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姝觉得此行至常怀山真是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身体上的磨损在老前辈的照顾下已是大好,心中的煎熬困顿亦是在他的开导之下,逐渐散开,山中连下了几天雨后今天终于放晴了,晒着阳光,都是暖意。
总会遇见善良温和的人啊,景姝眯着眼睛对着光线,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
“丫头,你来。”
屋里的人吆喝了一声,景姝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才转身慢悠悠地走了进去,“来了,怎么啦?”
宣纸上,笔锋苍劲有力,凌蕴他提着笔洋洋洒洒写了两页。
“你需要的药方。”拿起纸抖了抖未干的笔墨,接着说道,“你先收好,里头有两味药比较偏,市面上怕是不好找,我现在去山里头给你多采几株。”
凌蕴知景姝心系噬心散的解毒药方,连日来也是抓紧将当年写过关于噬心散的书卷仔细地翻了多遍,故人已矣往事随风,他的心结早就解开,研读起来心里头不再有挂碍。虽比不得年轻时的精神力,但年年岁岁,他的医术也一直在精进,累积了那么多经验,当年解不开的毒,放在眼下,就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题,多耗点心神就是了。
取过药方,景姝满目感激,“前辈,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客气了,医者救死扶伤乃本职,这也一直是老朽我从医的初衷。”凌蕴望着眼前的景姝,越看越欢喜,“你我有缘,它日丫头你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只管开口,切勿有任何顾忌。”
凌蕴拍了拍景姝的肩,“啊!还有。再有什么不开心的,找个人说一说,会好很多。丫头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人可以倾谈,老朽也是很乐意烫壶茶听你叨几句的。哈哈…”
讲完便越过她去里屋取他的药篓子和镰刀。
“我先走了,丫头帮忙看屋。”
“前辈,我和你一起吧。”景姝快步跟了上去。
“歇着吧,下了那么多天雨,地上泥泞,这山到底我最熟,草药会在何处我也是最清楚不过的。我很快回来,大锅上还炖了汤,趁热喝。”
“好。”
“前辈你慢一些。”
“行了,不多说了,走了啊。”
叨扰多日,景姝觉得不太好意思,寻思着帮忙打扫整理一下院落,撸起了袖子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一直过着众星捧月的幸福日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家务自当不擅长。
景姝弯腰拿起了角落的扫帚,思及过往,鼻子一酸,眼睛一眨,两滴滚烫的泪滴落在地上。
亲人突遭变故,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坎,不经意你就会想到他们。
她也想晏羽若了。
她的心里其实没有一刻放下过她。
她知道她去了丰寻。
晏羽若离开白云涧的那个晚上,有偷偷来过景姝的房间,当时她酒喝多了胃疼,歪着身躺在卧榻上假寐,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靠近了她。
嘴唇只是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迅速离开。晏羽若捻着景姝长发的发尾,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景姝从小孩子长成了大孩子,晏羽若弯着嘴角动情地用眼睛描摹着她脸的轮廓,还是那么好看啊!就望着她,便会沉沦一次又一次。
晏羽若知道,景姝不是不知是非曲直的人,冰雪聪明的她想明白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景家十七条人命,她不走,最后为难痛苦的一定是景姝。
跪坐在卧榻边,额头蹭了蹭她的手背,真的好舍不得……
晏羽若不曾想过和景姝会有分开的一日。
”景姝,我要和洛泠还有王昆去丰寻了。”
晏羽若拉住她的手,两人腕子上系着一样的红绳,就在景姝成年生辰时收到了晏羽若亲自编的红绳第二年,她也编了一条送给了晏羽若,她的心上之人。
“景姝,我们会再见面的,一定!”
还是忍不住,俯身啄了啄她的嘴唇,晏羽若知道她醒了。
“你要保重。”
景姝忍住了拉住她手的冲动,拉住了她,又能说什么。
天已放晴,可树叶上还积了不少的雨水,这一带树木繁多,滴滴答答地落在马车的车顶,高云鹤的发丝也都湿了,要不是为了车厢里的人,他才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小心地驾驶着马车,腾出一只手扣了扣车门,“你把那厚褂子穿上,我感觉这儿还是挺冷的。”
里面的人没有作答。
”听到没?小胭!我进来了啊!”吁的一声勒停了马。
“你别管我!你说那老头能掉进我设的陷阱吗?”
“怎么,你还会对自己的机关术没有信心?”高云鹤靠在车门上打趣了一声。
也是实在拗不过她,她执意要做的事,舍命也得陪着她,这是他的使命。但愿叶昂不会察觉,真若有个万一,那个人阴晴不定对小胭不知存的什么心思,也只能替她担下一切。为什么她会对他死心塌地呢!他又不是茳国人。
“生死有命,你做了你想做的,就不要再多烦恼。”车里的人看不到车外人的沮丧。
“嗯,我只是想那个人能明白,下定决心坠入地狱做恶魔,就该摒弃所有的善。”
心无旁骛地干活有一种纯粹的快乐,景姝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抹额角的汗,心中浊气尽吐,畅快!
“丫头。”
”前辈。”利落地转身,“前辈!你!”
景姝来不及上前,凌蕴已经坐到了地上,“莫慌丫头,我没事。”
“真的没事!”
“一定是那个人干的,就是那个女的,宫胭!”景姝闪过一丝狠戾。
“好了,你赶紧去厨房先找个剪子给我。”
其它不过皮外之伤,养一养都能好,眼下就肋下的一处伤有些麻烦,处理不及时恐危及性命。
景姝的动作很快,需要的工具全部都找了过来。
“丫头,你去烧锅水。”不疑有他,景姝跑去了厨房,打水丢柴生火。
支开了小丫头,泠蕴才剪开了伤处的衣服布料。
竹箭加铅丸还真是对他老人家好一顿招呼,好歹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姑娘,怎么手段这般毒辣。
“现在必须要做到是马上取出箭,挖出卡在血肉里的铅丸,然后止血。”凌蕴冷静地说着,仿佛医治的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手法更是老道,闷哼一声拔出了箭,血开始加速地往外涌,缓了一阵又取过一把小刀,一点一点,直至挖出了染满血的铅丸……
一下子差点没昏过去,景姝出来看到的就是他躺着一动不动。
以为他也像她的家人一样,就这么走了。
“哭什么,傻丫头,我还死呢!我可舍不得死,老朽我一定长命百岁,还会救治更多的人。”
他这么一说,景姝哭得更凶了。
“来吧,我小腿上那根你来,我实在没力气了。”
“别怕,大胆一些,老朽我有最好的金创药,就这些伤口都没在怕的。”
短短半日,哭哭笑笑,景姝有些懵,可是前辈还活着,他还活着。
还活着,就好。
“好啦好啦,快点吧。”
无论怎么波折,只要彼此坚定,那就是甜啊!
破镜重圆时也就差不多能接近尾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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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解毒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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