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直到回到落霞山后，墨兰也没有碰到那两个人。
归雁看它一副抛之脑后的样子，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很快就忘了。会晤结束后就该是过年了，对归雁来说，过年虽然没有家人需要拜访，但是长老院多的是不知道自己家人的巫师，所以也是很热闹的。
就职于长老院的巫师都要求和自己的家庭断绝一切来往，这些巫师小时候确认天赋后，经过家人同意就会抹去记忆，一直在长老院成长、学习，以确保他们对落霞山绝对的忠诚，毕竟长老院的巫师也可能成为族长的候选人。
长老院除了首席，还有十二位大巫师，剩下的小巫师除了工作就是学习，只有过年的时候大巫师才会允许这些小巫师自由活动，范围仅限在落霞山。这几天大概是落霞山最热闹的时候，山脚下也会有专门赶来的小商贩，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巫师还会用巫术放烟花变戏法，整个落霞山彻夜灯火通明。
但是过年前的时间也是最忙碌的时候，灵族的人口仅次于南族，各个城主依次赶到落霞山，灵辰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了。现在，归雁看了一下手中来过的城主名单，好像只差……贺兰阙了。
贺兰家族的土地在藏溪，灵族最富饶的地方之一，藏溪离落霞山也不远，但是以贺兰阙的德行，归雁怀疑他会在最后一天慢悠悠地赶来。正想着，一个小巫师探头：“主事，族长不在吗？”
小巫师看着有点面生，估计没来过这边几次：“大巫让我给族长送个东西，可是他好像不在办公室。”
“啊，族长在隔壁会客厅。”归雁接着询问，“是很紧急的东西吗？”
小巫师显然经验不足：“……应该不急吧。”
是不急，否则不会让个这么迷糊的小巫师来送，归雁笑着说：“那可以先放桌子上，或者放我这边，等结束了我来转交给族长。”
小巫师拿出一本厚厚的旧书递给归雁：“那麻烦主事和族长说一声了，谢谢！”说完行个礼就跑了。
归雁接过，书的封面写着“灵族编年”，书脊处贴着档码，把这本砖头重的书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归雁感觉桌子上的笔都被震起了一下。
灵辰还有时间翻这么厚的书吗？归雁再一次佩服他的精力，刚想好奇地翻一下，她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贺兰辞冲了进来：“……贺兰阙来了！”
还有好几天才是截止日期呢，贺兰阙这是转性了吗？来不及问贺兰辞，归雁朝窗外望去，果然看见楼下乌泱泱一群人，人群中还有几个熟面孔。但是现在灵辰还在和上一个城主会面，归雁打起精神，“我先去会会，你和族长说一声，然后就待在我这不要出去了。”
“……是。”贺兰辞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老实答应了。
楼下的大厅肃静异常，归雁一眼就看见贺兰阙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穿着的巫师袍上绣着贺兰家徽，身后站着七八个统一服装的巫师，胸口也别着家徽，面无表情地充当背景板，一群人看起来更像是砸场子的。
贺兰阙正低头摆弄着一串珠子，归雁放重了脚步声，但他手上动作不停。
归雁轻咳了一声：“贺兰城主，族长还在处理一些事情，还请您稍等一会。”
贺兰阙一甩珠子，手串上的流苏划过一道弧线，他抬起头，虽然面上笑着，但语气却毫无笑意：“族长事多，等一会而已，不妨事。”
归雁陪着笑，贺兰阙这语气可不像有耐心的样子，另一边的侍从也赶紧端上茶水，摆在了贺兰阙手边的小桌上。贺兰阙瞥了一眼，道了声谢，却没有拿起茶杯的意思。气氛又僵持回去了，归雁疯狂地想着该怎么样打破僵局，还不会惹这位大爷不满。贺兰阙首先开了口：“听说落霞最近减掉不少人手，年底正是缺人的时候，你们族长也不怕累着你们？”
“年底事情多些，一时顾不上招人也是正常情况，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是吗？”贺兰阙右手继续拨弄他的手串，“最近雨水少，听说这边收成不怎么样，我还以为族长要以身作则，节省些开支呢。”
“族长职责所在，就算要削减用度也是应该的，劳动城主费心了。”
贺兰阙微微扯起嘴角：“不客气，为族长分忧也是贺兰家的荣幸，只是……怕灵辰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归雁闻言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她暗暗磨了磨牙，好在这时一个侍从跑了过来和归雁耳语了一句。归雁侧头听完，挂上职业假笑对贺兰阙说：“请城主移步和我过去。”
“哦？族长忙完了吗？”贺兰阙站起身掸掸并不存在的灰尘，“那请主事带路吧。”
“这边请。”说着，归雁还回头看了贺兰阙的保镖团一眼，还好他们这次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也省去一番口舌。
会客厅的门虚掩着，归雁抬手敲了敲门，听见“请进”后，才侧身让贺兰阙进去。门内传来贺兰阙打招呼的声音，归雁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将门重新掩上后就离开了。
刚进门贺兰辞就迎了上来：“现在怎么样了？”
“在单独谈着呢。”
“啊？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你都在想些什么？”归雁哭笑不得，贺兰阙虽然傲慢，但是也做不出这种有**份的事情，灵辰就更不可能了，“怎么说他也是贺兰家族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又不是街头的小混混。”
会客厅内的气氛尚且和谐，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后，贺兰阙直奔主题：“藏溪今年所有的账目和材料之前都已经交过了，不知道族长还有什么想问的？”
灵辰也不废话：“我记得，藏溪东边是南族的湾上吧？城主可不要记错了贺兰家族的领地范围。”
“族长说的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是几个人因为点小事和南族的人起了争执，不必在意。”
“小事？”灵辰反问，“小事还需要出动贺兰家的卫队吗？”
“卫队出动也是为了维护秩序，”贺兰阙语气轻松，“否则只怕到时候更难收场。”
“巫师私自介入普通人的纠纷并造成伤亡的，严重的是可以直接执行死刑的。你也是在长老院登记过的巫师，不会不知道这些规定吧？”
贺兰阙身体前倾：“当然。可是事实上就是几个人被误伤了，怎么说卫队维护秩序也是职责所在，族长动不动就要杀人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呢？”
“伤的是南族那边的普通人，不是巫师。”灵辰盯着他的眼睛，“贺兰氏先祖好不容易攒下的好名声，贺兰家主也该爱惜羽毛，可不要为了几个败类毁了先辈们的清誉。”
贺兰阙顿了一下，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本就不占理，只能直起身子：“那族长觉得应该怎么办？”
“领头的几个巫师交给长老院除名，剩下的视情况处理，”灵辰拿过一叠调查令，“长老院的执纪巫师明天就到，到时候还需要贺兰家主配合，事关两族，贺兰家主得给南族一个交代。”
贺兰阙憋着一口气接过，草草翻了几页后，就听见灵辰开口：“这次调查的人多事多，贺兰家主估计要忙一阵了，我就不留了。”
贺兰阙合上调查令，挤出个微笑：“那我也不打扰了。”
坐上马车，贺兰阙瞬间冷脸，把调查令扔给了旁边的人。
车上一个没有什么眼力见的人开口：“家主，这是……”
“看不懂字？”贺兰阙一腔怒火找到了发泄口，“都拜那几个蠢货所赐，办事不见多利索，麻烦倒惹了一堆，我养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车内顿时死寂一片，两个心腹都低头不敢开口。
“都哑巴了？”贺兰阙显然还没有消气。
另一个心腹只能大着胆子开口：“家主，灵辰族长这次来者不善，恐怕不只是为了卫队的事情来的，我们还是得早做准备啊。”
“好不容易让执纪巫师过来，这个家伙会那么容易被打发走？”贺兰阙闭上眼睛，左手摩挲着右手上的权戒，车厢再次陷入安静，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喘，提心吊胆地等着贺兰阙发话。
度日如年的等待后，贺兰阙突然停了动作，轻哼了一声：“好啊，要交代？我就给他一个交代。”
归雁带着书再次敲开了门，灵辰正站在窗前看着贺兰阙远去的车队。他侧身看见了归雁手中的书，归雁连忙回答：“刚刚长老让一个小巫师送过来的，当时族长正接见城主，就先放我这边了。”
“知道了，你放桌子上吧。”灵辰语气平静，看起来和贺兰阙的会面似乎一切顺利。
“是。”归雁放下书就准备离开。
灵辰叫住了她，“贺兰家主没有为难你们吧？”
“没有，”归雁连忙停住了脚步，“和之前几次比起来，贺兰家主已经很低调了。”
灵辰轻笑一声：“谁让这次贺兰家族无理在先。”说着，灵辰又收起笑意，“只是贺兰阙手下的人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归雁在回程路上就听到过风声，说的是贺兰家族的巫师打伤了几个南族的普通人，她有些不确定灵辰说的是不是这件事情：“族长说的是贺兰家的巫师和南族起了冲突的事情吗？”
“你也听说了？”
“是，听到有人议论过一些。”
“边界处有矛盾也是正常的，”灵辰看向墙上挂着的地图，“只是这件事情牵涉复杂，贺兰家主处理不好，连累的是整个灵族。”
灵辰慢慢踱着步：“长老院只有权处理巫师，里面涉及的普通人需要落霞山的执法官出面。”
“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们那边还差两个人，你找几个靠谱的人，名单一会给我。”
“是。”归雁答应着离开了。
藏（cang 二声）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贺兰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