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大雪纷飞而下,今日又妖风阵阵,人站在风中都有些站不稳脚步,风刮在脸上,生疼的很,这样恶劣的天气,行人皆躲避在屋中。

茶楼窗户被风吹开条缝隙,“哐当”一声响。屋内的人被惊动,起身关窗,不禁意间瞥见雪天下的三道身影,油纸被风吹走,三人簇拥一团。

茶楼上人瞧清一瞬,人猛然一滞。

“大人,户部的案子……”周冶走到男子身边,正要说话。

却见窗边男子已拿起大氅离去,临走道:“户部侍郎兼吴有问题,你且仔细查查清楚。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冶回过神时,只捕捉到他被风翻飞的衣角。

他眨了眨眼眸,一道冷风吹来,冻的他直打寒颤,嘟囔一声,便要随手关上,瞥见街上那几道身影,愣了一下,须臾感叹道:“真是可怜,姑娘家家的也不是躲躲。”

感慨一声,摇了摇头,便又把门关上。

街上,又冬跑的老远将被吹走的雨伞捡回,春织则是以身护在唐霜跟前,手遮挡在前,拉了拉她大氅道:“姑娘,应当在过两条街就到万管事那屋所了。不若你先去里头必必风雪,奴婢前去问问。”

唐霜摇了摇头,拉着春织道:“一起吧,若是不在那处,还要再去下一家,免得你来回跑了,没有多少时间了。”

又冬顶着寒风将伞捡了回来,她脸被寒风刮的通红:“伞破了一处,倒也不碍事,姑娘一人撑够的。”

说着便打开伞走到她跟前,遮挡了些风雪,几人面上都湿漉漉的,凌乱发丝贴在脸上,一眼看去皆是狼狈。

几人又定风而去,听闻马车声传来。忙闪身避开,虽是躲闪及时,但裙裾依旧斑驳一片,想来是早先便沾染的。

只是马车却并未疾驰而过,竟是停落在几人跟前。

唐霜还未抬头,带了几分脾气的声应便传来。

“上车!”

瞧清来人,唐霜脸色有些难看,垂眼喊了一声:“陆大哥。”

陆绻只是打量了一眼,眉头便高高蹙起,神色谈不上多好,也就比这腊月飞霜的天要好上一些。

见她乖巧,陆绻平息了下口气道:“上车再说。”

“可是......”唐霜有些为难,目光瞧向前头街市。

只有两条街便到了。

一旁春织再见不得她受苦,伸手推了推她道:“姑娘,先上车再说吧。”

有冬应和一声,唐霜半推半就的上了马车。

马车里很暖和,一进车厢,她身上的湿气便被暖气哄得飘然起一缕缕青烟。

她颇为狼狈的拢了拢大氅,擦了擦脸上的湿意,下一刻便见陆绻递来一青灰色大氅,唐霜未伸手接过,只是愣愣的看着。

陆绻长叹口气,干脆直接抖落开,手一伸便替她披上。

唐霜温声:“多谢。”

陆绻抬眼问:“去哪?”

唐霜也并未退却,掀开车帘指了指前头的路问道:“过两条街就是了。”

陆绻并未多问,敲了敲车壁:“东街。”

外头传来直存的声音:“是,大人。”

马车行起,车厢里又恢复静谧,两厢尴尬,陆绻唇角抿起,眼光打在唐霜身上,她却如坐针毡。

唐霜捏一捏衣角,只觉得时间日长似岁,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却听男人乎开了口。

“他很好。”陆绻道。

唐霜眼眶顷刻湿润,这个他自然是指她父亲,她抿唇道:“多谢陆大哥照拂。”

陆绻未言语,但也算是应下了。

唐霜乎想起一桩事来,她捏了捏衣角问道:“陆大哥,我想问你一桩事。”

“你问。”

“当年我,我与陈家文定礼,你可有印象?”

“就是为了这事!”

陆绻问。

唐霜嘴角泛起一丝苦,不过十来天的功夫,本该笑颜如画的姑娘,此刻面上再不展笑颜。

陆绻一愣,随即便像是想到什么,蹙眉问道:“我听讲你与陈家退婚了?他们为难你了?”

唐霜解释道:“他们说,当年有随聘礼过来。”

聘礼?

“多少?”

唐霜将单子递给了他。

他拿在手上细细看了一眼,手一顿道:“聘礼应当有,但应当没这样多,我只依稀记得,陈家当年确实抬了两个箱子进唐家,箱子密封,也瞧不出来是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但若是这单子上的数目,没十个四人抬的箱子,怕是装不下。”

唐霜敛了敛眼眸,恹恹道:“那便是有了。”

陆绻点了点头,他嘴角微微下压,这陈家摆明想要敲竹杠。

他心下一顿,见她狼狈不堪,问:“若是还不了,该如何?”

唐霜咬了咬唇,看向陆绻,一双眸子泛着淡淡的泪光,咬了咬牙道:“无甚,只是不想欠他陈家的,才想问询清楚,好还与他家。”

陆绻看向唐霜,见她眸光闪动,便猜到她当有隐瞒,手摩挲了下,只是微微颔首。

“为何要与陈时清退婚?”陆绻又问。

唐霜怔了一瞬,脸色有些难看,薄唇几度张合,见她如此,当时难以启齿之事,陆绻便猜到七七八八,她对唐家这两个姑娘实在了解,能叫这姑娘如此在意的也就………

“他养外室?”陆绻一针见血道。

唐霜深吸一口气,倒也不大以为陆绻能猜测出来,闭着眼道:“是春芳阁的。”

陆绻手握成拳头,唐霜似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吁”直存长吁一声,马车应声停下。

“大人,到了。”

唐霜觉得难堪便想下马车,陆绻伸手却率先动了动。

“陆大哥?”

陆绻已跳下马车,他看向直存道:“你送他们回去。”

“不必了。”唐霜拒绝道。

陆绻却是已撑伞站在车下,风雪素素看向唐霜问道:“几日?”

唐霜一怔,不解。

陆绻抿唇,玉身长立,油纸伞已遮挡了他大半面容,风雪飘摇,实在瞧不清他神色,他薄唇轻启:“期限。”

唐霜面色一白,便猜她是问聘礼期限,捏了捏掌心道:“没什么所谓期限。”

“知道了。”陆绻点了点头又道:“你且回吧。”

唐霜会意,也知他定是看出了什么,便道:“陆大哥,这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费心思帮衬。”

麻烦他已经够多了,两家本也有隔阂,当年之事算是唐家愧对,唐霜每每见他都是如此狼狈,已叫她无甚颜面,再加如今落魄之际,见旁人避她如蛇蝎,想也知道唐家这回遇到的事情怕是不小。

陆绻未语,神色有些复杂,只是看了眼存直便转身离去。

风雨中他一人撑伞,独立于风雪之下,越走越远。

直存看了一眼,低声叹了口气,回身看向唐霜:“姑娘去哪?”

“先回邹家吧。”

直存点了点头应了声好,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邹家门口。

唐霜下了马车,直存也并未离去,她不解回头。

直存解释道:“这几日我都听从姑娘差遣,姑娘想去哪都可寻我,直存在门口候着。”

唐霜低声叹了口气,抬眸对着直存道:“你回去吧,替我与你家公子带句话。”

“姑娘请讲。”

她抿唇道:“当年之事,是我唐家对不住他,陆大哥从不欠我唐家什么,唐家的事让莫在管了。”

她艰难到:“你劝劝他,莫让他在为我唐家事为难了,上回寻他相助,是我思量的不够......再不会了。”

诚然,半月前的她确实太过天真,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之前求陆绻相帮,实在太过强人所难,她非只知索取不知回报之人,只是她眼下也没什么能报答的,能做的,不过是叫陆绻莫要插手,莫要被她拉入这泥潭之中。

直存苦笑,虽无奈却安慰道:“小的也不是没劝过,姑娘算是公子看着长大的,如此受苦,大人哪能袖手旁观,至于旁的,姑娘叮嘱直存都知道,大人也都清楚,您也不必忧心大人会被牵扯其中,也不是第一回了,大人很有分寸。”

唐霜还要再讲话,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姑娘!”

她回头看去,是蕊素,见她神色匆匆,她哪里顾得了其他。

直存会意道:“姑娘先去吧,这马车会一直留在门口,也会有人守着。”

唐霜感激微微颔首,便直往府里奔去。

直存站在门口,亲眼见人走了进去,低盛叹了口气,他在门口招了招手,指了指守年近最小的门房。

那门房指了指自己,直存点了点头。

见人走到跟前,直存便往他怀中塞一串钱银两,亲和笑道:“你莫紧张,我与你打听个事儿。”

那门房听见直存问话,不禁蹙了蹙眉头纳罕道:“怎又是来问礼单的事情?”

直存闻声一愣开口问道:“怎么,近来还有旁人来问过?你可知是谁?”

那门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确实有人来问过,只是我哪里知道是谁,与你一般都是来打听事儿的。”

见此直存知点了点头,便又细细问起话来。

风雪渐小,天色渐黑,邹府摇晃的灯笼下两人靠在一起,窃窃私语些什么。

唐霜匆匆赶到主屋,便瞧见唐烟靠在榻上,身上披着个大氅,虚弱至极,浑身的破碎与虚弱感叫唐霜心下一惊。

蕊素道:“少夫人方才醒来便一直等着您.....”

唐霜走到她跟前,声音轻柔喊了一句:“阿姐.....”

唐烟闻声虚弱抬眸,呼吸粗重,见是唐霜,奋力笑了笑,而后冲着她招了招手。

唐霜忙过去牵着她的手,抓住时,才惊觉她掌心有枚东西。

“长姐?”唐霜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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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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