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等到楚柠醒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颜汐就这么靠在她的怀里睡着了，楚柠虚弱，醒了没多久也闭上了眼睛，两人就这样贴在一起，太阳出来了，阳光打在了二人身上，让一早来查房的大夫被眼前的画面一惊，他悄然地退出房间，让这两个美好的姑娘多睡一会儿。

听到了枪击声才被惊醒，颜汐吓得一哆嗦，惹得身下人蹙眉，也缓缓跟着一道醒过来。

医生让护士给楚柠抽了好几管血，稍后需要再做个详细的检查，同时交代了颜汐许多要注意的事情，她也都一一记在心头。

“你要乖乖的，这样子才能快点好起来。”她轻拍着楚柠的头，失去血色的面容真的特别惹人怜惜，刚医生说她晚些可以食一些流食，“你在这里待着，我去食堂看看。”

楚柠拉住了颜汐的手。

“点…点呢？”嘴里吐出这几个字，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痛。

颜汐背对着楚柠，但几乎是下一秒她就转过身，蹲在床边，笑了笑，“你呀，先把自己打理好，你看看，你现在这样，我哪儿敢让点点知道，她会有多担心啊，你说呢，所以你可得加油，知道吗？”

楚柠看着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也松开了颜汐的手。

就是抬手想把氧气给摘了。

“哎，你别！”

这个人刚答应她要乖，转头就又不听话了，啪的一声，打在了她的手上，某个人看着很是委屈。

“你好好吸着氧，人不会那么累，你是不清楚你失了多少血啊。”

那一天，小河一样的血一路流到了抢救室，某个家伙完全休克的状态，颜汐当时六神无主。

“我去厨房熬点粥，你不准再动一下，躺好听到没。”

警告生效，某人眨了眨眼睛，表示她会乖的。

颜汐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总觉得不放心，“有事你就按铃，会有护士进来，我很快回来。”

总是平躺着也很累，但楚柠还记得她倒下前身中数枪都快被打成筛子，动一下又恐牵扯到伤口，她只能转转眼睛，就当活动了。

恢复了不少精神，她凝神打量起这间病房，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怎么会有机会住到这样设施的病房里，军方的人当时明明是要射杀他们，又为何会救她？颜汐，颜汐到底是什么身份？

恰逢护士过来给她测体温。

楚柠便问，“这里是哪？”

“当然是医院。”重新给她换上一瓶输液。

“你们怎么会救我？”

“不好意思，这个我不太清楚的，反正你人被送过来，我们就得负责救人。”大概是在医院见多了生死，护士的声音听着毫无温度，像冰一样冷。

算了，看来问这护士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楚柠不想再费力气，她转而望向窗外，今儿天气很好，真的很想小家伙，此一刻她在干嘛呢？吃饭了吗？开心吗？那场枪战会不会给她造成什么阴影，有吓到她吗？当时场面凌乱的根本也顾不上她，不会受伤吧！

楚柠很担心，不过颜汐说的是对的，自己伤成这样还是等伤好后再见她，免得还要害她担心。她只想她的点点，至少在童年这段时间里，可以无忧无虑，健康快乐，即便这个世界糟透了。

惦念着小朋友嘴角会不自觉的上扬，可紧接着眉间也会锁住。

“在想什么呢？”

颜汐拎着保温盒进来，就看到某人一脸哀愁。

“想你呢。”

三个字脱口而出时楚柠都有些惊讶，颜汐打开食盒，热气腾腾，米粥淡淡的味道散发出来，“想我？”她说，“你刚一脸忧愁，是在想我？怎么我让你很烦恼吗？”颜汐打趣道。

“是有那么点。”

就算身体伤成半残，楚柠这张嘴和颜汐唇枪舌战，还是不会输的很惨的，甚至总能抓住机会，扳回一城。实际上，她也确实，对颜汐身上的秘密，好奇许久。

你说，眼下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好啦。”颜汐多聪明，楚柠眼里的探究她又岂会看不明白，“你躺了那么那么久，肚子不饿吗？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听故事，对不对？”

小心地往她脑袋后又塞了个枕头，给她系了个围兜，某人满脸拒绝可惜拒绝没用，伤了的小羊羔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你不要这样嘛，来，张嘴。”颜汐差一点又要忍不住夸她可爱了。

勺子都喂到了嘴边，某人只能微微张嘴。

“你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慢慢……”颜汐就担心她呛到，于是乎这一小碗的粥，喂完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这下可以解开她的围兜，然后帮她嘴角的粥渍擦掉。

“舒服点了吗？”

“觉得肚子暖暖的。”楚柠看着颜汐，如实回答。

颜汐笑了，“那就好。”

“额……”她不先开口，颜汐一时半会儿也不晓得怎么开场，“要不还是你来问我吧。”

保温盒盖上盒盖放置在病床旁的柜子上，颜汐擦了擦手，端坐在椅子上，一副要被楚柠审问的样子。

她干嘛那么紧张，自己都成这样了，还能吃了她不成。

“就是…好吧，先说最近的。为什么军方的医院，会收留我，还给我最好的治疗？明明就是想把我杀了不是吗？”在城墙前，看到无数尸体，楚柠就立刻明白了军方想要解决掉像她这样的人，她们这样的人在位高权重之人眼里，根本不值得救，少几人就能省不少资源。

“我还开抢了，或许也打死打伤了人？他们更加没有理由救我，真的会大发慈悲，就不会把艰辛赶路至此的人，屠于墙外。那些人到头来没有被怪兽踏碎，死于军方的弹药之下，真是天大的讽刺。”

“你别那么激动。”

颜汐唯恐她情绪波动大，撕裂伤口，立刻老实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本来在Z王国姓颜的就极少，楚柠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只是颜平竟是她的亲叔父，高高在上的颜大将军，他上位这些年，他们这些在前线挣扎一线生机的普通人日子是过得愈来愈难。不用想，这次枪杀轰炸定是他落的命令。

楚柠紧了紧拳头，克力平复愤怒。

“难怪了，要没你，我大概早就上天了。”

“你别这么说。”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所以，放着大后方的安稳日子不过，你跑这儿到底是为啥？”

楚柠总算是问出了心里一直想要问的。

“在我的印象里，父母很恩爱，叔父虽然从军，平日里看着刚毅一些，对我却也一直很温和，还总会给我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具，我也很喜欢他。原本我们一起住，日子过得很幸福。再后来，有一天，父亲心脏病发作，没有抢救回来，他就这么走了。母亲失去了主心骨，整天郁郁寡欢，或许就是这时吧，她开始依赖叔父。”

颜汐话突然断在那里，楚柠不想她难过，“没关系的，不想说就不说。”

“我没事。我想说，说完我也许才能放过自己。”

“我当然不会一开始就发现他们产生了爱恋，哪怕他们彼此关怀的那么明显。我看书看音乐剧，只不过在书里和剧里了解过什么是爱情。”

那天在老师家练完钢琴，见乌云密布，颜汐想在雨落下前快速赶回家，以往她都是要去甜品店吃上一块蛋糕再回去的，因此才会看到了不该看的。

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叔父缠绵，她有种天打五雷轰的感觉。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因为开的是我叔父的车，一路畅通，根本没有人敢拦住我，还会主动给我让路。期间油也是他们帮我加的，不然还真跑不了那么远。”

她这一路漫无目的，兜兜转转，结果就撞她门前的大树上了，算不算冥冥中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