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这样说着，但因为秋氏二姐妹的缘故，暮月不保证让青辞殿的人见到姬婴会是好事，没有折返回去找宁衣。眼下还是先安顿好姬婴更重要，直到姬婴身上移花宫的追踪痕迹消失，能自己离开了再说。

暮月已经替她解过，但还是需要进食没有做过标记的食物大概五天后才会真正完全消失，在此期间为了防止不测，或者围攻，暮月会一直保护她。

两人住进一家价值不菲的客栈时，见那后山修的漂亮，开满了木槿。暮月身在移花宫，自然也是很爱花的，在窗台边趴着看的正沉醉，那道方才乱她心神的白影就静静地出现在花海之中。

她惊得将拖着下巴的手肘都放了下来，又不小心撞到了头，痛的眼冒金星。此时宁衣就站在那片白粉的木槿花海中看过来，见她手忙脚乱地挨了一下，眼神中出现一抹明显的幽怨。

这是在怪她了。

暮月有点心虚，心里大概清楚多半是宁衣跟了她一路，在后面远远看着不上前来。曾经有很多次，宁衣也这样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她，只要她不回头牵一牵这个人，他就永远不会坏了规矩，主动追到面前。

深吸一口气，暮月暗暗下了决心，转头对姬婴说道:“我下去一小会儿，你小心些。”

姬婴略带嫌弃:“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难杀的不行，全世界的人围起来杀一时半会也杀不掉，去做你该做的事。”

暮月脸一红，冲她展颜一笑，像一只轻快的蝴蝶，飞快地就向后山那块奔过去。

“宁衣！”女子清越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宁衣立刻回身看向暮月，没想到她直接从上面跑下来了，想要解释一通自己的行为:“月儿姐姐……我是因为……”

因为要甩掉秋紫菡姐妹，他专门偏移了暮月前进的路线，绕城走了一圈。可是引开她们之后他还是担心暮月又被跟上，所以兜兜转转，来到了这里。

暮月直接冲上去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扑到他的怀里了，她笑得灿烂。宁衣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却半点没退，双手生出意识那样，紧紧地抱住了她。

不明白方才一见他就逃的暮月现在为何这样，他的脸也开始慢慢红透了:“姐姐……”

“对不起，”暮月先开口道歉，认错认得坦坦荡荡:“我刚刚临阵脱逃了，不是因为讨厌，是因为我刚刚才发现我喜欢你。”

不敢看他的脸色，暮月把头往他怀里埋，那股熟悉的香气似乎给了她更多的思绪源头，认知到这个很严肃的问题:“不只是今天，我恐怕，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宁衣。”

……

“要是你……如果说……你真的想要做我的夫君的话……我会，特别，特别开心的。”暮月说着说着埋在他胸口，忽然鼻头一酸。

好，好丢人啊，喜欢上一个人，坦白的时候，居然这么不安啊。以后她再也不嘲笑她哥是榆木脑袋了，特别是现在，宁衣的呼吸，脉搏，身上的香气，以及紧紧抱着她那双手，都变得那样温柔，让人无法忽视这样的存在。

“要是你也喜欢我的话，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不会像那年一样，也不要后会有期。”暮月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然而对上宁衣那双眼睛时，才发现他的身体早就开始微微颤抖了，只是她也在紧张到发抖，两个人谁也没发现谁的异常。

她不是第一次在宁衣眼中看见泪，但这次的不一样，晶莹的，细碎的，凝结了爱意的泪水是如此灼人。当她如宁衣那日一样，小心翼翼地将手抚上他半边脸颊时，几乎要被那温度烫得一缩。

宁衣握住她的手腕，低下头，只紧紧看着她，好像已经不会说话了。

直到一滴滚烫的泪水都落到了暮月手腕上，他才如梦初醒，赶紧低头用手指抹掉，眼眶还是红的:“真的不用后会有期了？”

“不会！我保证！”暮月想起以前对宁衣说话次次都挺无情的，忍不住内疚起来，去抹掉他眼角的泪:“别哭啦。”

她耐心得出奇，与当年那个总把他丢在身后，又良心发现回来带着他的小女孩渐渐重叠在一起，宁衣终于彻底确定了这一切，将头埋在她肩膀上喃喃:“你真的愿意接受我了？”

“愿意。”暮月果断答道，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要是还不负责，算她是个绝世大混蛋！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宁衣绝大部分的重量都自己撑着，靠得很轻很温柔，可是半天没听见其他动静，暮月等的再耐心也不免有些纳闷了。然而等到她肩膀那边又无知无觉湿了一片，这家伙在做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暮月忍不住笑了，推他胸膛:“哪来的那么多眼泪啊，赔我衣服，今天刚买的。”

她一推，宁衣便抬起头来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先是摩挲着她肩膀处打湿的一片，又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刚刚撞到了。”

都多久了，早就不疼了。暮月任他揉，感觉自己被一只大白兔子驯服了，又是好笑又是开心。下一秒，当宁衣真的认真地从衣袖里开始翻翻找找，一颗一颗找出碎银子放在她手心的时候，就开始哭笑不得了:“喂！笨蛋，怎么来真的。”

宁衣委屈道:“我现在只剩这些了……”

“谁要你的钱了，”暮月取出个荷包，将他给的钱一股脑全塞进去递给他:“我又不止这一件新衣服，我逗你玩的。”

宁衣却坚决地把她手推了回去，面色严肃道:“在家里，不都是夫人管钱吗？”

暮月:“……”

宁衣又把暮月那只手捧起来，覆上她手背，保证道:“我身上没有钱，就更不可能去找其他女人了，我看师兄师姐们在一起时常吵架，就是因为说师兄有钱了就去外面找女人……我绝对不会那样，钱都归你。”

“这哪里是钱的问题……你这师兄就算没有钱也会去的，”暮月感觉自己在和个照虎画猫的小孩子谈恋爱，无奈笑笑:“这些话听听就好了，我不需要对以后的保证，缘来就聚，缘去便散，才是世间常态。”

就像她曾经在千域演武结束后醒来单独对宁衣说过，人的能力有限，奇迹往往只会发生一次，如果真的要冒险，她希望宁衣每次冒险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百。概率只有一半，就带上她，比一半还要少，就躲在她身后。

宁衣唔了一声，刚刚确认关系，他像只到处碰壁的小狗，不知道为什么把话题搞得更加沉重了，暂时不知道怎么跟暮月卖乖。只好眼巴巴地瞧着她，继续抱着人不撒手:“那我一直跟着你，你便再难看见旁的人了。”

他竟是不安地在以自己的忠诚跟暮月卖乖求宠，那句“我不会变心”是示弱而不是承诺，小心翼翼地想要置换暮月唯他一人的同等条件。

“若我不信你，你也不能做我的心上人。”

暮月眼神坦荡而坚决，她笑容不改，笃定道:“我暮月从来说一不二，既然已经确定了心意，除了宁衣，我眼中势必不会再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