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闻言,大师兄一愣,那千年冰窟是惩罚犯罪弟子的地方,师妹怎么突然让他去那里。

不过他没疑惑多久,就听少女娓娓道来:“我曾在冰窟思过时,发现往里走有一个洞穴,里面有一张寒玉床。

“医书上记载,寒玉床有助于减缓阴煞之气在体内的蔓延速度,可以延长它的吞噬时间。”

江溪行将目光投向云惜,这一点他是同意的。

他一向博闻强识,也曾博览医书,对这一说法也有耳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千年冰窟里竟然有一张寒玉床。

云惜双手挽着江溪行的手臂,扶着他朝思过崖走去,一路上遭遇很多质疑声。

“她要带大师兄去哪里。”

“大师兄已经如此虚弱了,她居然还折腾大师兄四处走动。”

“她不知道,越走动,大师兄体内的阴煞之气蔓延地越快吗。“

“废物就是废物啊,也不知道师尊和大师兄怎么想的,居然会允许她这般瞎折腾。”

这些质疑,云惜一概不理。

两人很快来到千年冰窟,刚一走近一阵寒气就扑面而来,这寒气和普通的天寒不一样,仿佛如细细密密的针扎一般,侵入身体。

云惜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白色大氅披在大师兄身上,自己则拢了拢衣袍,扶着大师兄往里走。

越往里走,寒气就越来越重,冰冷的气息侵蚀皮肤,云惜冷得牙齿打颤。

大师兄几次想把大氅给她,她都拒绝了。

大师兄本就体弱,治疗期间,要是着凉,身体会很难恢复。

扶着大师兄在冰窟里又走一刻钟,终于看见前方有一方冰洞,洞门四四方方,上端还倒挂着数不清的冰柱。

甫一进入,就能看见一张寒玉床立于中央,床大概一米五宽,两米长,方正光滑,上面隐隐还冒着寒气。

“大师兄,你先坐上去。”

云惜扶着江溪行来到床边,语气温柔,她一边叮嘱道,一边从十分熟练地从乾坤袋里拿出药箱。

大师兄的情况不容浪费时间,她要争取每一分每一秒。

“大师兄?”云惜取出脉枕,示意江溪行将手腕放上去。

江溪行看着面前那只洁白如新的脉枕,默默将手靠了上去。

好冰…

到指尖轻点上大师兄的脉搏上时,云惜就明显感觉到了。果真如她所料,大师兄体内的阴煞之气比小白狐重太多。

要不是师尊帮他把它们封住,只怕不到三天就会被吞噬,即使现在有寒冰玉床最多也只能延缓四天。

也就是说剩给她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七天了。

“师兄,我需要用扎针看一下你体内阴煞之气蔓延情况,有一点痛,需要忍一下。”

“好。” 江溪行点了点头,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他本就长的俊朗,气质温和有礼,此刻在冰光的映照下,刀刻般的五官显得越发清逸。

云惜默默抿了抿嘴,掏出一颗清尘珠捏碎,将一双手清洗干净后,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皮夹子,展开,里面是一根根的银针。

这些银针大小和粗细不一,泛着寒光。

她拿出一根不大不小的银针轻轻扎入大师兄手腕处。

银针扎入血管,黑色的血瞬间凝结在针尖上,没想到大师兄的阴煞之气已经蔓延至四肢。

快来不及了,云惜决定采用一种冒险的方法。

她抬起眸来,直直地盯着大师兄,认真地道:

“大师兄,师父将你体内的阴煞之气用银针封住了,又用法诀将它们逼至身体的一处,所以你现在感觉轻松一些,但这样邪气却排不出来。我要用一个完全不同的做法,将阴煞之气的黑血放出,这样可以减少血液中的邪热,能将一些毒素排出,师兄你相信我吗?”

江溪行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在他的印象中,云惜师妹从前对医理是一窍不通,如今即使懂一些,也只是入门的程度。

但这样的小师妹却告诉他,白长老的治疗方法不好,而她的方法可以。

他有点怀疑人生。

他垂眸朝云惜看去,望着对方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真诚,实在不忍拒绝,只好笑着说:“好,按你说的来…”

他既然在众目睽睽下说过相信她,就会给她百分百的信任。

云惜心里涌出一阵感动。

这些方法都是她为了解除小白狐身上的阴煞之气,埋首于医书中得出来的,从没试验过,她也没想到大师兄会如此无条件相信自己。

医书上说,最好的方法是凤血石净化和圣元丹祛除,但这两种方法,云惜都无法做到。

另一种是用八品医决将阴煞之气一点一点逼出,这一点需要医者有强大的修为,她同样无法做到。

还有一种偏门的办法就是通过放出毒血,这种方法见效更快,同时对医者修为没有太大要求,也更容易实施,只是被放血之人需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云惜想着自己的血既然能治好小白狐,对大师兄体内的阴煞之气自然也会有一些效用,只是人体和妖兽构造不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先将大师兄体内的毒血放出来,这样的成功率更高。

转眼间,大师兄已准备好,云惜拿出一把小刀,准备割破他手指上的穴位。

这是她第一次替人放血,手有些发抖,迟迟不敢下手。

大师兄看出她的犹豫,见她手颤抖地厉害,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臂,带着它一点点划破自己的手指。

“这样做!”他温柔地说。

一道血痕破开,接下来是更多的黑血源源不断涌出。

手指顷刻间被染红,血液顺着手指边缘滴落在冰地上。

小刀割破手指时,江溪行只觉得仿佛有无数尖锐的针,刺入他的骨骼和血脉,带来一种撕裂灵魂的痛。

他皱了皱眉,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

汗水将他散落在额头两侧的几缕黑发浸透,他从不是怕痛之人,但这种级别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轻哼几声。

医书上说,中了阴煞之气放血之痛,不亚于剜心刻骨,会让人生不如死。

云惜看向大师兄,只见他眉头紧皱,薄唇抿成一条线,好似痛到极致。

她有几分心疼。

但一旦开始放血,就不能停止。

她抿了抿唇,调整好心态,接下来是另一根手指,要按之前的步骤放血。

摆脱了第一刀的心里障碍,这次放血就容易的多。

江溪行始终闭着眼,咬牙忍受着那一次比一次更剧烈的痛苦。

几炷香过后,只剩下最后一根手指还未放血。

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江溪行明显感觉体内阴煞之气带来的痛苦减轻了些,神智也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正埋头于为自己放血的云惜。

冰窟中冷光下,少女神色专注,冷气下她的发丝和眉毛上都结起一层冰渣,脸被冻得通红,饶是如此,她仍是神情专注,鸦羽般的睫毛偶尔轻颤,一张小脸粉黛未施,显得越发素净秀美。

看着昔日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师妹变成现在这般认真好学的摸样,他心里感到一丝安慰。

如果师尊出关,看到师妹这些变化,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

转眼间,十只手指都放血完毕,云惜开始为大师兄处理伤口。她拿出几株药草,将它们碾成药泥,一点一点涂在伤口上。

药香浓郁,伴随着汁水侵入血脉,很快被吸收殆尽。

做完这一切,云惜叮嘱道:”大师兄,你休息一下吧!“

大师兄身体本就虚弱,现如今又经历放血时的锥心之痛,心神已经耗费大半。

要想恢复快一些,适当的休息很有必要。

“嗯。”江溪行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盘膝而坐,双手交叠于胸前,开始尝试用灵力修复心神。

眼看着大师兄已经入定,云惜开始煎药,她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鼎药炉,将药草一味一味放入其中,又将一冰块融化成水,加入炉中。

又用控火术捏起一个法诀,指尖就出现一小朵红中带蓝的火焰,扔向炉底。

火焰顿时燃烧起来,带来一股热气。

半个时辰后,白烟冒出来,炉中药汁翻滚,药香四溢。

云惜将药液倒入一药碗中,又撩开衣袖,忍痛用小刀划破手腕,滴了一些自己的血混在里面,放在一旁放凉。

~

几个时辰后,江溪行从入定中醒来,看见云惜趴在床边睡着了,少女肌肤如雪,双眼闭着,漆黑卷翘的睫毛垂在眼睑,墨发披散在背上,发丝上凝结许冰渣。

他不忍打扰,将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回过头来,看见床头放着一碗药汁,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大师兄,记得喝药哟!”

目光投向药碗,里面的药汁成棕色,一股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

江溪行翘了翘嘴角,微微一笑,修长的手端起药碗喝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每一次打坐后醒来,都有一碗同种的药汁等着他,为了不辜负师妹心意,他都会选择一饮而尽。

通过这几日的疗愈,江溪行明显感觉体内的阴煞之气正在一点点消散,剧烈蚀骨的疼痛也减缓许多。

更重要的是,一直被禁锢的灵府也出现了松动,干涸许久的经脉重新涌进了灵气,灵力也恢复了几分。

他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投向熟睡中的少女,原来她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她是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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