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睁大眼睛瞪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为了救治这些凡人,而将自己置于险地,玥儿觉得值得吗?”公玉夜再次解释一遍。
云惜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淡淡道:“与你无关。”
见她如是说,公玉夜也不生气,缓缓说道:“玥儿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天真,你以为耗尽灵力救治他们,他们会感激吗?”
云惜:“这是我的选择,我从没想过要他们的感激。”
公玉夜低低嗯了一声,“玥儿还是这般善良,本君真的好生感动,可是这些凡人配吗,当你灵力耗尽时,还逼着你牺牲自我,他们可曾体谅你呢?”
云惜想起魏嫂子的所作所为,心里有一丝隐痛。
“玥儿,你可知,其实凡人是最为阴险狡诈之人,他们表面看上去是弱者,事实上最擅长利用这一点,操控所有人。当一个人对他们有利时,他们会将你高高供起,万世景仰。当对他们无用时,则会毫不犹豫的将你践踏在脚下。”
说完,他目光灼灼看着云惜,“这一点,玥儿,你信吗?”
云惜沉默着不说话。
公玉夜:“玥儿不相信也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感觉他又要搞事情。
云惜抬眸看向他:“你又要做什么?”
公玉夜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玥儿别紧张,不过是想让你看场好戏,你放心,有我在,就没人敢伤害你。”
接下来的几天,来医馆看病的人只多不少,云惜每天都忙得焦精疲力尽,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身体损耗严重,但公玉夜仍没有停止盗取岛民们的生机。
为了尽快恢复,今日给最后一个病人扎完针后,云惜神情疲惫,准备关门休息。
这时,院外传来响起一阵喧嚣,随之而来的还有咿咿呀呀的哭丧声和敲锣打鼓声。
一道悲戚的妇人声音传入耳朵:“各位来看看啊,这个医馆医死人了。”
意识到不对,云惜和凤嫣相视一眼,赶紧走出院门,一探究竟。
入目是,七八个穿着白色孝衣,头带白布的男女,队伍最前面是四个汉子手中抬着担架,上面躺在一个人,从头到脚被白布蒙着。
担架前方站着一个正在抹眼泪的中年妇人,她身旁站着两个半大的孩子,一儿一女,稚嫩的脸庞同样挂着两行眼泪。
她正是前两天陪丈夫来看病的叶二娘。
为何今日穿上了孝衣,云惜朝担架上蒙着白布的死者看了一眼,心中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刚走到门口,叶二娘就快步上前,拽住她,神情激动:“你这个庸医,还我丈夫…”
说着说着,她就抹泪哭起来。
见状,凤嫣上前拉住叶二娘,安抚道:“叶二娘,有话好好说,能不将前因后果讲述一遍。”
其它围观的岛民纷纷附和道:
“是啊,是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玥姑娘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她可是这岛上难得的神医,治好我们无数岛民的疑难杂症,怎么可能医死人。”
“对啊,我80岁的老父亲就是玥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如今还活得好好的,每顿要吃三碗饭呢。”
“讲话可要有依据,可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
听到全都是为云惜说话的,叶二娘情绪更加激动,嗓音带着哭腔:“大家都知道,我家老叶身体一向康健,是打渔下地的一把好手。近日只是偶感风寒,几天前,到此处医馆诊治,抓了两幅中药回家,谁知吃了后…”
叶二娘顿了顿,眼眶发红,哽咽道:“谁知吃了两副药后,昨晚他开始胡言乱语,整个人好似得了失心疯,一会傻笑,一会恸哭,在院子里乱窜,甚至用头撞墙。我们好不容易将他控制住,谁知他突然口眼歪斜,全身抖动,不到一刻钟,就咽了气,而且还变成了如今这副摸样。”
说完,叶二娘快步走到担架前,一把掀开白布。
一股恶臭袭来,人们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担架之上是一具发黑干瘪的焦尸,隐隐还冒着黑气,血肉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噬干净,只剩下骨头架。
看到眼前这一幕,云惜身体晃了晃,险些站不住。
她三步并两步走向躯体,拿出银针刺入他的头部,想一探究竟,看见她所为,叶二娘急冲冲冲过来,一把将云惜推到在地。
“人都死了,你还不让他安生。”
云惜从地上爬起来,全身颤抖。她突然就明白了公玉夜所说的模棱两可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过要让她尝尝全岛人背叛的下场。
一阵海风拂过,云惜只觉冷得全身发抖。
叶二娘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各位给评评理,我家汉子是不是被这医馆害死了性命。”
“他死相这么惨,死得这么蹊跷,一定是被这蛇蝎心肠的女人用恶毒方法吸干了血肉…”
恸哭声响彻天际,闻之无不心颤。
围观人群变得沉默,谁也不敢发声。
良久,人群中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玥姑娘,你就解释解释吧,兴许只是误会。“
闻言,云惜动了动唇,刚准备开口。
一道恸哭声从巷子口传来,“儿啊,你死得好惨!”
紧接着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童缓缓走来,她脸色苍白,脸庞上挂着两道泪痕,嘴唇颤抖的厉害,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是魏家嫂嫂!
那怀抱中的孩童就是阿虎,脸上呈青灰色,一动不动,脸上已经开始出现尸斑。
看见这一幕,云惜一颗心渐渐下沉,整个人犹如掉入冰窖,一股股寒气让她透心凉。
她原本以为通过施针封住血脉的方法可以阻止公玉夜盗取生机,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太过天真了。
魏家嫂嫂一看见云惜,突然如恶狼一般扑过来,拽住她的衣袖,拉扯道:“就是你,治死了我唯一的儿子。你这个庸医。”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云惜被魏家嫂嫂推搡地摇摇欲坠。
如果说刚刚叶二娘丈夫的死,还有人替云惜辩解,但接连2条生命的死去,所有的人都纷纷闭了嘴。
可是事情更糟的是,巷子口又传来了几道悲戚的恸哭声,接着一个又一个用白布盖着的尸体抬到了医馆门口。
整整齐齐几十具尸体排排摆放着,死者都是这些天,她为他们扎针封住血脉的病人。
医馆门口哭泣声此起彼伏,死者的亲属们讨伐声声声泣血,没有人再帮云惜说一句话。
“她哪里是什么神医,分明就是杀人凶手。”
“你看这些死者大多死相凄惨,一看就不是正常死亡,而是像被人吸光的精血。”
“是啊,什么神医能医死这么多人,我看她就是个狐狸精,专门吸取男人的精血。”
“还我儿子…”
“还我丈夫…”
“还我兄弟……”
“我们以后该怎么活啊,家里没个男人,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天是想折磨死我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都怪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好狠的心啊。”
看着数十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这里面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还有曾经
帮助过她的人,也有她拿命救治的人。
他们曾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音容样貌还如此清晰。
可这一刻她却医死了他们。
或者他们因她而死。
眼泪模糊了双眼,心中只剩下一丝无力的苦涩。
云惜心中泛起一抹苦笑,怪只怪自己不自量力,怪只怪自己太过天真。
她颤抖着双唇,无力解释,心中好似有无数的巨石压得踹不过气来。
这时,“砰”额头上传来一阵闷痛。
一颗白菜砸在她的脸上,掉落到地上。
云惜顺着方向看去,是一个5、6岁的孩童。
此刻他正恶狠狠地盯着她,他的母亲正在他身旁,同样用恶意的目光盯着她。
“你害死我爸爸,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接着是几颗鸡蛋,面粉,萝卜,土豆等纷纷砸过来。
不过一小会儿,云惜的头上、身上、衣服上全是蛋液、头发上挂着烂菜叶,地上一圈堆满了向她砸来的腐烂的蔬菜瓜果,以及大小不一的石头。
所有人冷漠看着,只有凤嫣挡在云惜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劝说:
“大家冷静点,你们难道忘了这些年,是谁任劳任怨为你们治病,从不收取任何费用。”
“她如果要害你们,早就害了,为何要等到现在。”
“而且大家想过没有,这场疾病本就来的蹊跷,像一场瘟疫,这笔账未必能算到玥姐姐的头上。”
听到凤嫣如是说,有几个妇人很不高兴,反驳道。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你又没死丈夫,哪里懂我们这些死者的痛。”
“如果不是她,她怎么不解释,我看她就是做贼心虚。”
冷漠的眼神,嘲讽的言语,极尽侮辱的咒骂。
云惜无力的看着这一切,此刻她只感觉无限的疲倦和挫败,仿佛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找不到任何希望的光亮。
她撑着沉重的眼皮,眼神无神的游离着,整个人陷入巨大的绝望和悲伤之中。
对于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她无从也无力解释。
众人看见云惜不解释,以为她无言可辩解,心中更加笃定几分。
几个妇人朝着云惜冲了过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怎么死的不是你。”
其中一个妇人拿着一块砖头大的石头朝云惜的头部砸去。
“砰…“
石头砸到了凤嫣的背上,关键时刻,是她附上来替云惜挡住了这一击。
凤嫣吐出一口血,身子软下去。
云惜这才醒悟过来,伸手扶住凤嫣:“凤嫣,你没事吧?”
凤嫣摇了摇头,看着云惜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悲伤。
“你不该挡上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云惜无声的悲戚,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你滚开。”这时,不知凤舞什么时候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推开云惜,恶狠狠道:“你少在这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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