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皎白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泄而入。
顾寒推门而入,走到桌前,倒下一杯茶水缓缓喝着。
“先生,既然来了,就出来吧。”他握紧茶杯,淡淡说道。
话落,一团黑雾出现在角落里,渐渐凝实,变幻成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老者走出。老者头发花白,冷风中,额前的发须随风飘荡。
老者就是魇魔。
魇魔不紧不慢走到顾寒身前。
顾寒淡淡喝了一口茶水:“先生这次来,所谓何事?”
魇魔:“这次幽州城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闻言,顾寒握住茶杯的手紧了紧,沉默着不说话。
魇魔看了看他,少年表情淡然,嘴唇紧抿,好似没听进去。
魇魔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担忧,试着继续说服道:“这次事件比你想象中复杂,幕后之人非同小可,你冒然介入,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说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是为你而来,你不应该暴露身份……”
顾寒垂眸,看着茶盏中的茶水。从一开始,这种种事件的发生,他就逐渐明白过来,这幽州城所发生之事可能是一个为了他设计的圈套,以他目前的实力,他的确应该躲开。
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少女嘴角绽放的灿烂笑容,他做不到为了自保而弃她不顾,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危险.
他袖中的手拽紧成拳,无论怎样,他都要守护她。
他的一切反应,魇魔都尽收眼底,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是要插手对吗?”
顾寒没回应,但眼中透着坚毅,事实上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魇魔气得嘴唇抖动:“是为了那个女子?”
闻言,顾寒蓦然抬头,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魇魔,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由震惊到担忧,再到害怕,再到眼神中透着警告,好似再对魇魔说,你不能动她。
魇魔气笑了,看向自己这深陷情网的徒弟,心中一阵感慨。
这几年来,从教导他一来,眼前的少年从未忤逆过自己,如今竟为了区区一个女子,竟然敢反抗他,而且还置自己的生命不顾,这天魔血脉的人真是出情痴吗,他的父亲如此,他亦是如此。
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年,终于开口说话:“先生所言何意?”
他不能承认,更不能置云惜于危险之中,他这个所谓的师父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看着他的反应,魇魔气极反笑,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怒道:“你真是让人失望……”
说完,他闪身离开房间,独独留下身形寂寥的少年伫立在桌前。
~
云惜给宗门发去讯息后,来到夜离的房间。
今天是最后一次扎针,经过这几天的治疗,少年已经恢复了大半。
她推门而入时,夜离正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修炼,他双手合十,紧闭双眼,一身白袍纤尘不染,周身隐隐散发着蓝紫色的光辉。
为了不打扰他修炼,云惜静静走到桌前坐下,倒上一杯茶水等待着。
半刻钟后,夜离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云惜,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一双狐狸眼里透着细碎的光彩。
“我来给你诊脉。”看见他修炼完毕,云惜走向他。
“好。”夜离伸出手,主动配合着。
云惜来到床前,莹白秀气的手指轻轻扣在夜离的手腕,认真把脉。
空气陷入安静,落针可闻。
看着少女神情专注,卷翘的睫毛颤动,一双柳叶眉微蹙,夜离心中一动,心跳不自觉加快。他没想到她变化这么大,不似传闻中那般刁蛮任性,而是这般温婉可爱,柔情似水。
“姑娘熟知赤霄宫吗?”夜离小心翼翼问,他清冽的嗓音打破沉默。
“嗯?”被突然问道,云惜一头雾水。
赤霄宫?
她思考了一番,原著对这个修仙宗门提到的不多,她的确不太了解。
但看见夜离紧紧盯着她时那殷切的眼神,云惜回复道:“一点点吧。”
闻言,夜离眼里划过一丝光彩,“那姑娘在赤霄宫有相熟的人吗?”
云惜看了夜离一眼,看见少年的满眼期待,她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她只好应付地摇了摇头,“没有…”
夜离的目光一下暗淡了下去,被褥中的手不自觉握紧,语气也变得低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姑娘和同伴应该来自追云宗。”
这点云惜倒是不太意外,她当初拿圣元丹救他,他估计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但既然答应了长老们要保密,云惜并没有回答,而是保持沉默。
见她不否认,夜离更近一步道:“据我所知,我们赤霄宫少主和追云宗小少主自小订下婚约,这样算起来我们也算友宗。”
婚约?
云惜头皮一下炸了。
她怎么把这么关键的剧情给忘了呢。
原主的确有一个从小订婚的对象,就是赤霄宫的少主公玉夜。
这门婚事,是原主父母与公玉夜的父亲公玉潇,在云惜刚满一岁的周岁宴上订立的。
那时曾经作为修仙第一宗门的无上宫已经没落,宫主公玉潇也由于飞升失败,修为尽失,成为了一个废人。按理说,彼时的追云宗正蒸蒸日上,已经代替无上宫成为修仙界第一大宗门。原主父母亲不会同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入赤霄宫,但公玉潇是楚长天最好的朋友,两人曾一起同生共死,交情深厚。
面对着好友的再三恳请,楚长天选择答应。
原文中,前半部分对原主的这个未婚夫并没有过多的描写。云惜没看完,对后面的剧情了解不多,她只知道这公玉夜并非良人,从未真心待过原主,之所以愿意和原主维持婚约,只因为有利可图。
原主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又加上一心只爱大师兄江溪行,所以原文中,会有原主当众拒婚,逃婚等情节。
因为这个人物不重要,所以云惜从未放在心上。
没想到,夜离的一袭话,倒是让她想起了这些剧情。
短暂沉思,按系统的尿性,这些属于原主的剧情,估计又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她暗暗叹了口气,罢了,该来的始终躲不了。
云惜的一切反应,夜离都尽收眼底,看见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他的一颗炙热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看来她的确忘记了这门亲事,也忘记了她还有个未婚夫。
不过那又如何,夜离勾了勾嘴角,她迟早会想起的。
“你脉象平稳,恢复的不错,今日最后一次扎针后,就可痊愈了。”
“多谢。”夜离目光深深地盯着云惜,点了点头。
云惜从乾坤袋里拿出银针,展开,将银针刺入夜离的穴位中,为了减轻疼痛,她的动作无比小心翼翼,时而还会轻轻地朝着扎针处呼气。
夜离只感觉一股温暖的气流袭来,痒痒的,还带有几分微微的凉意,看着少女朱唇轻启,他的心中又忍不住悸动。
如果此刻时间能静止就好了。
一通针扎下来,云惜只觉大汗淋漓。
夜离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洁白的里衣也已经被汗水浸透。
“你先换身干爽的衣衫,免得遭了风寒” 云惜一边收拾银针,一边嘱咐道。
夜离点了点头。
~
出了房间,圆月已经高高挂在枝头上,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
整个幽州城安静的可怕,好似一头凶猛无比的怪兽压抑的喘息,在夜间潜伏。
云惜站在阁楼的阳台上发呆,也不知道大师兄,姐姐,还有元恒师弟可还安全?自己的系统任务能不能完成,还能不能正常死遁。
一时之间,她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原文中,为了安全,原主是被主角团留在了毕阳镇,她根本没有参与到幽州城的种种事件,因此也不明白具体细节,只知主角团众人是平安归来。
不过如今自己的插手,貌似改变了很多剧情,比如男女主目前的感情进展缓慢。
一想到这个,云惜头就很大。
姐姐和顾寒到底在搞什么,两人的感情线怎么一点没有进展呢。
云惜越想越焦虑。
不知什么时候,夜凌静悄悄坐在了她身边。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在云惜眼前摇了摇,语气温和:“在想什么?”
云惜从思绪中惊醒。
定睛看去,是夜离那一张俊美无匹的脸。
“没…没什么…”
云惜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夜离,体内就有某种东西就蠢蠢欲动,好似有一万种声音在脑中叫嚣。
夜离看了她一眼,嘴离微不可见的翘了翘,但很快就恢复了一脸关切的神情,用手摸了摸云惜的额头:“你到底怎么了?”
当冰凉的手掌贴上额头的那一刻,云惜整个人打了个寒噤,迅速躲过。
夜离收回手,手指微不可见的紧了紧。
云惜吞吞吐吐回答:“我没事,只是有几分担心。”
夜离:“是在担心你的同门吗?”
云惜点了点头。
夜离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云惜看向夜离,少年长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在夜中,透着真诚。
她朝他笑了笑: “谢谢。”说完,她顿了顿:“不过你的身体才刚恢复,还是……”
话还没说完,夜离清朗的嗓音突然打断了她,“想去那边看看吗?”
云惜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城外的不远处出现了点点星火。
咦?
眼睛一下亮了,真是奇怪,来幽州城这么多天,每个夜晚除了月光,整个城都透着黑暗和静谧,什么时候出现光亮。
她还真是有几分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思考着要不要去看看,云惜只感觉突然腰上一紧,一支强有力的手臂揽上了她的腰,随后,她整个人双脚离地,悬空飞起,待反应过来时,夜离已经揽着她稳稳的落在了一只白雕背上。
“宝儿,去那边。”夜离拍了拍白雕的大脑袋,叮嘱道。
只见白雕点了点头,展开巨大的翅膀飞行起来,云惜只觉耳边是哗哗风声,微凉的风吹过她的脸庞,扬起她的秀发。
来这里这么久,这是第二次有人带她飞。
与顾寒上次御剑带她飞行相比,这次坐在白雕上更加平稳,更有安全感。
夜风拂面,吹散了部分烦恼,云惜只觉此刻神清气爽。
夜离看着她,少女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澈透亮,透着点点星光。
他勾了勾嘴角,会心一笑:“感觉如何?”
云惜:“还不错。”
夜离:“每次有烦恼时,我就会骑着白雕飞一场,看看名山大川,看看芸芸众生,心情就会舒畅很多。”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确可以让心情得到疏解。
云惜对着夜离嫣然一笑。
夜离看着云惜,只觉那抹笑容灿烂的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他心中莫名一动。
两人最终在星火通明处降落,原来是一处祈福的神庙,此刻信男信女们正跪在庙前向神明祷告,云惜怀疑,是不是整个幽州城的活人都来到了这里。
她竟想不到平时空落落的城里,一处神庙居然可以聚集这么多人。
云惜正思考着怎么回事时,夜里拉着她,来到了后院。
只见一颗大树矗立在院中,枝繁叶茂,树干有两人合抱那般粗壮,树上到处都挂着用红色丝带系着的各种荷包,里面记录着各种各样的心愿。
夜离从树下的案台上拿来两个荷包,走到云惜面前:“许了个愿吧,这里很灵的。”
云惜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信男信女,又看了看少年手中的荷包,点了点头。
两人写好心愿各自装进了荷包,挂到了树上。
挂好后,云惜刚走到树边,就看夜离走到了她面前,并直直盯着她,倾身朝她靠近。
云惜眨了眨眼。
夜离越靠越近,他俊美的脸庞的毛孔都清晰可见,还有那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
云惜睫毛微颤,心跳加速。
难道他是想……
她总感觉今日的夜离有些不同,举止有些不一样,难道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云惜正想着如何反应,哪知少年洁白修长的手指在她发顶轻轻一挑,一片树叶被他挑起。
“你头上有东西。”夜离迅速退了回去。
一时之间,云惜看向夜离指尖的树叶,顿时觉得尴尬无比。
的确是她想多了。
一直玩到深夜,两人才回到客栈。
~
甫一进入,云惜发现顾寒正等在大厅里,少年一席黑衣端坐在桌前喝茶,他的剑摆放在桌上,全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云惜心里莫名有些发虚,故作自然道:“师弟还没睡啊?”
顾寒没理她,而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看来师弟心情不咋好,云惜只想尽快逃离这里,“那我先回房间了。”
云惜拉了拉夜离的衣摆,示意他赶快走。
夜离看了看云惜的小手,又掀起眼皮看了看顾寒,挑了挑眉,这才跟着云惜一同上楼。
顾寒仍是没回答,云惜只好拉着夜离往前走,走出一段路后,她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大厅里早没有了顾寒的身影,只看见桌上的茶盏被捏得粉碎。
云惜缩了缩头,大魔王还真是大魔王,还真是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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