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昨日

清晨的光刺眼极了,摇金又在一阵阵鸟叫中被吵醒,她心烦意乱,索性披了衣,出来散心。

待路过沐池河畔,见池水潺潺,便脱下鞋袜泡脚,去去心里的那股火。

池水凉爽,不知不觉便能将燥意抚平。

可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喝声,伴着草地被踩踏的声音,“夫人……”

“你,怎能如此肆意妄为。”

这世道便是如此,即便是在修真界,少女的双足都极为**,除了夫君谁也不能见到。

摇金身为现代人却觉得没什么,她听到这声训,只觉得他大惊小怪,“难道小道君不洗脚?”

或许是心里头还烦躁,又或许是见不得小道君那太过守礼的模样,摇金当场便笑了。

她眼波流转,以袖掩唇,去逗他,“莫不是小道君道心不稳,便看什么都觉得脏污?”说罢便混不吝的将脚抬了起来。

平静的水面骤然受到冲击,荡开一圈圈水花。

水花破碎,可并不妨碍池水原有的功能,那池面上不仅倒映出少女娇俏的身影,更赫然倒映出她身后拖着的蛇尾!

孟极的视线定格在那水面一瞬,余光却冷不丁看见了一截纤细的腿骨。

清澈的池水随着少女上抬的动作一路逆流,有几滴划过腿弯,留下一片水光。

即使不用看,也能想到隐在其中的春色。

更遑论那凝白肌肤,竟是比初雪还要夺目。

而那双足就更是惹眼了。

小小的,如莲蓬。

粉粉的,如菱角。

饶这是自己的妻,灼意便轰的一下从脖背上升起,他当场倒退两步,喝道,“荒唐!”

宽大的道袍袖口飞扬,甩出的厉风,打散池面聚集的倒影,孟极看她,“不成体统。”

可默了片刻,他想到这是自己的夫人,便将声音放低了些,“晨昏皆有定时,夫人若实在想泡,晚间回无垢阁泡便是。”

道家讲究凝气修身,什么时辰做什么事,都需符合四时变化。

孟极一直修的道,便是这样。

真的是,太无趣了,摇金心想,不过目光可没错过那红到快要滴血的耳根。

她慢点悠悠的收回脚,踩到草地上,“夜里?”

“夜里那么黑,我可看不清。”

“到时候伤了眼,可如何是好?”

看不清什么,两人皆懂。摇金可不会忘记洞房花烛夜,红烛燃尽时,孟极固执起身去点灯的模样——用的就是这套说辞。

孟极:“……”

空气顿时陷入沉静,突然,远处传来弟子们一声声的呼喊——“掌门,掌门。”

不周山是仙门第一大派,这年头魔物横行,众弟子都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而今日的早课便是由掌门讲解魔的弱点,以便未来他们下山历练时若碰上魔物,能更好的将其一击毙命。

这可比练那些重复千百遍的功法有意思多了,更比听叫人昏昏欲睡的《仪礼》强上百倍。

是以,这些弟子便按耐不住跳跃的心思,连课间休息都不在乎了,集合出一支队伍来请师父回去继续上课。

“掌门……”声音渐小,寻来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惊的快说不出话。

摇金探头出来看。

众人顿时抽了口凉气,“天爷,好美的女子,就跟山精降世一样。”

叹息声发出,却也不怪这群弟子,都还没下过山,哪能经受住摇金这般的大胆的举动。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有的退缩回避,也有的顺从本心。可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领头几人,目光发了痴,跟凡俗里的浪荡子一样,平白叫人生厌。

孟极余光掠过那些视线,上前一步。

宽大的道袍恰好能够遮住所有视线,与此同时,一方袖帕缓缓飘落,遮住那双白皙的小脚。

河畔上的倒影也被遮盖,孟极看了一眼,话却对着众弟子道,“看来学堂上布置的课业,大家已经完成了,并且完成很出色。”

“既如此,大家这般闲来无事。”孟极很随意点出领头几名弟子,“池一,清风,肖央,你们三人今晚将《仪礼》全本译出,并结合孔子的《礼》其中第十二篇颜渊做一万字感悟,明日辰时交上来。”

《仪礼》晦涩无比,是讲古礼的。

而颜渊第十二篇,其中讲了君子四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这是在教他们不要看师娘啊!

想通关窍的众人顿时回过味来,没看到的心有戚戚。

而多看了几眼的池一三人却一脸菜色。

《仪礼注》冗长晦涩,整本翻译这一夜不得通宵了?更何况还有一万字的感悟。

“师父,能不能减少些,弟子文采不行,实在看不懂这些古书啊!”池一头都大了,苦苦哀求后,他小声嘀咕,“再说了,这些东西和除魔也没什么干系,学这些劳什子做甚。”

池一说的也是不少人心声,但一旁的清风二人却吓得连连去扯他的袖口,示意他别说了。

孟极身为元婴境掌门,弟子的这些动静根本瞒不住他。

他负手而立,神色淡然,“池一,你说说人与魔的区别是什么?”

池一被点到,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魔物阴险狡诈、自私自利,嗜血滥杀,是以魔当诛。”

“那人与魔的区别又是什么?”

池一:“这,自然是人能控制自己?”

孟极看着他,点出关键,“君子立于世当有约束,如此才能克制,方能分出人与魔的区别。”

池一顿时赫然,“是,掌门。”

众弟子受教,“是,掌门。”

孟极点头,这时他才转身,垂眸看着摇金,带着自身都察觉不到的诱哄意味,“穿好。”

被夫君看到脚,姑且算是情趣。

可给旁人看到,那就是白瞎。

吃亏的事,摇金自然不会做。她本就打算穿上鞋袜,可小道君的话却让她一顿。

她将帕子踢开,赤足站起身,“穿什么穿,不若小道君抱我回去?”

“反正这鞋迟早也得脱。”这一句似有若无,是贴在孟极耳边说的,但也是立在沐池河畔说的。

孟极目光垂眸,凝在水面,看着水面冷不丁浮出的蛇尾——那蛇的尾巴上翘打着卷,无比得意的模样。

那双温润长眸瞬间变幻,乌黑的瞳仁跟浸在酒坛子里般,晕的极深、极浓。黑的黑,白的白,倒有些剑出鞘的锋锐。

“小道君,怎的不说话,昨天晚上不还能说会道的?”摇金顺着他目光去看池边,却只见到清澈见底的湖面,她顿时没了趣。

“真是个呆子,这池水有什么好看的,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同你说话,你就不知看看我吗?”

一言出,周遭更静了。

摇金没有修炼过,不知道在修道者中,低阶修士在高阶修士面前毫无**可言的的道理。

如今在场的弟子哪个没有修为,哪个修为不比作为凡人的摇金要高?

不过,众弟子虽听见,却并不敢说话。

一时间,有看天看地的,有抓耳挠腮的。

可就是没人透出丁点想走的意思。

开玩笑,这可是八卦,还是掌门的八卦。

谁肯走?

孟极听着放肆的言论,抿唇片刻,忽的上前将人一把打横抱起。

他抱着人蹲下,捡起散在地上一左一右的鞋袜,这才往无垢阁的方向走去。

摇金觉得忽上忽下很是好玩,便用手刚勾住孟极脖子,“小道君……”

“噤声。”孟极出言打断,他紧了紧手臂,将不老实的少女抱紧了些。与此同时,身上的道袍瞬移到摇金身上,将少女从头到脚给遮了严实。

孟极身上的道袍不是凡俗之物,乃上善若水锻造,刀枪不破,水火不侵。

披上道袍除了有抵御外敌的功效,更有防止窥视之意。

摇金视野冷不丁被遮住,不甘的咬了咬唇,灰扑扑的道袍宽大飘逸,带着冷木清香。她倒是并不反感。

只是觉得被难捏了,下意识就想反驳。

只是她手刚抓上道袍,却看见了小道君中衣下,心口处皮肤上一闪而过的纹路。

好像是……蛇纹。

摇金呼吸停了半拍,她轻眨了眨眼,却只看见一片光洁的胸膛。

咦,怎么回事?

和摇金纤侬有度的身量不同,怀中的重量轻的像片浮毛。孟极的手不自觉收拢,一言不发的抱着人往无垢阁方向走。

——“今日课业到此为止。”

众弟子见状纷纷失望,倒不是他们真的好学到了极致,而是惋惜没能多看一会儿师父的八卦。

“走了,走了。”

“害,没想到师父和师娘这么恩爱。”

“嘶,看的我都想有个道侣了。有这么美的小娘子,就是抱到腿抽筋我也愿意啊。”

众人提步要走,忽然,方寸间响起孟极和缓的声音,“给池一几人布置的功课,今晚全体都有。”

“另外,池一加倍。”

一万字加倍,那就是二万啊!

方才还最跳脱的池一顿时哀嚎起来。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你扯我,我扯他的,“走了走了,还不走等着罚戒加倍呢。”

一路无言

回到无垢阁后,摇金身子刚挨上床塌,就迅速飞弹到最里面。她扯过缠金软被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你别过来。”

又看了一眼大亮的天色,“这可是白天……”

白日宣淫,她还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呢。

孟极:……

他看着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微闭了目。

无垢阁早有规定,若掌门和夫人同处一室,便不得有下人伺候。

是以,屋内此时静极了。

摇金在这股寂静中,莫名生了一丝慌乱。

但,她在慌什么?

摇金决不承认,她可能被小道君吓到了。

忽然一阵极轻的电流传来——滋拉滋拉,断断续续。

电流并不似往常那般强悍,而是如蚂蚁轻咬,酸麻无比,电过之处带着些烧灼的感觉。

似乎比之前疼了些?

但谢天谢地!

摇金从没有过这么一刻盼望这种电流感,她垂眸不动声色的去看手心,上面写着两个字——安分。

摇金:……

怎么安分?是躺平不动,还是躺尸不动?

倒是给句话啊!

摇金纠结半天,最终颤巍巍的伸出手。她将被子打开。忍辱负重的慢慢躺下,一副抵抗不过就加入的姿势躺平在床上,“……你轻些。”

话末,闭了眼。好似暴风雨中一枝即将被摧残的娇花。

这一句话让孟极眉心都在跳动,他看着屋外头的青天白日,又看着躺成个大字型的摇金,一时给气笑了,“这般不知礼数,看来夫人规矩还是学的不够。”

说罢,便拂袖而去。

无垢阁的大门被弹到墙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似平地炸出惊雷,墙上的白壁簌簌掉落。

——“罚抄不周山戒律第三百五十二条,一千遍。”

“不抄完,不许吃饭。”

摇金挑眉,看着对方背影冷哼一声,也起了点怒。

倒是有种,敢摔门了。

对于小道君的罚抄,摇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晚间她也没用膳。

并不是真将孟极的话放在心上,而且她觉得自己似乎丰腴了些。

嗯…

得少吃些。

晚上

摇金正捧着碗小口喝着,冷不丁一个人影出现,吓了她一大跳。

孟极两只手扶着托盘,问:“谁许你用膳的?”

摇金:“我没吃饭呀,我喝的是水。”

她很自律的,说了少吃其实就是不吃。

不过还是碗给人造成的错觉,谁能想到有人放着茶盏不用,用碗来喝水。

孟极一顿,袖中照魔镜掩下,“食不言,寝不语。”

照魔镜能够照出妖魔原形,即使是在擅于隐藏的魔都无法藏匿——这镜子是他给的,让孟极今夜查看他的夫人到底是不是魔。

虽夫人只是被魔物附身,可逼魔出人体内的法子太过繁琐,远不如一刀杀了来的方便。

孟极想到他的性格,双眸微微垂下。

“你来做什么?不会就为了看我有没有吃饭吧?”摇金叫小道君似在愣神,便猜测他的用意。

自上而下的角度,很容易便能看见少女尖尖的下颌,那削瘦的肩骨,如同一只成长的花骨儿,正该是好好汲取营养的时候。

孟极幽幽叹了口气,跪坐在摇金身边。

他上身屈直,以食指大拇指并托起托盘,拿出中间白瓷碟。随后微抿着唇,沉默将碟子推到摇金面前。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便将那碟盘子又推进了些,恰好是方便摇金取拿的距离,“夫人,用些。”

“咦,这是桂花酥?”摇金看清盘中的东西,此刻故意惊奇的嗔了一句,“又允许我吃饭啦?”

糕饼中,摇金最爱吃的就是桂花酥。

只是桂花糕易做,酥便难了些。需要一层层揉面,擀面,让面皮起酥,在煎,在烹。

这年头,就连大店店铺也都是糕居多,酥难有。

“嗯,糕点并不算正经饭食。用些也无妨。”孟极这话像是说给夫人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酥哪买的,怎的这么丑?”桂花酥其实并不丑,只是不够精致罢了,摇金只是看到孟极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头有些疼,才随口扯了一嘴。

“……”孟极身子微顿,宽大的道袍遮住了虎口处撩出的水泡,“夫人爱吃,如今有,不好吗?”

“好倒是好。”摇金嘀咕了句,她嘴很刁,这种形状不大规整的食物其实是看不上的,况且今日不知怎的,这酥闻着让她有些难受。

“我不想……”她刚要开口拒绝,突然,一道强烈的电流倏的一下在身体里炸开!刺拉刺拉,带着刻骨的震痛。摇金猝不及防,当即闷哼一声。

孟极迅速伸手,扶住险些软倒下去的摇金,“夫人怎么了?”

“没怎么……”摇金强装无事,眼底浮出一抹水花,“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要死了!

又怎么了!!

摇金借着掩嘴的动作,看着掌心浮出来的小字——“夸他。”

夸什么?

怎么夸?

这么一盘糕饼有什么好夸的,难不成夸辛苦了,辛苦他一个大男人端着这么重的糕饼来了?

摇金十分为难,觉得夸哪一句都有些违背良心。可电流渐有蔓延的趋势,从四肢已经延展到躯体,从噼里啪啦到刺拉作响。仿佛她再不照做,下一秒就要电击她的心脏!

小字再度浮出——“夸他,否则雷击!”

摇金:……

她只能再次去看那盘被放在面前的桂花酥,只是不知怎的,原先那盘还算一般的糕点,在此刻变得丑陋无比。

摇金心烦意乱,根本张不开嘴。

偏小字耐心也不佳,见摇金不说话直接上了小强度——噼里啪啦的,吱哇一阵乱放。

不过一息,摇金柔软丝滑的发丝便炸开了。

她的头发!

摇金登时在心中尖叫!

可还没来得发脾气,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异象突变。

数十道闪电汇集在无垢阁上方,它们粗如盘蛇,发出阵阵轰鸣,炸开在眼前。

与此同时,掌心小字又出现了——【夸他,夸他做的毒糕点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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