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简单扫视一圈后，回头看向门口的人。

“除了门牌号，还有一些小问题外，我还挺满意这个房的，怎么租呢？我看您手上也没拿合同呀。”

门卫顿了一下，阴狠地说“把钱交给我就行了，后面的手续我会给你办的。”

“嘶，可是之前说过啦，我被人骗怕了，”乌莫眨眨眼，一脸入世未深的样子，“虽然叔一看就是个好人，但这样空口无凭的，我总会有点担心的。”

门卫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又阴沉了几分，随即他慢吞吞地从上衣夹层里掏出了一份皱巴巴的合同，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拿出一支笔，眼珠子钉在乌莫身上，抬手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乌莫弯着唇看着门卫姿势诡异的签好字，在他将合同递过来时伸手接住，同时快速的将其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除了几条说是为了响应环保政策，而标注出来的四小时断电时间外，大体上和正常租房协议差不多，只是在最后一行，加大加粗的强调了——

【本楼会在每月十五收取租户房租，本楼禁止拖租！】

甲方后面横着门卫恨不得把纸戳穿的签字，再往下的乙方一栏则还空着。

确认后，乌莫用手指轻佻地弹了一下合同，“没问题，我就知道叔肯定靠谱，这个房租十五号交的话，我今天先住进来，过个三天，把押金房租一起交给您，您看行吗？”

乌·兜里没有一分钱，且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直播三天·莫，空手套白狼地如是说道。

门卫有一瞬间骤然攥紧了笔，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用浑浊的眼珠上下扫了一圈面前的男人，还是抬手把圆珠笔递了过来。

“可以。”

乌莫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套到了一间房，肚子里一箩筐的话难的僵住了，看来这个直播可能远超三天。

不过也很正常，就像他……

“嗡”的一声，乌莫脑海空了一瞬，那种遗忘的感觉又来了，乌莫下意识地想搓手指，又强迫自己停下，嘟囔了句“哪里染的坏毛病。”

门卫没听清乌莫说的话，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乌莫面不改色地接受他的打量，坦坦荡荡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笔。

“叔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就要对贵方居民楼的安保产生疑虑了。”青年漂亮的绿眼睛里满含戏虐，刺得门卫不设防地挪开了视线。

就在此时，方才还风情万种，游刃有余的少年，身影骤地一闪，手上的圆珠笔几乎在空中划出破风声，在门卫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笔尖已经带着温热的鲜血，从他的眼眶里飞出。

“啊！”

身后传来门卫的痛呼声，乌莫闪身避开门卫气急败坏的一击，随手扯掉防尘布遮住门卫视线，并借力一步冲进卧室，在床头的座机电话上飞速地点了一串数字。

“嘀、嘀、嘀……”

老式座机浑然不顾狭小空间里的焦灼气氛，慵懒缓慢地连接着信号。

乌莫紧紧地攥住接听筒，脸上洋溢着轻佻戏谑地笑意，后背的布料却被冷汗浸湿了。

乌莫清楚地知道刚才取得的短暂胜利，完全是靠自己的出其不意，只刺破了一只眼球的全力一击让他脊骨发寒，这个门卫的身体素质绝非正常人，直播中所有场景npc都是这样吗？

这样的话……

“唔。”

近乎头骨碎裂的剧痛令乌莫眼前一黑，该死，又是那股思绪被强行截断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一定遗忘了什么，那张燃烧的纸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此时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好时机。

门卫趁着乌莫因剧痛而产生的片刻呆滞，迅速向着床头还在慢悠悠连线的座机袭去，枯老的双腿在空中骤然焦化，同时原本速度还略显迟缓的门卫，转瞬间便来到了座机面前。

遍布焦痕的手掌凌风在那双绿眼前划过，下一秒断裂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那一直滴滴叫唤的听筒传出一道平直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忙，请稍后再拨，sorry……”

乌莫“？！”

啪嗒。

一滴鲜血滴在了那不断发出恼人声音的听筒上，乌莫艰难地抬起胳膊挂断电话。

方才为了保住座机，乌莫在那双带着强大劲风的手接触座机前，以超出常人地速度翻身覆在了上面，以至于让门卫的手在捏断了他的肩胛骨后堪堪停下。

拼死护下的电话，却告诉我被占线了?

乌莫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门卫，那双能说会道的嘴，此时干巴巴的开合几下“叔，我说这是想看一下咱们楼的安保质量，您信吗。”

凌冽的破风声随着话音直冲青年的面门，乌莫瞳孔一缩，飞速偏过头去但右耳还是不可避免的崩裂开来。

他顾不上汩汩流血的耳朵，借着这片刻的空隙，将腰一拧，一把抱起电话，不消片刻便溜出了卧室。

老门卫转过头来，颈骨扭得咔咔作响，听得乌莫一脸牙酸，他一边借着房间里复杂的地形与门卫博弈，一边将一本黄橙色的小册子展开，一目十行地扫着。

【想要幸福的住房体验吗？想让孩子每天多睡半小时吗？想要您的孩子考上梦寐以求的大学吗？】

【那就快来入住13号楼吧，本楼位于市内最好的重点高中——培英第一中学附近，往返不超过十分钟……】

【本楼住户去年升学率……】

乌莫快速略过这些不重要的宣传语，视线径直落在了册子最下方——

【若需看房租房，请联系000-754-975，13号楼专属中介竭诚为您服务！】

（注，若有他人试图引导您租看房屋，请勿与其签署租房协议，该协议无法对本楼产生效益，并立即拨打上述电话申请中介介入，本楼会维护您的财产安全）

【用户1149直播间】

“这就是主播之前顺的册子吗？”

“主播有两把刷子，我都没看清他顺了什么玩意，他连上面的电话号码都记下来了？”

“不过主播既然知道中介的电话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租房呢？”

“前面的，带点脑子看直播，想打电话也得有电话打吧？”

“我把刚刚的那面宣传册截下来仔细看了一下，主播做的没错啊，难道就是纯倒霉？”

“不知道啊，或许吧，我去这个场景里其他的直播间看了一圈，除了主播外其他人都直接就是住户的，都没有租房这个环节。“

“不会这么倒霉吧……”

真的是因为打电话的时间太不凑巧了，刚好和其他人撞线了吗？

还是说门卫室的这个宣传册本身就有问题？

乌莫快速地回忆着直播开始后他的行动轨迹，不对，他完全没有获得其它线索的机会，宣传册如果是假的，他必死无疑！

乌莫大脑飞速运转，手指动作不停迅速在座机上摁了几下，继续向那个正在忙的电话打去。

还没等电话传出滴滴的声音，他便若有所感的一个侧滚翻到了沙发后面，下一刻，一只焦黑的手便从他的头侧擦了过去，碎裂的沙发絮在空中飞舞。

“咳咳咳……”

乌莫掩住口鼻咳呛，冷汗不停地渗出，他看着一片凌乱的出租房，浑身伤口的自己，以及从塌倒沙发下挣出来的门卫。

一丝火光骤然在他的眼中炸开，宣传册是真的，打电话也是对的，所以这个老门卫才会这么拼命想阻止自己。

而这个电话只要接通就一定会对他造成无法逆转的影响。

虽说若此，但乌莫的眉间并没有因此染上多少喜色，他抱着座机在狭小的出租房里疯狂躲闪。

他的目光掠过横七竖八拦着杂物的客厅，面积只够摆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的卧室，以及更加逼仄的卫生间。

虽然很不情愿，但乌莫最终还是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门把手上。

继续在这间屋子里和门卫周旋，没等电话打通他就先要被耗死在这里了，乌莫狠狠咬了咬后槽牙，手腕一压那扇猩红发黑的门便被推开。

一股阴冷的风顺着敞开的缝隙拍在乌莫身上，他来不及细想，为了避让门卫的攻击，他一脚踏进了屋外的走廊，门卫紧随其后。

在两人离开后，杂乱的出租屋渐渐归于平静。卫生间，一门相隔的地方，一面镜子静静地倒映着水光。

“嘀……嘀……嘀……”

走廊里回荡着电话不紧不慢的悠扬拨号声。

细索的阴风冰冰冷冷的缠在青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形状姣好的朱唇肉眼可见的逐渐苍白，与此相反的是那具瘦弱身影爆发出的极快速度。

作为一个优秀的千手，身体素质只是基本功！

【用户1147直播间】

“这条走廊看起来好阴森啊。”

“确实，隔着屏幕我都感觉脊背发寒，之前这条走廊也是这样的吗？”

“好像……没这么阴森吧，不是，就没有人关心主播为什么可以跑这么快吗？”

“主播这速度还是正常人吗，我以为出租房限制了那个怪物的发挥，让主播滑的像条泥鳅，没想到限制的居然是主播？”

“主播脸色好差啊，不会跑着跑着突然猝死吧。”

乌莫当然发现了自己迅速下滑的身体状态，以他对自己的了解，这种程度的运动他至少还能持续半个小时，体力不可能消耗的这么快。

这条走廊有问题。

乌莫回头看向逐渐与他拉近距离的门卫，视线移动，在他左侧的房间门上赫然标着437。

还有一间房就到楼梯口了，乌莫深吸一口气，他记得一至三楼的楼道并没有像四楼这么阴冷，走廊的灯也不像四楼忽明忽暗，应该会相对安全一点……

乌莫深吸的那口气还没等润下肺管便骤然岔了气，在急促的咳呛声中乌莫慌忙向头顶看去。

只见那斑驳的天花板上，原本总是接触不良的感应灯已浑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数只火光摇曳的煤油灯。

“！”

突然的变故让乌莫额头上瞬间渗满冷汗，然而怀中的座机这次却比第一次拨打时连接的还要缓慢。

诡异的走廊，近在咫尺的攻击，迟迟无法拨通的电话，重重威胁下乌莫却意外的冷静。

他迅速分析现在的情形，走廊诡异变化的原因不得而知，现在选择下楼无疑是送死之举，然而狭窄的走廊明显也没有留给他回头周旋的余地。

转眼间乌莫便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而追赶了他一路的门卫此时全身上下都泛着诡异的焦黑，此时正瞪着个浑浊的眼球吭哧吭哧地向他逼近。

乌莫缓缓停下脚步，一双玻璃珠似的眼睛反射着煤油灯的亮光，苍白的唇角微微翘起，满脸的放荡不羁，就好似他并非被逼至困境的猎物，而是胜券在握的执棋人。

门卫被他笑得脚步一顿，只见那苍白的唇微微开合，一道温润的嗓音从中流出。

“门卫先生，难道你想一辈子受制于那个中介，明明没有什么本事，但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可以拿到比你辛苦半年的工资都多奖金。”

乌莫背倚着墙淡笑着看着他，眼里是蛊惑人心的温柔，诱导他人一步一步走进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你甘心吗？”

“我……喝喝……”

门卫焦黑的五指神经质的抠进掌心，那双浑浊的眼珠深处藏着浓郁的愤恨。

“你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连自己带人看房后，那点微不足道的报酬都拿不到，甚至还要受到威胁，”青年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轻飘飘的，却足以带起旁人的情绪，“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我明明为这栋楼做了这么多，就想赚点外快怎么了？他凭什么管我！

门卫呼吸逐渐急促，他阴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但乌莫知道门卫看的不是他，

“门卫先生，您真的想要杀了我吗？然后呢？”乌莫像是最优秀的庄家，一枚一枚地抽走赌徒的所有筹码。

“继续受制于中介？一辈子守着那微薄的工资度日？”直至抽至最后一枚时。

“以您卓越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取代他成为新的中介，难道你不想吗？”庄家亲手为赌徒发上一手豹子A。

“而我知道怎么帮你，在这里，也只有我能帮你。” 赌徒知道自己能一朝翻身，但他借无可借，只能寄希望与他的对手，场上的庄家。

“喝……我不甘心，喝喝……我要怎么做？”

赌红了眼的赌徒不会知道庄家手上此时正捻着一幅235。

Ps

豹子A是最大的牌，235是最小的牌

最烂的235可以压豹子A

但235压豹子A基本上不可能发生，除非出千哈，所以有人运气爆棚时抓到了三张A一般会压上全部身家，甚至贷款啥的，因为这可能是他离一夜暴富最近的时候。

不过，大家千万千万不要沾赌，十赌十诈是真的，赢钱很有可能只是别人想让你赢！我们一定要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地做最根正苗红的接班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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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3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