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直接削平了千域立于主殿之前的两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霜雪席卷，他一步步走来，人比剑声更凛冽。

“天地无极，醒了。”他喃喃自语道，眼见千域的弟子蜂拥而出，千域大门的岗哨位上，无数颗脑袋散发出一股同样的绝望。

“山外来敌！”一名女弟子声嘶力竭叫喊道。喊完发现楚翎兀自温和地微笑着，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但那就像恶魔偶尔流露出的善意，实在太可怕。

姬婴祭出太炁昆仑剑，灵流四溢，黑光狂涌，忽然见千域主殿门前两座大山被推平，她一怔，其余几位打算围攻的前辈也纷纷看过去。众人看清那冲天而去的冰龙后，脸色比刚刚还要惨白:“凤箫天都……”

姬婴内心涌出一股寒意。前辈们纷纷弃了千峰塔，飞身朝千域大门那边赶过去，发动内功狂吼道:“所有弟子，立刻撤回广场内，不许出现在外围！”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暮月！我们先走，天地无极留在这里了，不急这一时半刻！”姬婴焦急万分地回到山洞中找她，见暮月早已经停止唤醒仪式，只留刚刚恢复了一点的天地无极在地上躺着。

“姬婴，那是谁？”暮月问她。

姬婴心里一跳，强装镇定道:“不知道，估计是个厉害人物，他们都跑去对付了，为保安全，我们也先跑吧。”

暮月不说话，上前一步要出去，被姬婴死死拦在了山洞门口。

“别过去……”姬婴实在别无他法了，死死堵住洞口，试图挡住暮月的视线。

暮月叹气道:“就算你挡住了，我就看不见了么？那样的威力……和天地无极无异，现在能做到这样的，只有八荒合心了。”

“他不是楚翎，又会是谁呢？”暮月坐下来，忽然觉得这山洞里原来是很冷的。

一切都会逐渐失去温度，和天地无极一样，被封冻，被雪藏。

她暮月，本该也是这样的命运。

“其实我刚刚就已经看见了。”

那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

暮月仰头靠在那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暗色冰晶之上。

已经结成冰的心窗像突然被人狠狠掼了一拳，连血带雪，冷到发麻，痛得昏沉。

终于理解到了历劫中的“劫”在于哪一环，口腔内淡淡的血腥味扩散开，所有的感受汇聚在搏击的心脏，又被人错位拧干一般，绞痛难忍。

原来渡劫，不过把她的过去掰开来看，审视她到底有没有破例再生的资格。这命里乾坤兴许给了她机会，只是将所有的真相就这样摊开，当她真的已经无喜无悲了吗？

……

姬婴忍不住红了眼眶，反手一指，将天地无极收入灵器中，又将暮月背起，咬牙道:“我们拿到了，走吧，我带你走。”

暮月在她背上点点头，脸色透明得像是随时要消失:“姬婴，对不起，这一世，好像始终都是我拖累你。”

“开什么玩笑！”姬婴痛骂了一声，情绪又冷静下来，一边跃过山索一边平静地阐述着:“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不活了，暮月，你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一把巨大的金刚杵立在了千域禁闭的大门前，源源不断的金色结界正依靠着同僚们渡来的灵力进行加固。一位禅座高人背后生出巨大佛像，盘膝坐神台，身上袈裟光辉四射，正使出禅座九重天的最强术法不动如山，将千域主殿围为固若金汤的城墙。

就在刚才，短短几秒内，整整百来位前辈同时对楚翎发动了最强一击，被他一挥八荒合心就全部抹掉。这个人的实力越来越恐怖了，挺身在前的凌世和凌冉互相对视一眼，脸色皆是惨白无比，他们夫妻俩甚至能感觉到，就算当年睥睨天下的暮月，也没有强悍到这种程度。

一切攻击像擦去剑上一滴水珠那样简单。要知道，这些先辈可不是打人打的跟挠痒似的弟子，而都是不世出的高人！

不可攻，只可守。只是攻击会这样轻易就被抹去，集合众人之力开始防御，是否也会被随手破开。

不论如何，千域存亡咫尺之间。

楚翎并不着急推开大门，他极有涵养地耐心等待着，甚至上前敲了敲禁闭的大门。

“月儿姐姐，我知道你在这里。”楚翎出奇地耐心，他声音辅以内力，传至千域的每个角落，温温柔柔地落在每个人耳畔，既不聒噪，也不刺激，让众人生出他就在自己面前说话的错觉。

“我可不可以进来？”楚翎继续询问，眼中仍然柔情无限。

姬婴狠狠啐了一口，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暮月。暮月恍若未闻，双眼不甚光彩地盯着某处发呆。

千域实在太大，姬婴和她刚刚踏入主殿，打算从后山逃走，就见前方开始结阵。以姬婴的实力，自然可以冲破这笼罩千域的金刚罩，可是一旦冲破，千域一群人定然元气大伤，如果楚翎这时候暴起发难……

姬婴不得不开始思量，带着暮月暂时停在后山灵泉边。

“楚宫主，千域不曾得罪过你，”凌世高声道:“无极天女早已身死，若你想要天地无极，就不要在这里散布谣言，打着幌子装模作样。”

楚翎抬头看他。笑容散去，他那张脸顿时变得阴晴不定，黑如深潭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虚伪的笑意:“你？我很好奇，你一个自诩战神的人，能接我一招吗？”

凌冉立刻拦在凌世身前，惊怒道:“你敢！”

说完立刻后悔了，楚翎早已不是当年的宁衣，他又有什么不敢？现在他们每个人在他手里，不都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这样做只会激怒他。

他口口声声要找暮月，暮月早就死了，尸骨和灵魂消失的干干净净，连想要筑个坟都没处刨，怎么找？这人不是失心疯便是以此为由头要对千域动手，怎么看都是后一种可能大一些。

楚翎低下头，开始反复踢着山门口一块小石子，有点孩子气。在他身上，凌冉经常能看见那个总缠着暮月的小孩的影子，可是现实就摆在眼前，宁衣或许根本就没存在过。

等的太久，他似乎也有点失去耐性了，低声喊了一句:“月儿姐姐，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了。”

此言一出，千域众人大惊，连忙催动法术加强禁制，有的连巫术都祭了出来，势必要将楚翎拦在门外。

也有疑心者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寻找千域里是否真的有能让门外这实力恐怖的混世魔王满意的“暮月”。

“动手！他要用剑了！”东风一声尖叫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遮天蔽日的强大灵流倾巢而出，姬婴陪着暮月坐下，两人看向千域主殿那足有上万斤重的玄铁石门，竟然在缓缓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