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 今夜有风

次日一大早,铁血等人护送的两辆宽敞豪华的马车就驶在了北去的路上。

贱奴和莫离被安排在了一辆车上,他俩自是相得甚欢的。

分辉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安排得和大教主一辆车,简直都要无语凝噎了~~~开什么国际玩笑,叫她面对此人一时她都呼吸困难,现在居然叫她和此人长期共处在一个密闭空间里,这不是存心要她窒息而死吗!

可是——她觉得萧教主那伤情也确实是有个人贴身照料的好,并且她也不可能要求人家再给她备上一辆车的,所以就只好这样了。

马车一直都是在尽快地行驶着,分辉能想到这必是教主的意思,也不知他为何要这么急着赶回去,虽然那车中布置得十分舒适,可这么个行法也还是很颠簸、很辛苦的,分辉自己倒不怕这些,就是怕他那一身的伤可得多遭罪,一路便更是竭己所能地照料着他。

这日直行到天都黑透了诸人才投店,萧寒烟对自己的住处也没什么要求,却叫铁血给分辉要了一间天字号的客房。

分辉一进铁血给她安排的那间豪室就想到是教主授意的,不料自己的待遇竟这么高,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后来见贱奴他们住得也不错,才略微心安了下来。

诸人安顿好了,又吃过饭后,分辉挂念着萧寒烟今天还没有换药,便到他房中去探问了一下;而萧寒烟已让人打了水,正是准备要换药,分辉就忙伺候了上去。

萧寒烟这天已改成了换一次药,现在见她已能主动来找自己了,十分满意地解开了上衣,给也正在身旁的铁血展示了一下身上那整整齐齐的绷带:“你看看人家这技术,可比你强多了。”

铁血老脸一红,随后就喷笑了出来,想起昨天自己把他包扎得确实也挺像个粽子的,不由就更好笑了。

分辉也不知他俩在笑些什么,只是闷头作着事。

她看出萧寒烟这人很爱干净——只是在条件不行时他也不讲究罢了,所以换药前又把他的身体好好擦洗了一番;今次没有昨天那么仓促,她便有了些纯粹出于欣赏美好事物的感想:萧教主那肌肉和体形真的都是太好看了,又阳刚又优美的,负有着无以伦比的魅力,简直令人惊叹!

萧寒烟一边配合着她的操作,一边和铁血说着话。他今时虽还浑身是伤,可也并不需要人保护,本是想让铁血送上一程就回去的,可铁血却一定要把他千里迢迢地护送到北都才行,萧寒烟便也没再拒他那份心。

分辉把萧寒烟的伤口全部料理完后,萧寒烟就让她回去了。

分辉出去后,却又被贱奴唤了去。

贱奴方把分辉招呼着坐下,就问:“教主怎么样了?”

分辉知道他关切萧寒烟,给他仔细地讲了一番,然后就再也忍不住道:“你家教主到底是怎么受得伤啊?”

贱奴一点都不拿她当外人的,把教主过五官王那三钉关的事全部告诉了她。

分辉直听得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只觉萧教主真是个难以形容的传奇人物!

莫离本和贱奴住一间屋,这会就冷冷坐在一边的床上;他而今的心情很矛盾,一面甚是嫌厌分辉,一面又特想知道她和贱奴都在说些什么,便别别扭扭地待在那儿听着。

贱奴逐渐还越扯越远,恨不能把他家教主的所有事都告诉分辉一般。

莫离发觉贱奴对每一个他所亲近的人都要“安利”萧寒烟有多好多好的,也不知他这是种什么毛病?真想能给他塞点药治治的!

而分辉其实是更想知道顾大叔的事,却发现贱奴总是在回避这个话题,她也不知贱奴是怕徒惹伤情,还是因这个牵涉到地狱教的隐秘,便没再多问。

一时贱奴说完了一段,分辉便应和道:“嗯,贱……贱奴,你家教主确实是挺好的。”想起萧寒烟昨天都不让自己料理他的脚,这对于他那黑*道至尊的身份可就更是难得了,便又道:“他还特别地尊重人呢。”

贱奴在莫离那里可从没得到过这样的共鸣,真是欣喜万分,正要赞同,一边的莫离却突然冷笑了一声,怪里怪气道:“尊重人?你问问贱奴这名字是谁取的?!”

他原已看出分辉在唤贱奴这名字时总是有些别扭,像是认为很不尊重贱奴;此时他听分辉还那样夸赞萧寒烟,竟觉得一阵恶心与愤懑,再也无法忍耐地冒出了那么一句话来!

分辉吃惊地一看他,还未及说话,贱奴已朝莫离很亲地翻了个白眼,谑嗔道:“你要装哑巴就一直装着去,现在又说得什么怪话?我们可没招你惹你的。”

莫离跟他真是说不明白,气呼呼地别过了头去。

贱奴也没再管他,又殷切地看向了分辉:“你别听他乱说,我这名字虽是教主取的,可那是有原因的。教主把我从小养大,对我一直都是可好可好了。”

莫离:“!!!”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分辉不无尴尬地“噢”了一声,她还真有些想不明白,萧教主看上去都出奇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给贱奴取个这么侮辱的名字?

贱奴其实比莫离更能看出她一直都不大忍心唤自己这名字,暗自也是很感动的,现在忽然就心血来潮道:“小辉,要不你以后就叫我落寒吧!这是我的另一个名字,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只是……教里从来都没人会这样叫我。”

分辉诧异道:“为什么啊?”

贱奴有点难受道:“这个名字是我刚出生时教主就随口给我取的,可我本是个最为低贱的罪奴,所以教主又给我取了贱奴这个名字,而后二殿主说我就只配叫贱奴,他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和教主比五官王还亲的兄弟,教众们就算有不轻视我的,也不会为我这点事就跟他对着干,便都只叫我贱奴了。”

莫离听他又提到了那位二殿主,不觉更是留心起来。

分辉可搞不清他们这什么殿主那什么王的,只是关切贱奴道:“你怎么又会是什么罪奴呢?”

贱奴就如那时对莫离一样,把自己的身世都毫无隐讳地告诉了她。

分辉听得又惊异又怜恻,可还未及安慰他一下,贱奴就又说起了萧寒烟的好来。

分辉便又点头道:“我也觉得,你家教主都是出奇地好呢,跟江湖上的传言竟一点都不一样。”

贱奴急忙道:“那些传言都是出自他们对本教所有教主的笼统见识,其实他们压根搞不清谁是谁,我家萧教主可是跟历代教主都大相径庭的,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随后,他就又给分辉讲了萧寒烟的好多“英雄事迹”。

莫离真心觉得,贱奴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个“闷葫芦”,他在某些时候真是话很多的!

萧寒烟本是觉着分辉今日旅途甚是辛苦,想让她早早回去歇息的,谁知分辉和贱奴这一下又是聊到了好晚,才分别去睡下了。

…………

第二天晚上,诸人却是因赶路都错过了客店,就歇息在了一片山野中。

铁血等人随便找了些地方准备露宿,夜色正好,大部分人都尚无睡意,天南海北地闲聊着。

那车中却是有着就像小床一样的座位,座下也有一片可以睡人的位置,都铺了厚厚的软垫,日常小憩时贱奴和莫离就都是分别睡在那里的,只是因贱奴有伤,莫离便一直让他睡在座上,自己睡在座下;今晚也是如此安排。此时莫离亦无睡意,便先照顾贱奴睡下了,自己去车外活动活动筋骨。

他方下了车,却见分辉也刚从车上下来,正朝附近的一条小河走去。

分辉也是想下来活动一下的,她见那河边的风景甚是美丽,便踱了过去,驻足观赏着。

然而那素月分辉,明河共影,银汉迢迢,波光渺渺,倒叫人平添了无限惆怅,分辉又想起了顾丹青当初问自己名字时的情景,如今言犹在耳,人却已渺然远去;她心中大痛,涌起了万千伤情,追忆着顾丹青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莫离本是刻意地不想理分辉,可径自溜达了两步后,却又忍不住扭过了头,凝望着她那纤弱窈窕的背影,曾与她那么多无法抹杀的前尘,纷纷涌上心头……

冷不防,一条如仙如魔的身影就悄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莫离一点也没听见萧寒烟是何时下的车,现在正从自己前侧走了过去——莫离登就心如擂鼓,他这两天几乎就没能见到过萧寒烟,其实也是很挂念他的,也很想问候他一声,可萧寒烟却似根本没有看到他,连眼睛都不曾斜过一下。

在那一瞬间,莫离还真以为萧寒烟是没有看见自己,可随后就省悟过来,那怎么可能呢?萧寒烟那感官是何等的敏锐,他只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罢了!

莫离心里竟会产生了一种失落感,他其实是在经历那场“三钉关”之事时,就已对萧寒烟大有改观了,很期望能和他重修一些旧好的,然而,萧寒烟似也是在那时,就已对他彻底寒心了,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莫离怔怔地站着,目光就像曾经不知多少次一样的追随着那个人——萧寒烟又穿着一袭黑色长衫,今夜有风,他宽襟飘飘,那条高瘦的身躯竟都让莫离觉得有些弱不禁风、简直像要羽化仙去般;虽然他走得还是那么英挺,可莫离尽可想到他那千疮百孔的一身、尤其那双脚,是有多么的辛苦……

莫离眼看他也朝那条小河走去,心头一动,还以为他是要去找分辉的,却见他径自走到了河边下风口的一处,并没理任何人,面对河面,遗世独立,那背影甚显孤冷,随后,一缕清烟飘荡了起来——原来是吸起了他那宝贝。

莫离久久凝望着他,竟觉他那身影就和那烟一样的虚无缥缈、清寒寂寥……

萧寒烟因为要吸颓烟,不想熏到分辉的,便特意站到了那下风口处。他一边观赏着河景一边吸着颓烟,这次吸得很慢,等到吸完后,就把小炉放回了佩囊,却仍没有离去,似还在观赏着风景。

分辉也早看见了几步之远处的萧寒烟,但因萧寒烟没有理会她,她便也没有多事,管自忧思着顾丹青……

忽而,一道阵风刮过,虽是分外的凛烈,可也完全算不上个什么事,分辉都没想要躲避时,萧寒烟就已赫然到了她面前,那双犹缠绷带的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一条比她高过很多的身躯背对向了吹来的秋风,牢牢地挡住了她!

其实萧寒烟并没有揽得多紧,可也足够了,分辉真的都给吓坏了,浑身僵硬地贴着他那充满了阳刚气息的怀,脑子明明已都不会转了,却又偏偏能会意到,他竟然是在为自己——挡风!用他那千疮百孔的背身!

如此细致入微又感人至深的呵护,分辉心中就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竟然热血翻涌,却又莫名发酸,那种感动真是已都无以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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