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道雪亮的箭忽然出击,划伤了姬婴的手臂,暮月立刻朝那方向望过去,却被一只手拉进一个陌生怀抱里!
“楼小然……是你……”东鹰面色狰狞,双目涨满血丝。
暮月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楼小然是谁,连忙挣动起来。
叶相思与姬婴发现不对,连忙朝这边赶来,与此同时,白衣染血的楚翎也带着人从原处居高临下压了过来!凤箫天都之下,一座矮山悬崖处,全方位无悬念的压制一瞬间形成。
东鹰掐住了她的脖子,他力道极狠,勒的暮月险些喘不过气来,恨意滔天道:“你背叛了我,就因为跟凤箫天都的主人好上了吗?可以啊,草鸡也变凤凰?他是瞎了还是聋了?我居然一直没发现,你可不就是那个让人议论纷纷的小寡妇吗?”
暮月被他勒的要断气了,扑腾几下挤出一句话:“你他妈……我不是楼小然!”
“东鹰!你疯啦!”帮过他的士兵惊呼起来:“那是宫主的女人!咱们凤箫天都的主人!”
“是啊……宫主!”东鹰发着狠,捏住暮月的喉骨,似乎想要把她就这样掐死:“宫主也会抢我的女人吗?”
**!姬婴心里骂了一句,前世的债还没算完,又来了个更疯的,连人都认不清就在这乱咬人,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疯狗!
楚翎来迟,眼睁睁看着暮月眉头紧锁,被东鹰锁的渐渐失去意识,寒声道:“你敢碰她。”
他久居上位,如此一声,许多麾下侍从纷纷打了个寒战,生怕波及自身。
东鹰心下一慌,双腿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楚翎身上的寒气似乎能隔空刺痛他。
他舔了舔嘴唇,开始计较得失。方才不管不顾,已经因为急怒攻心而出头,此时要是停手,也一样下场凄惨,既然如此,便不管不顾地开始破罐子破摔。
姬婴看得眉头一跳,也不闲着,双手聚拢,指天开始凝聚蛊压,存在指尖凝成黑色光点。
暮月此时被掐着要害,无法服下守心丹,她要是丢出去,会比那该死的穿云小喽啰死得更快,既然如此,她定要伺机而动,试试一击即中。
这喽啰修为一般,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紧逼着不放,此等威胁,竟然让在场如此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看他的动作行事,真是……
打定主意,东鹰冷笑一声,看向在半空中杀气凛然的楚翎,毫无惧意地扬起头。他是个地痞流氓出身,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见楚翎紧张地看着他怀里的暮月,枭枭一笑:“怎么,想要这娘们儿活吗?把你的眼睛挖下来给我玩玩呗,让我看看你长了双什么样的眼睛,才能看上她?”
狂妄!可笑!一堂叱咤风云之辈,凭什么受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威胁。
楚翎冰冷地俯视着他。
随后,真的扬起那所向披靡的八荒合心剑。
“宫主不要!先别冲动!”一名红衣侍女尖叫道。
在东鹰臂弯里几乎背过气去的暮月,此时也撑着一口气,慢慢睁大了眼睛。
这是在干什么?他来真的?周围一圈或多或少看热闹的人也被这荒谬景象吓住了。
这人对自己动手也是雷厉风行,丝毫不带犹豫,好像暮月和他的眼睛摆在一起,他顷刻之间就能做出选择,甚至不给别人发笑嘲讽的时间。
那可是他自己的一双眼!
楚翎持剑朝自己眼目划去,那上面的剑气有多么恐怖,在场许多人都明白。待那把剑真正扫过他双目时,血污飞溅,连姬婴都高喊了一句:“喂!”随后就是许多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红血凄艳,连绵不绝溅落在地,楚翎毫不犹豫地伤了眼,八荒合心之创威力恐怖,他脸色苍白,捂着半边渗血的面颊一阵痉挛,像是再也无法视物了。
东鹰仰天长笑:“痛快!好笑!现在这天下人都要看我的脸色行事!真是痛快极了!夫人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用呢……”他狠狠捏住暮月的下巴,半是温柔半是残暴:“那我要是要坐凤箫天都家主的位置,是不是你也能帮帮我?嗯?”
暮月尝到口中咸腥,咬紧舌尖,东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写满兴奋和仇恨,牵制她的力道也越来越重,破碎的记忆与现在重叠,楼小然与他缱绻相拥时,眼前男子眼底透出的虚伪张扬与今日之他果真别无二致。
“好夫人,你快告诉他,要想你改嫁,简单,将凤箫天都给我!”东鹰恶狠狠道。
“蠢货!”暮月爆发式地在他桎梏下痛骂出声,也不管生死,她被恶心到了极点,真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东鹰暴怒,扬起蒲扇大的手来扇她耳光,那重重的一掌还没落下,他几乎要捏碎暮月下颚的大手忽然一松。
好机会!
暮月得以大口喘息,立刻凝气拍在他咬后要害处,两道血箭喷薄而出,除了暮月立刻废掉他的那一掌外,身后一支长箭带着黑色符文也同时贯穿了他的胸膛,方才两人身体如此紧贴,只有手臂和腰间微有错位,那支箭的主人远在百里开外,竟然操控着它,计算出了所有角度可能产生的偏差,稳稳避开了暮月。
东鹰身后那一片没有人。他警惕性很强,一直在移动着把暮月当做挡箭牌,也将二人身体贴得紧紧的,防止偷袭,可如果偷袭他的,是一个能把握住每一寸精确力道的鬼影呢?
花流放下长弓,皱眉看向双目出血的楚翎。他身边桃缨也是十分不解,一家三口路过凤箫天都外城时见到此间风起云涌,料想是要出大事,果然看见有人被挟持,桃缨看的真切,急着让他救下这个与他们一面之缘的姑娘后,才发现这铺天盖地的大人物,竟然是凤箫天都楚翎。
她到底是谁?连楚翎本人都能为了此人安危不惜挥剑自残,传闻中楚翎可不是这等情圣啊。
桃缨心中模糊浮现出一样猜想,又深觉不可能,将它暗暗压下去了。此时,楚翎顺着气息指引,纵身飞下,有些急切地寻到暮月面前。待那熟悉的气息接近以后,他却像是怕了,轻轻地凭直觉碰了碰她的面颊。
温热的,鲜活的,虽然看不见,但呼吸和心跳还在。
“没受伤吧。”他低声问了一句。
“没有了。”暮月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被勒出红痕的脖子现在还扎得难受,她不自在的抚摸了一下,想走回姬婴身边。
“小骗子。”他忽然抓住暮月的手,紧紧扣住。
他自眉心引出一只墨色天香蝶,再生之力源源不断自八荒合心中心涌出。楚翎俯身,抚摸了一下暮月脖子上那道形状残酷的勒痕,很快,那皮肤立刻光洁如初,连着楚翎那双黑眸也再次睁开,幽幽地看着暮月。
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反应过来的时候,楚翎早已再次拦到她身前。他哀求道:“别走,好吗?”
叶相思和叶清风面面相觑,同样无法理解为何这个人身上始终有着宁衣那熟悉的感觉,特别是面对暮月时,那些存在于过去的炽热的感情,几乎随时蔓延出来。
暮月沉默着拒绝他,楚翎顾不得这里有多少人,张开双臂,像个执拗的孩子死死挡着路:“我会给你再造一个最好的移花宫,你要是想家里人,我可以再学新的禁术,说不定能把他们都找回来。”
禁术!
“楚宫主……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有人呆滞地叫出声来。
这是何等荒唐言论!凤箫天都对外一直号称名门正派,更是整个大陆现在的主心骨,可楚翎竟然不管不顾地在许多人面前堂而皇之说出这种话,心腹们也纷纷急道:“少主!慎言!”
楚翎继续抱住暮月的手臂,摇摇头:“只要你不离开我,怎样都好。”
暮月笑了:“怎样都好?”
将人留在身边,究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还是真的“爱”你?
她缓缓道:“心口不一一旦成为习惯,连你自己都能骗过。”
楚翎脸色一白:“再给我一点时间,它一样会变。”
他和暮月天生一对,他们之间,一定有一根成型的红线,此乃天意。除了他以外,没人配得上她!
“不给。能让我回头等的人,从来都不是你。”暮月笑着将手抽出来。
此话一出,楚翎眉宇间戾气上涌,压不住的疯狂气息正在蔓延。
以他为中心的冰冷气息迅速凝结,玄寒九重天的凝滞神迹正在无声无息地发动。暮月身体一僵,感觉完全不能动了,显而易见,周围的人也都被死死定在原地无法上前。
果然藏不住了,这人步步为营,为了诓骗她,不惜利用所有感情来博弈。
这是气急攻心,准备玉石俱焚了。
她严阵以待,等待着楚翎这次毁天灭地式的爆发,半点不退让,俨然是慷慨赴死的决意。
忽而身形一定,视线摇晃,似乎面前出现了几道虚幻的重影,她恍惚一瞬,与楚翎同时面露惊疑之色。
这种感觉……
一道紫黑色的闪电,又一次从天而降,劈开云层,直直冲向站在断裂山谷之间的暮月!
天劫再现!
“暮月!来!”一切迫在眉睫,身上压力松了半分,姬婴便冲破封冻,厉喝一声,一道金光自她袖中挥出,风驰电掣如游龙,就这样疾驰到暮月身前。
法器既出,凡人躯壳定然在这道天雷之下粉碎,而在此临界点祭出法器,身魂归位!
狂风大起,将御剑的众人纷纷吹落。这矮山之上,大地忽然崩裂,暮月整个人腾空而起,眉心金光闪烁,很快!一把金光四射的瑶戟祭出!
全盛状态的天地无极!
楚翎咬紧牙关,八荒合心升腾而起,与之分庭抗礼。
两大上古神器在此刻终于得以交锋,暮月闭眼漂浮在空中,朦胧光雾之中,那张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面容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变化,直到那头黑发逐渐生长至脚踝,焕发出太阳一样的白金色光泽,姬婴眯起眼睛适应着这强光,眼中兴奋难以言表。
这才是真正的暮月,旷古绝今唯一的无极天女。
本相的暮月更高了,恍若九天神女降世,耀目长发如日照晴空,紫色双眸温柔而凝重。回到人间后取回天地无极,濯取前世她遗存在镇海宝珠中的力量唤醒了天地无极,才终于令她恢复了力量,重铸自己的肉身。
神位的劫难并不是空穴来风,暮月取得神位时,由瑶姬神女自陨而让贤,乾坤大道未曾真正认可。而此刻,所有的记忆连成一线,符合司情神位的一切要求。今生劫难破碎,封印解除,她暮月的力量再度涌入之时,便是迎天劫的时候!
天雷轰隆隆砸下,势要毁灭世间不平。
积蓄的力量难以控制,滚滚如洪流,汹涌似浪潮。暮月恢复法身,这颤颤巍巍的矮山经不住天地无极和八荒合心联合对抗的力量冲击,竟然生生被劈成两半。
花流与桃缨正处于日中,还没有对两人的身份做出反应,只下意识扬起袖子遮住刺目的日光,此时桃缨怀中女孩却惊叫一声,在震感中不小心跌出母亲的怀抱,坠入山谷!
“阿守!”桃缨立刻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地往下冲,迎面却袭来滚滚巨石,顷刻间将她和花流二人去路堵住。
一瞬间,好似流星赶月,一道金光极速下坠。暮月向那越坠越深的女孩伸出双手,于四方滚石与狭窄的豁口里紧紧拉住了她!
时间静止,一切因果此时成为闭环。
花守只瞧着天越来越黑,直到天边仅存一线光亮的时候,好像有一颗耀眼的星星来到了身边,世界又陷入光明。她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体下意识细细地打着颤,睁大雾蒙蒙的眼睛:“姑姑?”
暮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一道蓝色流光涌入花守额间,花见离她而去,化作系带,绑在了花守泛紫的头发上:“姑姑带你回家。”
金轮一样的曜日照亮大地,天地无极之上,镇海宝珠冷光乍现,似乎从那里张开了一只深蓝色的眼睛,冰冷、威严地俯瞰着一切与之相抗的人。
楚翎胸中一顿闷痛,激出一口血。八荒合心在天地无极如此阵仗之下,终于开始衰退,那雄剑的领域渐渐退散,随着自己的地方被逼溃,他觉得昏昏沉沉的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又在呼之欲出,想要随着情感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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