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下午的光线斜斜地渗进房间,傅允辞坐在桌边,指尖划过报纸上的铅字,一行行案件报道在他眼前铺开——「黄道十二宫」「开膛手杰克」「世田谷灭门」……他的目光沉静,偶尔微微一顿。

贺槐安说过,今晚的梦境和杀人案件有关,傅允辞便让船员送来一些记录中外案件的报纸来。

隔壁的隔壁,王有根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喧闹。

“赢了赢了!”贺槐安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记账!王叔已经输给贺小哥200块了!”苏玉笑嘻嘻地接话,声音清脆得像铃铛。

傅允辞轻轻叹了口气,将报纸放回桌上,刚拿起背包准备检查入梦的装备,房门突然被推开——

“哥?”贺槐安倚在门框边,唇角噙着笑,“怎么不来一起玩?扑克玩腻了,我们改搓麻将,三缺一。”

傅允辞没抬眼,指尖在背包带子上轻轻一扣:“不去。”

“啧,哥是不是输不起啊?”贺槐安故意拖长了调子。

“拙劣。”傅允辞淡淡评价。

贺槐安低笑一声,走进来几步,歪头看他:“唉~我懂了,哥这种精英人士,大老板,跟我们搓麻将多掉价。”

傅允辞终于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别胡说。”

“那来一把?”贺槐安趁势追击,眼睛亮亮的,“赢了我就不缠你。”

傅允辞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好。”

“这就答应了?”贺槐安反倒一怔。

傅允辞已经起身,从他身边擦过时,轻飘飘丢下一句:“怕你输不起。”

王有根的房间里,麻将桌早已支好,苏玉一见到傅允辞,眼睛瞬间弯成月牙:“果然贺小哥出马才能请到傅大哥!”

“可不是?”贺槐安得意地拉开椅子,朝傅允辞做了个“请”的手势。

麻将哗啦啦地垒起,四人落座,傅允辞指节修长,码牌的动作行云流水,明明第一次玩,却像是早已熟稔规则。

几轮过后——

“清一色,胡了。”傅允辞指尖一推,牌面整齐摊开,一路顺下,漂亮得刺眼。

贺槐安盯着他的牌,缓缓眨了眨眼:“……哥,你确定是第一次打?”

傅允辞抬眸,眼底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规则我知道,实践是第一次。”

苏玉噗嗤笑出声,小声嘀咕:“贺小哥,小心把自己也输进去了。”

贺槐安盯着傅允辞的侧脸,忽然笑了:“行啊,哥藏得挺深。”

傅允辞不置可否,只是指尖在桌沿轻轻一敲,嗓音低缓:“还玩吗?”

贺槐安不信邪地又码了一局,结果傅允辞再次推倒牌面——"七对子,胡了。"

"这不可能!"贺槐安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傅允辞身后,双手撑在对方椅背上,整个人几乎要贴上去,"哥你肯定作弊了!"

傅允辞头也不回,只是微微侧脸,鼻尖几乎要蹭到贺槐安的下巴:"看够了吗?"

"没看够。"贺槐安理直气壮地又凑近几分,温热的呼吸都洒在傅允辞耳畔,"让我看看你的牌是不是藏了玄机......"

傅允辞突然抬手,修长的食指抵住贺槐安的额头,轻轻一推:"规矩点。"

"噗哈哈哈——"苏玉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王有根笑着叹息道:"小贺啊,咱们是打不过傅小子。"

贺槐安直起身,不服气地揉着被傅允辞抵过的额头:"再来最后一局!这次我一定能......"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诡异的嗡鸣声,紧接着是钟声,四人同时安静下来。

傅允辞神色一凛,迅速站起身:"时间快到了。"

贺槐安也不再玩闹,而是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天色的确不早了,远处的海浪在昏暗中变得扭曲。

"各自回房间吧。"傅允辞说道,"梦里再见。"

苏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个......刚才赢的钱......"

贺槐安闻言差点绊了一跤,哭笑不得地回头:"你真是财迷,等活着回来再说!"

傅允辞已经走到门口,闻言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抛来一句:"记账上,回来继续。"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贺槐安分明看到,在说完这句话时,傅允辞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夜色如墨,昏黄的床头灯在贺槐安脸上投下暖色的光晕,他侧过身,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被角。

"晚安。"贺槐安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好梦。"

傅允辞已经平躺好,黑色眼罩衬得肤色愈显冷白,闻言,傅允辞微微颔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贺槐安盯着傅允辞看了几秒,突然伸手——

指尖在即将触到眼罩边缘时顿住,他轻轻收回了手,转而替傅允辞掖了掖被角,薄被下的身躯温热而真实,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灯灭了。

黑暗中,贺槐安听见傅允辞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他无声地笑了笑,在枕头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做个好梦。"他又轻声说了一遍,这次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傅允辞缓缓睁开眼,车窗外的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在窗外飞速掠过,石板路上行人撑着伞,空气中仿佛还飘着咖啡的香气。

"哥?!"身侧传来熟悉的嗓音,带着掩不住的雀跃。

傅允辞转头,正对上贺槐安亮晶晶的眼睛,额前的碎发有些乱,显然也是刚醒,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

"贺小哥!"后座突然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苏玉半个身子都探了过来,王有根坐在她身边还在睡大觉。

贺槐安环顾四周,嘴角扬起:"这还是头一回刚入梦就全员集合啊。"

大巴车里空荡荡的,算上他们只有六名乘客,阳光透过车窗在过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司机沉默地握着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欢迎来到天使之城!"

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车头处,举着红色小旗的华裔导游笑容明媚,她轻轻晃了晃旗子,鲜红的旗面在阳光下像一簇跳动的火焰。

"我们先去酒店安置行李。"她的声音忽然压低,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接下来的旅程...一定会让各位终身难忘。"

车子在异国的街道上穿行,窗外掠过陌生的欧洲风景。

"我是第一次出国诶!"贺槐安兴奋地趴在车窗上,眼睛亮晶晶的,苏玉也雀跃地点头附和,两人像极了第一次出国旅游的普通游客。

后座的王有根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正在和晕车作斗争。

傅允辞则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街边的现代建筑,脑海中不断比对贺槐安提供的梦境线索。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市中心一家豪华酒店门前,傅允辞刚下车就怔住了——这栋建筑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真巧啊,又见面了。"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傅允辞回头,看见扎着高马尾的方芳正从旅游大巴上走下来。

贺槐安一个箭步挡在傅允辞面前,警惕地说:"你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

方芳勾起嘴角,目光越过贺槐安直直盯着傅允辞:"傅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她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傅允辞冷冷转身,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迷宫梦境里差点被这疯女人砍断手腕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跟别人合作顶多费脑子,跟你合作是要命。"贺槐安毫不客气地接过话讽刺道。

这时,先进酒店的王有根和苏玉又折返出来:"傅大哥!贺小哥!怎么还不进来?"苏玉踮着脚招手。

"来了!"贺槐安拽着傅允辞快步离开,方芳盯着四人的背影,眼神阴鸷地冷哼一声,扬着下巴走进了酒店。

大堂里人声鼎沸,各国游客来来往往,导游举着小旗子招呼道:"各位请来领取房卡,都是单人间哦!"

贺槐安接过房卡一看就皱眉:"怎么都分散在不同楼层?"

"现在是旅游旺季嘛。"导游赔着笑脸解释,"大家每天按时在一楼集合就好。"

"这也太不方便了..."贺槐安小声嘀咕,随即又自我安慰道,"不过离那个疯女人远点也好。"

"谁啊?"苏玉好奇地凑过来,"刚才那个漂亮姐姐吗?是之前在梦境里认识的?"

"姐姐?"贺槐安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把迷宫里的惊险遭遇说了一遍,苏玉听完脸色发白,不自觉地往贺槐安身边靠了靠。

王有根瘫在大堂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揉着太阳穴:"我现在只想躺着...哪还有力气去观光啊..."

导游拍拍手:"请大家先到房间放行李,半小时后一楼集合!"

几人拿着房间卡各自回房,本来就没什么行李,就当休息半小时了,贺槐安在九楼,傅允辞和苏玉在八楼,王有根在六楼。

傅允辞刷开房门,窗外是繁华的闹市,车水马龙,厚重的隔音玻璃将一切嘈杂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剩下中央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他刚在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不到三秒——

咚咚咚。

敲门声干脆利落,节奏熟悉得让人无奈。

“哥,开门。”贺槐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意味。

傅允辞叹了口气,起身拉开门。贺槐安立刻侧身挤了进来,像只灵活的大型犬,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导游不是说半小时后集合?”傅允辞瞥了他一眼,重新坐回沙发。

“是啊。”贺槐安理直气壮地往床沿一坐,“所以我提前来找你,待会儿一起下去。”

“多此一举。”傅允辞闭眼,懒得理他。

贺槐安毫不在意,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傅允辞身上,他盯着男人微蹙的眉头看了两秒,忽然开口:“哥,晚上我能不能——”

“不能。”傅允辞连眼睛都没睁,直接打断,“为了避免触发未知条件,按导游的安排住。”

贺槐安撇嘴:“你就是找借口拒绝我。”

傅允辞终于睁开眼,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随你怎么想。”

贺槐安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往床上一倒,懒洋洋道:“行,那我就在你这儿赖到集合时间。”

傅允辞懒得反驳,重新闭上眼睛,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只剩下贺槐安翻身的细微声响。

半小时后,他们乘电梯下楼,电梯门一开,嘈杂的声浪便扑面而来。

大厅里人头攒动,混乱不堪。

酒店大门被封锁,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拦在门口,阻止任何人离开,人群躁动不安,有人高声质问,有人惊慌失措地打电话,还有人试图从侧门溜走却被拦了回来。

"我的妈,这不是要我老命吗?"王有根从另一部电梯下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被这阵仗震得头晕目眩。

苏玉像只灵活的兔子,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出事了!听说死人了!警察现在不让任何人离开!"

傅允辞目光扫过大厅,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大巴车上的入梦者基本都在场,剩下的全是梦境NPC,酒店里死的人,显然也是NPC。

"这是要把我们困在酒店里。"他低声道。

贺槐安一愣:"那我们岂不是都出不去了?"

"太好了!"王有根如释重负,"那我回去睡觉了!"他转身想挤回电梯,却发现电梯早已爆满,根本挤不进去。

"走楼梯吧。"傅允辞果断道,"王叔,借你房间说会话。"

"没问题!区区六楼......"王有根豪迈地一挥手,结果爬到五楼就开始双腿发颤,扶着腰直喘粗气:"我的妈耶......累死我了......不行了......得缓缓......"

等终于爬到六楼,王有根几乎是扑进房间的,一头栽在床上,像条脱水的鱼一样瘫着不动了。

傅允辞关上门,环视众人:"现在情况很明显,梦境把我们困在了酒店里。死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危险恐怕才刚刚开始。"

贺槐安皱眉:"所以......我们得在酒店里找线索?"

"嗯。"傅允辞目光微沉,"或者等着危险找上门来。"

苏玉不安地着傅允辞:"那今晚......还是各自回房睡吗?"

傅允辞站在窗边,玻璃上却隐约映出他凝重的神色,"嗯,但最好都别睡太死。"

贺槐安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要不我们还是在一起吧,轮流守夜呢?"

"我说过不行。"傅允辞打断他,"先度过第一晚再看看。"

苏玉乖巧地点头,正想说什么——

"呼......zzZZ......"

一阵震天响的呼噜声突然从床上炸开,三人同时转头,只见王有根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嘴巴大张,睡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贺槐安:"......"

苏玉:"......"

傅允辞揉了揉眉心,转身往门口走:"先回去休息吧,有任何异常就近的人联系。"

贺槐安盯着那道背影,突然喊道:"哥!"

傅允辞回头。

"你小心点。"贺槐安难得没笑,眼神认真得近乎执拗,"方芳那疯女人也在酒店里。"

傅允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玉站在门口,小声道:"贺哥,你说今晚......会出事吗?"

贺槐安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忽然咧嘴一笑:"谁知道呢?说不定一觉醒来,我们已经不在梦境里了。"

傅允辞没有回房,他漫无目的地在酒店里游走,指尖划过墙纸上繁复的暗纹——这家酒店处处透着诡异的新旧割裂感:崭新的波斯地毯下露出老旧的木地板,鎏金壁灯投下的光影里,现代消防栓显得格格不入。

顶楼铁门上的锈迹在灯光下泛着暗色,傅允辞试了试门把手——纹丝不动,他后退半步,转身走向电梯。

"叮——"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方芳斜倚在轿厢里,猩红的指甲轻轻敲击着挎包——那里面分明藏着利器的轮廓。

"好巧啊,傅先生。"她勾起红唇,眼神像毒蛇的信子,"这么晚还在散步?"

傅允辞面无表情地踏入电梯,按下九楼,金属门映出他冷峻的侧脸,和方芳带着侵略性的笑容。

"楼顶风景如何?"她突然凑近,呼吸喷在他耳畔。

"锁了。"傅允辞偏头避开,后颈绷出凌厉的线条。

方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上次的伤...还疼吗?我们明明可以——"

"方小姐。"傅允辞猛地抽回手,"砍人一刀再谈合作,是你的处世之道?"

电梯里的空气骤然凝固,方芳脸色铁青,手摸上了挎包的扣子边缘。

"你以为自己很特别?"傅允辞继续冷笑道,"梦境里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如果这是你的自信来源,那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叮!九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贺槐安像头炸毛的狼犬般堵在门口:"哥?!"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死死盯住方芳挎包里露出的刀柄。

傅允辞一把拽过贺槐安,带着他离开了。

走廊的壁灯突然"滋啦"闪烁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墙纸,。贺槐安被傅允辞拽着往前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压低声音:"那疯女人跟你说什么了?"

"无非是老一套。"傅允辞松开手,抬眼看向走廊尽头那扇模糊的窗户,"酒店表面很正常,但NPC密度太高了。"

"我问过守门的警察了。"贺槐安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傅允辞耳畔,"他们说至少要封锁一周。"

"一周,很标准的任务时限。"傅允辞转身思索了一会,"等王叔缓过来,让他带苏玉去打听命案详情。"

贺槐安突然笑出声:"哥这次不打算亲自出马了?"他故意拖长声调,"上次在冥婚的梦境里,那个女NPC可是——"

"贺槐安。"傅允辞冷冷打断,"你也可以去找找线索,脑子再不用会生锈的。"

贺槐安正要反驳,突然瞥见走廊拐角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他猛地抓住傅允辞的手腕:"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追了过去,转过拐角,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一扇半开的房门——正是苏玉的房间。

房内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傅允辞却猝不及防地僵在了原地。

暖黄的床头灯下,苏玉正以一个高难度的瑜伽姿势跪坐在床上,双手反扣着脚踝,听到动静茫然地转过头:"傅大哥?贺小哥?"

傅允辞下意识后退两步,后背直接撞进贺槐安怀里。

"哎呦!"贺槐安顺势收紧双臂,下巴抵在他肩上闷笑,"哥投怀送抱啊?"

"松手。"傅允辞手肘往后一顶。

贺槐安吃痛松开,却还嬉皮笑脸地揉着胸口:"下手真狠..."

苏玉慌忙跳下床:"你们怎么...?"

"你门没锁。"傅允辞整理着袖口,耳尖微微发红。

贺槐安探头扫视房间:"我们看见个人影往这边来,你没事吧?"

"没有啊。"苏玉困惑地摇头。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阳光,开始落起了雨,雨声渐密,在玻璃上敲出细密的节奏。

"记得锁门。"傅允辞转身就走,贺槐安赶紧追出去。

两人走着,贺槐安还在四处打量,压低声音道:"哥,我真看见——"

"明天再说。"傅允辞按下电梯,金属门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现在各自回房。"

贺槐安突然抓住他手腕:"我真的不能过来跟你一起睡啊。"

"......"

"哥~"

"回去。"

电梯来了,傅允辞把贺槐安推了进去,电梯门缓缓关闭,将贺槐安委屈的表情隔绝在外。

傅允辞长舒一口气,独自回房。

雨声渐渐止息,客房服务送来的餐盘被收走,傅允辞冲完澡,潮湿的发梢滴着水,他随意擦了擦便躺进被褥。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不过傍晚六点,暮色已吞噬了整个天空。

他的睡眠像一层薄冰。

先是窸窣的响动,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

傅允辞在黑暗中睁开眼,女人的啜泣声像蛛丝般缠绕在耳畔,间或夹杂着男人暴怒的吼叫。他摸黑抓起外套,指尖触到门把手时,金属的寒意直刺骨髓。

走廊比他想象的更暗,壁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在尽头明明灭灭。

争吵声突然清晰起来,却又在下一秒变得飘忽不定——声音似乎同时在所有门后回荡。

傅允辞的拖鞋陷进厚实的地毯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寂静无声。

走廊的壁灯忽明忽暗,投下摇曳的阴影,女人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夹杂着男人低沉的怒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紧贴着耳膜。

他停下脚步,最终站在苏玉的房门前。

门缝下漏出一线微光,里面传来清晰的争吵声——女人的嗓音颤抖而绝望,显然不是苏玉,而男人的声音却愈发暴戾,字句间裹挟着压抑的怒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失控。

傅允辞抬手,指节悬在门前,犹豫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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