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祥瑞七年,太白经天,天下革,民更王。皇帝顺应天意,自称太上皇,主动禅位刚刚弱冠的独子光王,是为当今陛下,改年天佑。
大圣天佑二年,宰相卢令公在早朝路上遇刺,当场丧命,同行宰相梁舒重伤,不治身亡。
太上皇及天子震怒,连发数道旨令,问罪大理寺。同时,责令巡案省全力稽查,一月之内必将罪魁祸首绳之于法,否则问罪整个巡案省。
巡案省巡案令陆予方临危受命,省内各司都知道这个案子是烫手山芋,竟无一人敢接,气的一向好脾气的陆予方直接在巡案省会议室摔了杯子。
最后将此案给了刑狱司,并要求巡案省各部门全力配合。
…………………………
佘则,字允中,九阶男君,刑狱司从六品提点刑狱。
刑狱司下设六队,各设队长分一名,领衙卒二十人听从调配。整个刑狱司承担了巡案省大部分的刑狱工作量。
…………………………
大圣朝所在世界,分泽、君、卿,其后论男女性别。君卿三九阶制,数量呈现金字塔。越是高阶,人数越少。
男女各分君卿,君可使卿受孕;同为君,无法使对方受孕;泽可令君卿受孕。
越是高阶的君卿,身高、模样、气质越是出类拔萃,在人群中越是耀眼。
高阶(一二三为低阶,四五六为中阶,七**为高阶)君卿在受到重大变故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蜕变,意志坚韧则突破重围向上变成泽,或跌落成为一阶。
由于风险太大,且蜕化完全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一般君卿会尽量保证稳定的生活环境,以免意外掉为低阶。所以天下基本为君卿,泽万中无一。
…………………………
佘则有高阶君与生俱来的风度气质,他坐在刑狱司衙门的案件分析室,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几张文书,眉毛拧成了波浪线,让丰神俊朗的脸带着几分烦躁。
案件分析室中是一个大圆桌,佘则两侧分别坐了刑狱司六名队长,桌子中间放了好多案件盒,都是大理寺还没等下朝就给送来的案件文书。
佘则曲起食指在桌上敲了敲,抬起眼眸,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问:“大理寺这一个月上天入地的,搅的整个长安不得安宁,就查了这么几张废纸出来?”
他两个指头拎着几张加起来不到一百字的证词,在眼前晃了晃,推给右手边的令狐鸿渐,约么十九岁的八阶男卿,令狐国公家的小公子,一个性格冲动的贵族小年轻,人称令狐小霸王。
令狐鸿渐一边接过来一边说:“可不是,风风火火的就把案件盒送来,二话不说签完字放下就走,生怕走晚了让他带回去似的。”
说着,认真的看起来,越看越是眉头紧锁。
佘则摇摇头,叹了口气,右手扶着额头,只觉得此事比想象中的更加棘手。他头也不抬,左手指着左手边把他晃的头晕的人,食指往下示意,无奈的说:“给我坐好了。”
模样俊秀、风流倜傥的唐剡是七阶君,他可没兴趣查什么无聊的卢令公被杀案,要不是佘则非要拉着他进什么巡案省,他早就去江南花天酒地了,谁要把大好的青春年华耗费在老头子被杀的事情上呀?
自从进了刑狱司,他一贯的浑水摸鱼,从不认真,本次也是依旧闲事不理,脑子里天马行空什么都想,除了案情。
他此时正双脚蹬着桌角,背靠着椅背,以椅子脚为支点,脑袋靠着椅背后仰,抬头看着屋梁,身体随着椅子回摇晃。吊儿郎当的想着一会儿要去哪里喝花酒。
被佘则一点名,椅子摇晃的更厉害了,不情不愿的哼哼:“有什么好查的?这烫手山芋,谁查谁找死。不然就这么区区两个刺客,大理寺那群窝囊废再差也不至于查了个‘一无所获’出来。”
接着又说:“我就说这陆老头不安好心,好事怎么没想到我们来?”
话音才落,被扭头的佘则一记眼神警告,当下闭嘴,抬起双臂抱着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令狐鸿渐身旁的付通双臂抱在身前,皱着眉头,脸色难看的看了看桌上的案件盒,说:“大理寺这一个月上天入地的,架势十足,查出来的东西狗屁不通不说。”
他冲案件盒抬抬下巴,示意说:“一共送来十几个案件盒,没想到一个盒子就一张轻飘飘,不到半页的纸!大理寺那群**成日招摇过市,背地里红苕稀饭胀多了,老子用脚趾头都比他们查的。”
似乎还不解气,补充道:“要不是老大在这儿,我他娘的都想骂人了!”
南宫令月淡淡的在一旁添了茶水,说:“你已经在骂人了。”
她本是南宫家的小女儿,九阶卿,才过二十,自来高傲,是个不苟言笑的冰美人。她对飞贼招安,不过五品君的付通并无低看。她一向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却是礼数周全的,一向负责刑狱司的内务。
付通虽较她低阶,又是飞贼出生,只是较她年长,人情世故上,她也礼貌的叫他一声‘通哥’。
挨着给他们添上茶水,说:“通哥倒是没说错,大理寺怕引火烧身,根本就没想过要彻查,老大你又何必将此案接过来?”
力能扛鼎的九阶女君,女武神祝松坐在唐剡一旁,一巴掌把他不安分的腿拍下去,眼神示意他看看佘则,小声说:“别晃了,没见老大心头不舒服呢?”
唐剡没意思的放下腿,扫了两眼桌上的垃圾,单手托腮,看着付通,戏谑道:“我说老付,你本来就黑,还养着络腮胡,更黑,现在又黑了一张脸,配上咱们刑狱司黑色的制服,要是不点灯,都不知道你在哪儿!所以说你以前的干活是有先天优势的,要不是遇到咱们老大……”还真没人逮得到你。
付通半垂了眼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一言不发,把唐剡盯的内心发毛,连忙抬起双手在身前示意投降,两个指头从嘴角划过,示意‘我闭嘴’。
佘则看向付通身旁,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的栾大,问:“栾哥,你怎么看?”
栾大是经验老到,又稳重周到的验尸官,他年约不惑,早年丧妻,至今单身,乃是医术精湛的六阶男君。
他抬起头,看着佘则,单手放在验尸报告上,言简意赅的摇头,说:“毫无用处,得重验。”
佘则点头,单手握拳,关节在桌面敲了敲,示意众人抬头。
说:“大理寺送来的案件文书大家都看了不止一遍了,现在说说有什么看法。”
唐剡第一个举手,不等佘则同意,就说:“这案子,哪儿来的,扔回哪儿去。”
扫视众人,说:“同意的举手。”
众人其实是真的很想举手的,迫于佘则的威压,都一言不发。
祝松无语的将唐剡的手拉下来,缓解尴尬的会场气氛,说:“当朝宰相当街被杀,无异于挑战当朝权威,性质极其恶劣,实乃是旷古未有。一时之间震烁朝野,群臣侧目,人心惶惶,夜不安枕。”
“尚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贾衡主要负责,中书侍郎李珉亲自调度,大理寺卿淳于德茂直接带队,奉命严查一月有余,一无所获。”
“你以为现在这个案件是你想扔回去就能扔回去的?扔给谁?谁会接?”
南宫令月接着说:“卢令公遇刺,据目击证人所述,表面上刺客仅两名,而真正的凶手,其实朝廷心照不宣,只是没人敢真的说出口,又谈何彻查?”
令狐鸿渐义愤填膺的说:“朝廷以贾令公主和,主张加大藩镇投入,和亲外族;而卢令公主战,近来又频繁上书裁撤藩镇,早就引发藩镇不满。这买凶杀人,不是藩镇就是……”
谨小慎微的栾大打断令狐鸿渐,说:“咳咳。”
示意小心隔墙有耳。
令狐鸿渐不乐意的抿抿嘴,又说:“卢令公死于割破喉管,这手法是典型的江湖上职业杀手。可大理寺竟然避开这样的描述,只说是一刀致命,这样的描述可谓是谬以千里。”
他将文书全部从身前推开,盖棺定论说:“这堆东西完全没用,纯粹是垃圾。”
佘则说:“既然这些东西都是废物,那就全部推翻,重头开始。”
令狐鸿渐有些疑惑,心道:此案的案情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就是买凶杀人,别说大理寺,任何一个捕快都能查的清清楚楚,哪里需要动用巡案省的力量?那档案室堆积如山的悬案可还等着昭雪呢,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陛下不过是碍于面子,必须找到杀人凶手,就地正法,以儆效尤。说到底,只要把杀手找出来,也算是能交差。大理寺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却查无所获,并不是此案有多难,而是他们不愿意得罪杀手背后的买家。
而且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杀手早已经泥牛入海,要怎么查?
便问:“从哪儿开始?”
佘则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心思缜密的他在乱七八糟的证词中抽丝剥茧,锁定关键,指着寥寥无几的证词中的一句,说:“从这里开始。”
证词上写着:梁舒的随从听到凶手说了一句‘拿出来’。
…………………………
佘则安排道:“栾哥,你重新查验卢令公和梁大人尸身,务必翔实。祝松,等栾哥查验结束,你亲自将两位大人的遗体送回府中。其间若有阻碍,及时告知。”
又补充道:“恐对方暗中阻挠,保护好自己,若有危险,先求自保。”
“是!”
二人领命而去。
“付通,你于道上颇有门道,带着令狐去查探下这批杀手的行踪,还有两位大人的社会关系网。”
“是!”
“令月,核对两位大人近年来的文书档案,只要有动机的,一概列出;回渊,跟我走。”
被叫到唐剡认命的摸摸鼻头,跟在佘则身后,小声抱怨:“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必叫我呢?”
南宫令月道:“快去吧回渊哥,看一会儿老大罚你。”
唐剡小跑的跟上,与佘则并排走向马厩,问:“老大,现在去哪儿?”
佘则站定脚步,抚摸着马鬃,拉着缰绳,说:“若是你的话,你现在会去哪儿?”
唐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去问问那个‘拿出来’呗。”
话一出口,察觉佘则的试探,抿抿嘴,悻悻道:“我哪儿知道怎么办案,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佘则也不逼迫,说:“你就躲懒吧,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笑着,翻身上马。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