候下山了。

沈恣一拍膝盖，将背离重新背了上来。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举世无双的夜女侠能帮我背一背？”

“沈大夫，你是知道的，我背不动。”

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受着。

还没走出去几步，就有人喊住了他。

“沈二公子，你走慢些，我跟不上你。”

一听到这个声音，原本还一副生无可恋的人立马就来了斗志。

他把夜无双的帷帽上的纱放了下来，几乎是拉着她往前走。

她对于莫名其妙加的步伐，嘴角加了一丝笑意，“二公子？你原来是个少爷。”

“闭嘴。”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沈恣有些生气。

后面的人有些着急，跑过来拉住他，“沈恣，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沈恣有些无语地甩开了他的手。

那人也不恼怒，还故意走到他们面前。

夜无双发现，他们眉眼之间竟还有些相像。

只不过沈恣更偏向于柔和，那人却反着来。

眼尾往上钩，言谈举止透露着玩世不恭。

沈齐用扇子轻轻敲打着自己手臂，眼睛里满是不屑，“沈二，你看你这么可怜，要不认个错就回来了吧。不然，你让跟着你的小美人受罪，我会心疼的。”

沈恣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只有被他拽着的夜无双知道，现在的他一直在压着心里的情绪。

夜无双直接上前一步，把沈恣挡在自己身后，“沈三公子对吧。”

“是我。”

“你刚刚说我受罪你会心疼。要不然这样好了，你先疼我以前受的罪，以后有没有，我现在还不清楚。”

沈齐的表情像吃了石头一样难受，“你！”

“我什么我。”

“沈恣，让一个女人挡在你前面丢不丢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喊一声，山脚下那些村民上来看到她是女的，会是什么反应。”

沈恣在后面冒出头来，“那你倒是喊啊。”

“你别以为我不敢，快......”声音到后面越来越沙哑。

沈齐几乎是满眼血丝地瞪着沈恣，“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些小药粉，要是想要保住你的嗓子，你就快滚回去。不然，我怕以后你都喊不出来了。”

夜无双有些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口鼻。

这人什么时候搞得，她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还是说因为武功尽失，连这么一点敏锐都没有了。

他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现在就剩一个人没有解开了。

沈恣提醒他，“待得越久，你吸进去的就越多。到了一定数量的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

沈齐猛地一蹬脚，转身就走。

沈恣喊住了他。

后者则是一脸愤然地看着他。

现在喊他，不就是想让他吃瘪，他才不会这么笨，傻傻地站着听话。

沈恣的声音从他身后幽幽传来，“你不要白费功夫了，我不会回去的。答应的钱，也会每月按时还。”

下山途中，夜无双一直好奇地在他身上不停打量着。

饶是隔着一层纱，他还是能感受到这股炙热的视线。

“别看了。”

“我懂，你会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告诉我。”

“彼此彼此。”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点小秘密。

你不说，我也不说。

大家都这么公平地守护着自己心里的那一个，然后悄悄去猜别人心里的那一个。

可以这么说，人与人之间，就是靠着这么个小秘密建立的桥梁，大家才有了沟通合作。

他们也是如此。

夜无双虽然心里十分焦急，真的好想马上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没有追问。

就像他也一直保护着她心里不愿意说的东西。

回到山下，又一次路过了人满为患的山神。

她还是会忍不住发出感慨，“这山神一天听这么多东西，是我都烦了。”

“所以，我等是凡人，而山神才是神。”

“得，又疯一个。”

每次夜无双路过雕像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她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就跟着沈恣先回去了。

走在街上，她开始盘算今天采的药。

“要不我们拿去卖了吧，反正你也开不出去。”

“嘘，此言差矣。”

夜无双嗤笑一声，“反正无论如何医馆都没有人来看病，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沈恣微微睨了一下她，转而看向了别处。

鉴于她还在嘲笑自己，那么自己那些大计划现在就不告诉她。

前方有一药摊，卖的药正好是他最需要的。

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头也不回跟夜无双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千万别走。”

话音刚落，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人就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她仔细想了想，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这里人太多了，什么都没听见。

本来带着帷帽又闷又热，还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卸下包袱。

刚走到一处巷子口，十分熟稔地取下帽子给自己扇风。

只是手上的风还没到，前面乌泱泱人群带过来的风先到了。

夜无双嘴巴都不自觉张大了许多。

这么多人，以她现在这个水平，送给人家当小菜都嫌不够劲道。

先避其锋芒，观察情况再说。

本来是用帽子遮住自己的，但是有一个人影一直站在自己面前。

是狗都会汪汪叫，这人简直欺人太甚。

这不明摆着暴露她。

夜无双有些无语地拿下帽子看着那人，“我说你这个人......”

瞬息之间，场上局势发生了转变。

夜无双脖子上被那人架着刀，正在一步步往后退。

她用手轻轻搭在那人抵着自己的刀上，“少女，我就是一路过的，咱们有事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