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段庆睁开眼睛,却看见尹珍倒在血泊中,她手中的枪已经滑落在地,目光空洞而深邃。
男人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着走向尹珍。
“段哥,快走,警察已经来了。”江知野从暗处走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既有解脱,也有悲伤。
段锦庆如梦初醒,他迅速捡起地上的枪,转头看向江知野,眼里泛着淡淡的水色,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段哥不会怪我吧,我开了枪,但段哥的话我一直都记得,情爱什么的都是虚妄,唯有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段锦庆沉默了片刻,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知野,我不会怪你,我知道你这是在救我。”
“你说的没错,情爱什么的都是虚妄,唯有活下去才是硬道理,只是,我活得太痛苦了,太煎熬了。”
段锦庆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他的目光在尹珍和江知野之间徘徊,最终停留在了尹珍的身上。
“珍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知道,我欠你的,永远都偿还不清。”
段庆弯下腰,伸手轻抚着女人的脸庞:“珍儿,我想我是爱你的,只是,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自己了。”
男人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滑落,他轻轻吻了上尹珍的额头,“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我能遇到你,希望能用这一生补偿你,希望你不要恨我,我会用生命来爱你。”
他站起身,目光坚毅:“江知野,带我离开这里。”
江知野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默契的行动。
两人迅速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和回忆的地方,背后是尹珍静静躺着的身影,和一声未发的告别。
警察的灯光和喧嚣声逐渐接近,他们没有退路,只能一直向前。
段锦庆和江知野在森林中穿行,他们的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和罪恶,而前方,似乎也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未知。
“该死的!段哥,我们被包围了!”江知野突然叫道,他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树林中,一群手电筒的光芒闪烁,那是警察的包围圈。
段锦庆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知道,他们已经无处可逃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们不能束手就擒,小野,你准备好了吗?”
江知野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只有拼一把了。
段锦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转身,朝着那些光芒的源头冲去,他的身后,江知野也紧紧地跟了上来。
段锦庆举起枪,猛地扣动板机,子弹飞射而出,打破了林间的安静,惊起了一片鸟雀。
“砰砰砰!”三声枪响,三名警察应声倒下。
其他警察立即举起了手中的枪,朝着段锦庆和江知野开火。
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但他们两人却像是灵活的豹子,穿梭在树林之间,躲避着子弹的袭击。
“段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找个突破口!”江知野大声喊道,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泥土,狼狈至极。
段锦庆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和疯狂。
他知道,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拼命一搏。
男人紧紧地盯着前方,试图找到一个突破的机会。
突然,他眼前一亮,发现了一个小山丘,那是一个绝佳的掩护地点,他迅速拉着江知野朝着山丘冲去,一路上躲过了无数子弹的袭击。
“段哥小心!”江知野突然大喊一声。
他看见一颗子弹正朝着段锦庆射去,他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颗致命的子弹。
“噗通”一声,江知野摔倒在地上,胸前溅起一朵巨大的血花,染红了身下的土壤。
“啊……”
一声惨叫传来,是段锦庆的声音,他的右臂中弹了,血染红了他的衣袖,触目惊心。
男人疯了一般冲过去将江知野扛在肩上,继续朝着山丘冲去。
“江知野,是男人就给我撑着!”
江知野吃力地笑了,但鲜血依旧不断地涌出。
段锦庆戴着假肢的左腿艰难地迈着步伐,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然而,他并没有停下。
突然,一辆卡车从旁边急驰而来,撞在了段锦庆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和江知野一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段锦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嘴里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然后他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野……”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响起,低低的,带着清润的音质,磁性动听,像是从很遥远的天际传来。
他跑过来将江知野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模糊了视线。
“小野……”男人轻轻地摸了摸他冰冷的面孔,“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小野!”
江知野虚弱地睁开眼睛,他看见了男人那张俊美的容颜,还有那双熟悉而深情的眼眸。
他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我……能听见,沈哥。”
沈确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泪水无声地滑落:“小野,别怕,我会救你的,会没事的,相信沈哥。”
男人的语调带着哽咽,江知野微微一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有些艰难地从内侧口袋里摸出一块精心打磨过的石头,上面刻着一个“S”字母,那是沈确的名字首字母。
原本的花纹已经被那颗子弹所破坏,变得残缺不全,但他依然能辨认出那个字母的形状。
江知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块石头塞到沈确的手中,微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沈哥,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本来以为没有机会给你了,但是……”
沈确紧紧握住那块石头,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和愤怒。
他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能在最后看见你,我真的很高兴,你答应过我,要一直带着它。”
沈确深吸了一口气,温柔地拭去江知野额头上的汗珠和嘴角的鲜血,轻声说道:“小野,你不会有事的,我们去医院。”
尹漾若从卡车上下来,也帮着把江知野慢慢地抬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入了车子的后座,尽量让他保持平稳。
“沈确,你别担心,小野福大命大,他一定会挺过去的。”尹漾若安慰着沈确,尽管她自己也心中没底。
“谢谢,幸好我还有你。”沈确紧紧抱住女人,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声音略带哽咽。
“如果小野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尹漾若感受着那股炙热的温度和强烈的情感,心中一阵悸动。
女人知道,沈确和江知野对彼此的重要性,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的界限。
她温柔地抚摸着沈确的头,轻声说道:“沈确,你要坚强,小野也需要你的支持,我们一起为他祈祷,他会好起来的。”
卡车在夜色中疾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沈确坐在副驾驶座上,手中紧握着那块刻有“S”字母的石头,目光深沉。
他们到达市立医院的时候,医生和护士们已经在门口等候,看到他们抬着江知野进来,立刻展开了紧急救治。
“家属请在一旁等候,我们会尽全力救治病人。”医生严肃地对他们说。
沈确和尹漾若无助地站在手术室外,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请问是尹漾若小姐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等待,尹漾若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向他们走来,手中还拿着一份报告。
“一同送过来的两名女性患者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其中一位名叫尹珍的女士,伤势较轻,主要是枪伤和轻微的脑震荡,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目前正在病房中观察治疗。”
“另一位患者,也就是唐心小姐,情况相对严重一些。”
尹漾若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唐心怎么了?”
“节哀顺变。”医生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唐心小姐在送来时已经失去了生命反应,经过我们的全力抢救,还是没能挽回她的生命。”
尹漾若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沈确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们都没有想到,唐心会这么突然地离去。
医生继续说道:“唐心小姐的死因主要是失血过多和内脏受损,她的身上有多处伤口,而且时间拖得过长,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人算不如天算,与其在监狱里慢慢等死,还不如趁早投一个好胎。”沈确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情绪,“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
“倒是便宜她了。”尹漾若喃喃自语,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并不喜欢唐心,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为什么哭了?你不是一向很讨厌她吗?”沈确皱眉,伸手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
“我只是觉得……在生老病死面前,我们都是渺小的,我们争斗、算计,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
尹漾若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望向远方,“唐心虽然可恶,但她毕竟也是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唐心死在了去往监狱的路上,虽然她是咎由自取,但尹漾若却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波动。
在这个世界上,生命的消逝总是如同一场不期而遇的风暴,席卷着人们的心灵,留下无尽的惋惜和无奈。
生命的独特之处在于其无法复制与替代,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正如雪莱所言:“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建筑师。”
无论这个人的生命之作是华丽壮观还是朴素无华,都是他们用心血和汗水铸就的杰作。
因此,在生命的终点,我们不应以好坏、成败来评判他们,而是应以敬畏和尊重来面对。
“他们的生命轨迹被扭曲,也许这是上帝给他们最美好的结局。”沈确轻声说道,他握紧了尹漾若的手。
“或许吧。”尹漾若收敛思绪,轻轻摇了摇头,“现在我只希望江知野可以平安无事。”
手术室门外亮着灯光,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红灯,已经很久了。”沈确忧虑地看向手术室的方向,他的眉头紧锁,内心的不安如潮水般涌动。
尹漾若沉默着,她明白沈确的担忧,但她也知道,此刻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每一秒都像是一种煎熬。
手术室的灯光,苍白而刺眼,犹如一个巨大问号,悬在他们的心头,让人无法平静。
“他会没事的。”尹漾若终于开口,声音低哑,眼神迷离,像是在安慰沈确,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不知不觉,两个人都靠着彼此睡着了,在昏黄的走廊灯光下,他们的身影紧紧依偎,仿佛一对相濡以沫的伴侣。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带来了一丝丝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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