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噩梦,又是满门抄斩,又是有着尖利锋牙的恶魔祁佑安。
叶晚绾惊醒后缓了半响,而后抬头对天冤哉道:“整天的做噩梦要吓死我了,如今我可是八岁的小女孩诶,睡眠不好不长个怎么办啊。”
“小姐这是您吩咐的夹竹桃粉末。”
叶晚绾拿过这一管粉末,眼里透露着奸恶的光芒,阴狠的笑了笑:受死吧,暴君!
叶晚绾故意选了未时去太子府,这样可以赶上祁佑安用膳的时间。
见人不能空手去,她又买了自己钟爱的槐花糕,如果他不要的话正好自己吃。
祁哥哥又去上朝了,叶晚绾自己轻车熟路的走到祁佑安的房间。
担心屋内之人此时在休息,女孩蹑手蹑脚得推开房门。
阳光倾洒,稚嫩的人影被逐渐拉长放大。
铺面而来熟悉的熏香味,叶晚绾侧出头来,看着床上的一团。
果然是睡着了啊。
待她缓缓靠近床边后,感觉有些奇怪。
犹豫着伸出手指往那被团处戳了戳,竟然凹下去了!
祁佑安是棉花团子做的吗?
叶晚绾不敢鲁莽,轻轻的掀开被褥一探究竟,只得从侧面一角谨慎掀开。
“阿佑你醒了吗?”叶晚绾哑着声音小声说。
诶?
掀开后竟不见人影。
大变活人?……变哪去了?
不对啊,小厮不是说祁佑安在房内歇息吗?
突然叶晚绾感觉身后阴风阵阵,似有幽魂跟随。
心不住的砰砰直跳,不禁嘴角抽搐,僵硬的回过头。
“妈呀!”
一张苍如白纸的脸贴近着她,距离不到一寸,双颊凹陷,眼眸无神,活脱脱一个男鬼。
叶晚绾吓的跌坐在床上,心脏突突的跳感觉要蹦出来了,鸡皮疙瘩唰得一下遍布全身。
祁佑安随着她的身影机械般低头,目光还是聚集在她的身上。
等叶晚绾回过神时,长舒了一口气,拍打着胸脯谋求自我安慰,心想:
祁佑安你在我梦里当男鬼吓我,在现实中也要当男鬼吓我,因为你我天天过中元节。
而后鼓起勇气抬头与其对视,眼神中充斥着怒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面前的男鬼,阿不,男孩:“你...你好啊。”
叶晚绾努力让自己勾出友好的笑容,但是这勉强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祁佑安依旧不为所动,面无表情。
但是在大腿侧瘦骨嶙峋的手微微抬起一点点幅度,僵硬的左右摆了摆。
这是在回应我吗?
这么一想怎的还有点搞笑呢。
叶晚绾捂嘴暗笑,意识到自己竟然误坐在他的床榻上,连忙站了起来。
但是随着她站起祁佑安也跟着抬头,依旧紧盯着她,似乎在问:
“你来这何故?”
明明已到了谷雨时节,叶晚绾怎么感觉这屋里寒气逼人呢,祁佑安不应该在宅院里,应该在棺材板里,这样才符合他男鬼的气质。
“嘿嘿……”
叶晚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着他笑,总之就是想笑一笑缓解一下氛围。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皇子奴婢来传饭菜了。”
知道祁佑安不会回应,侍女推开门轻车熟练的把饭菜端到了床柜,迅速的退出房间。
叶晚绾看了看这三菜一汤不禁分泌唾液,悄悄的咽下去。
真应该让我父母看看人家的伙食,明明同岁人家大鱼大肉有饭有汤的,自己……几个菜叶子。
但是转念一想,这顿饭相当于祁佑安的断命饭也就心里平衡了。
叶晚绾往左边挪了一步挡在了饭盘前。
“我说过今日要来看望你,我还带了槐花糕!”
叶晚绾拿起吓掉在地的糕点包,挡在祁佑安的眼前。
趁着祁佑安现在视线被挡,她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斜,装着夹竹桃粉末的器管从袖子掉到手心,她用手指轻轻一敲粉末就自然掉落在汤上,轻轻一搅散落于无形。
“谢谢。”
男孩接过槐花糕,缓缓开口,微弱的沙哑嗓音好似被风打磨过的琴弦,带着微微的涩意。
“没事,毕竟相识一场也算是结交了个朋友嘛。”
叶晚绾没想到他竟然能开口回应自己。
“如今时候不早了,你也应该吃晚膳了,吃饱了才能更快痊愈哦。”
叶晚绾满脸期待的看着他,打算目睹他吃饭的过程。
祁佑安其实并没有胃口,但是对上女孩期待目光,便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拿起筷子。
“先喝口汤开开胃吧。”
叶晚绾端起香气扑鼻的苓桂术甘汤,递到祁佑安嘴边。
“哦……那好吧……”
祁佑安面色苍白,小小年纪双颊凹陷,看来在皇宫过的如履薄冰。
他放在筷子,拿起汤匙,盛了一勺汤咽了下去。
耶!叶晚绾此时内心有万千百灵鸟在啼鸣,鞭炮齐鸣,这一刻就像休沐没有功课,天降黄金万两入怀。
她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但眼里的光芒还是止不住的闪烁:太好了太好了,暴君准备受死吧。
“内个……我看你气色不错哈,那我先回去了,等你彻底好了我再来寻你一起游玩。”
说着叶晚绾快步离去。关门后她不禁捂嘴暗笑,提着裙摆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兔子,这一刻她深感身姿轻盈宛若天间彩云,如果不是在太子府,此刻的少女真想大笑一顿。
幸灾乐祸的少女全然不知身后跟随着自己的目光。
知道房门关紧后,祁佑安收回视线,僵硬的走向床柜。他常年受人凌辱,遍体鳞伤,实在是行动不便。
昨日冲动一下猛的跑出去又拉起了伤口,旧疾与新病交织疼痒难耐,似有万千蚂蚁在啃食。
祁佑安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脆弱,令人怜惜。想到刚才女孩因自己喝汤而露出的欣喜神色,他不禁苦笑,没想到世间还会有人因为照料自己而开心,心中泛起了涟漪,像一节万年枯木骤然发了嫩芽。
叶晚绾此时确是很开心,但此开心非彼开心。
她刚蹦到府门迎面撞上了回府的祁恒。
“是来找佑安的吗?”
“是啊,我想着去找他玩,但是他现在枯木朽株,弱不胜衣,我还是等他痊愈之后再来找他吧。”叶晚绾眼神躲闪始终不敢和祁恒对视,生怕面前的太子看出她的心虚。
祁恒并未发现异样,“你们俩确是很有缘分,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喜欢和佑安玩。”
少女冷笑一声:喜欢个鬼,我巴不得离这个杀人魔头远一点,恨不得让他赶紧下地狱。
“明日我上完早朝回来带你和佑安去郊外放风筝如何?”
“我明天要去学堂……”
“哦~”
祁恒恍然大悟,略微勾唇,“我们绾绾正值总角之年,确实应该去学堂读书了。
过两日待佑安大好,我也该去请个教书先生教习,到时你可时常来与佑安交流学业。”
“行......”叶晚绾敷衍回应,别说过两日了,恐怕祁佑安连明天都没有。
开心过后就是担忧,叶晚绾在府里急的直跺脚。
这都到戌时了,太子府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按理来说皇子夭折后不应该即刻唢呐悲鸣,进行奠祭。
怎的现在还没有动静啊,叶晚绾双手磨搓,抻着脖往门外看。
“小姐在看什么啊?”
“诶云婷,你听没听到什么唢呐的声音啊?”
云婷认真抻着脖子听了半响,微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叶晚绾暗啧一声,窃窃私语:“不能啊。”
但是又转念一想,祁佑安在宫里空有皇子的虚名,实际上连小厮都不如。他若暴毙恐怕也不会举行应有的仪式。
如今已是深夜,或许明天就该有动静了。叶晚绾自我安慰,惴惴不安的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睡去。
叶晚绾又坠入到无尽的黑暗……
“还我命来!”祁佑安脸色发紫,嘴唇乌黑,眼眶中只有眼白,布满着黑红的血丝,透露着恐惧的诡异。
嘴角耷拉着乌黑的粘液,似乎是中毒之后的血液。
祁佑安皮肤乌青,全身经脉暴起。他匍匐在地上,手指紧扣地面向叶晚绾爬去。
一边爬一边咬牙切齿的怒吼:还!我!命!来!一直重复着四个字带着无尽的愁怨。
叶晚绾被吓得撒腿就跑,但跌倒在地站不起来,只能努力的爬。
可似乎越爬越回退,怎么爬都停留在原地。突然一双青乌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把她往下拉入深渊。
猛地一下抽搐后叶晚绾又从噩梦中逃离,还好是梦……
她坐在床榻上一扭头竟看到祁佑安竟站在自己面前,和梦中一模一样,露出诡异的笑容看向自己。
“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为什么!”他突然咆哮着嘶吼直冲向叶晚绾。
“啊啊啊啊!”叶晚绾猛地从床上做起,看着窗外晨光熹微,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柔和的光线悄然洒落在这座宅院。
这下是真的梦醒了,她抬头擦了把冷汗,拍了拍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
她应该去抓几包治梦魇的药好好调理了,再这么做噩梦早晚要被吓成疯子。
可如果做噩梦是她害死祁佑安的报应的话,她情愿把自己的命赔给他,也好过日日噩梦缠绵身不如死。
“云婷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现在才寅时。”
“太子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太子府?小姐说的动静是什么意思啊?”
“算了,那就是没有了。”叶晚绾被吓得无力思考,倒回床上想再躺一躺。
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
“哎呀小姐快起床洗漱吧,怎得又睡着了,今日是去学堂的头日子,切勿迟到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