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时之间,伽罗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她看见飞羽飞起一脚踢向对方之后,明明听到她的指令,他竟不停下,还显露出真的要下杀手的意图。
她只得闪身于旁,抓住飞羽握着刀柄的手,直接呵斥道:“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飞羽沉默不语,但从他戴在脸上的面具之下投射出来的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强烈的对抗之意,也包括怨恨。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吗?”
飞羽这般态度,令伽罗不禁眉头紧蹙。
她对待飞羽已经算是相当客气了,她赠以尊重与提拔,换来的却是飞羽满满的愤恨之情。
这种情绪或许理所当然,她一直在尝试面对,但还是无法接受飞羽如此冷漠无情的回应。
“所以,你非要佩戴面具的理由,也包括你必须用它来掩饰你对我的愤恨?”
话罢,伽罗最终决定动用咒力来压制对方,她确定有必要让他体验一下,免得他真的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她的眼神仿佛具有千钧之重,犹如泰山压顶般压迫而来。
但现实的是,他是真的无法挣脱伽罗的手劲。
面对如此沉重的压力,飞羽致以倔强,乃至被迫单膝跪地,他眼中的不屈和反抗之意却愈发强烈,也拉高了伽罗的胜负欲。
‘掩饰愤恨……’
‘与罗那国七战大捷……’
‘如果挑战者是敌人,是否也是被允许的呢?’
‘查不到籍贯,敌人……’
听到伽罗的话,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伽寺,脑中不禁回想之前的一切,以及飞羽的奇怪提问。
眼见两人如此僵持,瞅准了这是时机,伽寺如同鬼魅一般悄悄地绕到了伽罗的身后。
他现在是在冒险,因为到底只是只言片语,飞羽并没有真的承认是内盟之人。
可他必须冒险,因为这是就在眼前的机会,也是只此一次的机会。
伽寺突袭而来的动作,令伽罗目光微移分心,这一瞬间,飞羽拿起掉落在地面的刀,猛地站起身来,顺势自下而上挥出一刀。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仿佛是面对杀父仇人一般,伽寺的右脸颊顿时被割出了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四溅。
伽寺没有料到飞羽会有如此狠毒的袭击,在这样的空档,他竟然不是对付正在压迫他的伽罗,果然是赌错了吗?
剧痛和遗憾令他忍不住发出一阵凄惨的嚎叫声。
跟随飞羽的动作,伽罗也已看见飞羽那被自己用力抓住的手掌心处,有一道被刀刃划过的伤口,伤口周围呈现出明显的黑色。
“毒?”看到这一幕,伽罗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伽寺惨嚎的声仍在歌唱,也让伽罗感到羞愤,她甩开飞羽的手:“来人!把飞羽首领请下去好好休息!”
飞羽一言不发,默默地侧过身子准备离开。
在他刚刚迈出脚步的瞬间,身体一个踉跄向前,李方眼疾手快,急忙赶过来一把抓住了飞羽的手臂,关切地说道:“还是我来扶你吧。”
待飞羽被搀扶离开,伽罗仰头向天,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面容才稍稍放松下来。
随后,她将视线移向倒在地上,刚刚缓释的伽寺。
在这一刻,两人的目光竟不期而遇,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精准地交汇在一起。
伽罗眼神凌厉如刀,直直扎向伽寺,厉声道:“西领主,你不仅偷袭本王,甚至还无耻地下毒!你不知道王国的律法吗?”
说到此处,伽罗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本王原本还对你抱有几分期待,想着你怎么突然有了大本事,敢来挑战我?没想到,你连对付本王的护卫都要用毒,还打输了,你到底哪来的脸面图谋这王位!”
面对伽罗的质问,伽寺一言不发,选择沉默以对。
他这种消极的态度让伽罗愈发恼怒,只见她把目光一沉,语气冰冷至极地说道:“既然无话可说,新仇旧恨一起,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周围的几位大臣是纷纷跪倒在地,努力请求:“女王息怒,请饶过西领主一命啊!”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伽寺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眼珠急速转动,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伸手入怀,掏出一粒解毒药丸迅速吞入口中。
看到他这番举动,伽罗立刻想起之前飞羽手心中那诡异的黑色,尽管如此,她依旧不动声色,等待着伽寺接下来会如何辩解。
“哼,不过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问题罢了,难道你就真以为凭借着那所谓的王位便能肆意妄为吗?”话说到这里时,只见伽寺猛地将他那宽大的手掌用力一挥,怒声喝道:“一个挑战,输了就输了,快给我说出来,你凭的什么理由处死宗室!”
面对伽寺如此气势汹汹地逼问,伽罗却毫无惧色,她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对方,义正言辞地说道:“就凭你与妖族相互勾结这一条罪状!”
听到这话,伽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愤怒之色,大声咆哮起来:“简直就是一派胡言!纯属污蔑之词!”
然而,还未等他继续辩驳下去,伽罗已然身形一闪,瞬间便欺近到了伽寺的身前,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紧紧抓住了伽寺的手臂,
而后猛地一翻,将其手臂高高举过头顶,强力令伽寺无法自控地释放出掌中光团,让那抹暗紫色如毒蛇般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伽寺大惊失色,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伽罗的力量竟然会如此巨大。
之后,伽罗虽然松开了手,气势却丝毫未减,她仍未容伽寺放下手。
“我的王兄虽然性情有些残暴,但对于内政和外事却是分得清清楚楚。正是由于他一直以来对你这位表弟未曾下过重手,才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误以为他对待我也是心慈手软。
你也不想想我们兄妹争夺的可是王位!难道你真的天真地认为凭借着这点伎俩,便有资格来挑衅我们这一对亲兄妹?与妖为伴,你必将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伽罗冰凉的声音,让伽寺看向被暴露的暗紫色,他强行收回手,明白正途已经结束:“是非得失,本领主心中有数,无需你多嘴多舌。”
“解药拿来!”伽罗也不废话,直接将手伸向他,“你这种货色,根本不配与本王纠缠。”
“这是要放我走的意思?”伽寺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伽罗紧紧咬着牙关,恶狠狠地撇了一眼在一旁磕头如捣蒜的大臣,然后将目光转向伽寺,“从今往后,你最好离我远点。”
飞羽沉默地前行着,只觉得体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失,耐不住,感到全身力量都被抽走了,颓然跪倒在地。
在李方的搀扶下,他依然倔强地重新站了起来。
“你这又何必呢?”李方叹道,“刚刚我都看到了,那个人到底是女王的亲人,无论怎样,都不能由你来处置。”
“我就是深知不能由我来处理,我才不得不亲自动手。”飞羽昂首,那双眼眸却仿若被尘世的浊气所蒙蔽,“因为,能对亲人狠下毒手的人,实在不能再多了,她不能步我的后尘……”
“喂……唉。”
“女王,他昏倒前说能对亲人下手的人,不能再多了,你不能像他一样……”
像他一样……
“难道,他也是被亲人残害了?所以,他才不愿吐露是谁伤的他?”
时光荏苒,已记不清是哪一年夏末的午后了。
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女人孤傲的端立在大殿中央,下一眼,女人恍若幽灵般已来到身边,她默默地蹲下身子,凝视着男孩,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孩子……”
母亲的眼里明明含着笑,但话语里饱含着无尽的辛酸,仿佛能将一切都侵蚀殆尽。
的确,这些年在外巡后,真的很少与母亲一起了。
飞羽缓缓张开双眼,眼前仍有些模糊,待视线逐渐清晰后,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房间之中,那十人兵士也都在房间里。
发现伽罗静静地坐在床旁。
飞羽直接从床上坐起身子,看向伽罗,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现在这里都是我带回来的同伴。“伽罗轻声说道,语气平静但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无意强调君臣之别,但无论如何,我总归是一国之王,所以,在外的礼貌和服从,是否可以给予我呢?“
飞羽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伽寺呢?”
“已经放了。“伽罗回答得很干脆。
飞羽猛地直视着伽罗的眼睛,沉声道:“你的一国之王不应该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没办法,现在我们王室人口很少,我不得不徇私。”伽罗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也早就做过不该做的决定了。
我们罗那国的医疗能力很落后,我必须要提醒你,锁魂咒不防毒。往后,你可得小心。”
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角,接着说道:“好了,闲话就说到这儿吧,我这边了结了伽寺的闹剧,西北的战王邦也趁机会在闹事,搞得边境地区不得安宁,我希望由你带领队伍前往镇压。”
飞羽闻言,连忙摇头道:“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你有。“伽罗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他,继续说道:“你以为竟场只是单纯的比试吗?在你与西领主对抗时,就是你扬名的时刻。”
扬名自然可以出名,她这是想让飞羽这个名字响亮吗?飞羽感觉的到,伽罗隐晦的在布局着什么。
她的确知道他是敌人,他不可能、也不会真心为罗那国做什么。
可她究竟为何要将他这个敌人强行留下呢?
那么,她的好处是什么?
她真的仅仅是为了对付妖族?
如果是对付妖族,完全可以要求两族联合,仅仅多他一个飞羽毫无意义,难道,她还有什么其他目的吗?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目的?我是新王上位,为围剿妖王之事得名,现在,也因失败而失名,尽管影响不大。”伽罗忽地侧身,“报杀父之仇的时机已经错失,那么,自然是先安定国内局势、巩固我自身的地位为先……”
伽罗回视飞羽一眼,旋即扭头向前一步,道:“妖族之事,我会再去寻觅新的机会。现下,我需要打造出一支独听命于我的队伍,让你们可以代表我,我也代表着你们。
为此,我准备将你打造成为我罗那国的招牌,也由你带领,为我将这些人的声名打响。”
听到这里,李方挠了挠头,看向白彦心,想求一个解释,却只得到了白彦心的一个白眼。
飞羽微微垂下眼帘,沉思片刻后,他抬眼望向伽罗,“输赢胜负、是非对错也无关紧要,只是要我做出名望?再者,我其实也无需一直存在。”
“随便你怎么打算。”
伽罗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目光冷冽地盯着飞羽说道:“现在是看你表现的时候,希望你不要令本王失望。
只要你的忠心或诚意经得住考验,之前你所提出的那些要求,我保证,我在这位上一天,就会守住你的要求。”说完这番话后,伽罗便不再言语。
此刻,飞羽伸手拿起了床旁的面具,透过眸孔处的空洞,看见了远方,很沉重,也很复杂,但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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