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夫的名声极好,许多去保安堂找不到她人的病人,也会直接去她的小院。
崔煊远远站着,小院上藤蔓翠绿,里头还有小鸡小鸭嬉闹的声音,一棵高大的梧桐在院中洒下斑驳的阴凉,门口的花圃栽种了许多盛开的小花儿,旁边则是药草,几声幽幽的蝉鸣,让这个夏天的幽静小院惬意又安宁。
崔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了一个弧度。
“师傅,这方子我若是这样改改成不成?”
“方子不是死的,的确要根据病人的体质做一些改动,这位病人脾胃虚寒,那么这味药便可以少放,或是用其他代替...”
幽幽的轻软女生传过来。
崔煊下意识看去,女子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粗布长裙,一件青绿的小褙子,正弯腰采着药草,因为和人说话,脖颈微微仰起,露出莹白如玉的纤细一截,躬身的时候,衣料下垂,勾勒出一截不堪一握的细腰,侧脸莹白,在斑驳的光点下让整幅画面仿若仙境,偶然天成,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崔煊看了许久,指尖轻轻一动,刚要迈步。
那屋子里却传出声音来,
“就是她,当初竟先救旁人,也不肯救我,害得我苦等了那许久,多疼了那许久.....”
崔煊听出来,这边是当日马车相撞后,在现场的那个年轻富公子。
崔煊已然知道,那便是漕运总督的侄子,他当时隐晦在漕运总督面前提起过这小事,以为他会加以约束,没想到,竟还敢上门找事?
他立刻抬步而去。
刚走两步,
“你给我好好说话。”另一个清俊的男声陡然响起。
崔煊的脚步顿住,而后从篱笆的缝隙里,往里头,便看到一个身材颀长,气质温润的男人对那少年厉喝。
而月白的身影已经过去,她声音比平常的似乎还要更温软一些,“是我没有第一时间救治他的。”
那男子面对女子,声音立刻便柔了下来,“那定是因为有更紧急病人缘故。”
“好啊,表哥你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就这样偏帮她,你不能因为她长得好看就这样对我!”
男子又变了脸色,“那你说说看,我说得对不对?”
年轻公子张了张嘴,到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崔煊手指下意识地一蜷。
他看到,那个从见面后一直淡淡地女子,此刻竟是轻轻弯眉,笑了起来,在明亮的日头下,那明媚的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似能扣响人的心扉。
那年轻公子越生气,她嘴角的弧度越大。
里头欢声笑语地闹成了一片。
跟着阮慕的小丫头和和那年轻公子吵了起来。
崔煊看到她莹白的侧脸,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眼睛因着这雀跃的氛围,也比从前明亮许多。
再看不下去,崔煊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听到男人闻声说,“去那边坐着,现在身体好完了?”
“我的身体哪有什么问题。”
“前两年的时候...”
“你都说了,那是前两年...”
两人的口吻熟稔又带了一丝俏皮,是他过去从未听过的。
余光里,男子似是倾身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角。
崔煊转身的动作加快,顿了顿,大步离开的脚步匆匆,又再次加快。
回去的时候,刚进到书房门口,便听到和荣嘀咕,“这方大人都派人来多少次了,日日来请,拒了无数次,还叫人来,当着是....大人。”
看到崔煊,和荣急忙住嘴。
他瞧了一眼崔煊的脸色,移开目光才恍惚觉得不对,再抬头去看的时候,自家大人有恢复了那般的从容清冷,没有一点表情。
可是方才....他怎么会从大人脸上看出一丝...落寞?
大人怎会?应当,绝对是看错了。
“拿来。”
和荣愣了一下,看到崔煊伸手,才后知后觉将手里的请帖递了过去。
“我正要去回绝了的。”
从前崔煊便说过,再有人来请,一律回绝。
可他看了看,
“说我应邀。”
和荣错愕,这.....
既然崔煊应邀,方知府立刻备好酒席,就在最好的两家酒楼之一的云香楼,再请了几个小官作陪。
他不知道走了多少门路,也去了多少拜帖,可是似乎都石沉大海,今日没想到,竟然请到了崔大人,自是极力逢迎。
可崔煊倒是来者不拒,喝了好几杯酒,只是一言不发。
对这位崔大人的脾性,方知府也是知道些的,也不大在意,现下知府衙门几乎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建邺的内阁,连他自己都无法自由行动,想知道什么东西,想见人一面,难比登天。
崔煊越是喝酒,他越是高兴,还叫掌柜了去开了一坛五十年的女儿红。
“方大人破费。”
方知府急忙讪笑着奉承了一番。
直到崔煊有了些微醉意,方知府眼睛微微一眯。
“大人,这酒楼有暂时小憩的雅间,我送你进去歇息片刻?”
崔煊眼神迷蒙地挥挥手。
方知府往后滴了一个眼神,师爷便带人走近了,几个人扶着崔煊去了里头。
疯师爷从里头出来了,方知府才神色复杂地问,“那妇人送进去了?”
“爷您放心。”
狎妓什么的,都是小事,这崔煊是和离了的,可他身份实在是太高了,手下又一直在追查,手段雷厉又出手狠辣,方知府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
若是他玷污的是个良家妇人呢。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方知府几乎孤注一掷,这样若还不能叫你名声扫地,那他才真是要完了。
那妇人进了房间,原本忐忑又不情愿的心情在看到榻上的人时,脸色微微一变。
她还以为会是一个肥硕的老年男人。
却不曾想,这样的大官,竟如此年轻俊俏,便是整个建邺,要找出这样年轻的儿郎,恐怕也是没有第二个的。
妇人被娘家逼迫,嫁给了一个会大老婆的壮汉,日子过得凄惨,若是叫她男人晓得她在外头....那只有个死。
可....若是和这样的男人,死了也算是有赚头。
若非她男人凶悍出了名,那方大人也不可能挑上了她。
女人原本紧紧握住衣襟的手慢慢松开,解开腰带扔在地上,缓慢地坐上了榻。
她未嫁人时,也是自负美貌的。
她看着面前染了醉色的英俊男人,有些粗粝的手缓缓伸向他俊朗无双的脸。
指腹轻轻落上去。
还未来得及感受那触感,在离着极其近距离的时候。
突然妇人腕上一疼。
她诧异抬眼,就对上那双刚刚睁开的,极其锋锐的眉眼,那目光,哪里有一丝醉意。
那锐利惊得她几乎呆滞,“啊....”
崔煊已经动手,一掌劈了过去。
妇人倒下。
崔煊才缓慢起身,脸上没有意思表情,冷峻的眉眼却叫人不敢直视。
他起身,直接翻窗而出。
方知府的人已经追查跟踪了许久,本来早就要行动,可是十几日前,却发现一伙人盯上了他们。
于是哪怕找到了那个叫“虎子”的男人,一时之间,也不敢动手。
今日,总算是将那崔大人暂时留下,又从他身上带走一个坠子,而后故意说些引发联想的话,让身后跟踪的人误以为崔煊遭遇危险。
果然,在说完这些话后不久,身后就已经没了尾巴。
那些人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而后朝着那“虎子”的男人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
地方倒是会选,竟是一处靠近山崖的小洞穴之中,若非那家人派人来送吃喝,要找还真是不容易,也因为那家人已经被灭了口,所以已经好几日不曾有东西送来。
里头本来高大的男人受伤颇重,一直灭有得到有效的治疗,现下又好几日没了吃喝,连力气都有些不济。
外头乍然响起轻微的声响,像是干枯的树枝被踩断。
虎子急忙撑起来,却立刻发觉不对,若是来送饭,定不是如此。
他刚要用尽力气翻身下床,利箭已经“嗖”地急射而来。
眼看这带了绿芒的箭尖已经近在眼前,虎子咬牙拿起枕头旁的匕首阻挡。
“砰!”的一声锐响。
他虎口被震得发麻,匕首也应声而落。
下一秒,山洞口的男人已经拔剑而来,近在咫尺,他眼里带了狞笑,“真会躲,可惜...”
剑尖朝着他眼睛而去。
冰冷的剑锋叫他头皮发麻,死亡的气息笼罩,男人闭上眼睛。
“叮!”
想象中的痛感并未发生。
男人睁开眼,便发现先前举剑而来的人,头上插了一把匕首。
握剑的手无力地垂下,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怎...怎会?不...不是甩了吗?”
然后猝然倒地,再无呼吸。
他身后,一身月白锦袍的英俊男人举步而来。
“叫你担惊受怕了。”
那叫虎子的男人立刻爬起来要跪下,又被崔煊拦住,“多谢大人。”
竹戒早一日便已经找到了此人,只是,既然对方打算要出手,便干脆来一个引蛇出洞。
崔煊手指微动,竹戒已经风一样地蹿了出去,那在外头不远处等消息的师爷,立刻被擒获。
那叫虎子的男人终于得救,整个人放松下来,可下一脚,眼睛一闭,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大人。"
崔煊扭头看过来,立刻道,“叫大夫。”
刚说完,而后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叫阮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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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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