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北疆之行(三十三)

从血缘上讲,韩瞳与吴朔并无关系。只是,吴朔的母亲是韩瞳姑姑的小姑子,因着这份绕七绕八的关系,两人勉强算得上是表兄弟罢!

韩瞳之所以离开崇安公府,与其祖母庆阳大长公主的过世有颇大关系。

庆阳大长公主是先国主的嫡亲姑姑,无论身份还是地位,在宗室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可即便如此,也抵不住崇安国公贪色。

尽管庆阳大长公主为崇安国公生了一子一女,可他依然偷瞒着置了外室。后来,韩瞳的父亲身体越来越弱,也不知崇安国公请了谁出面说和,终于令得庆阳大长公主松了口,允了那外室带着庶子进了国公府的门。

庆阳大长公主在世时,崇安国公还算安分,纵有爱妾庶子,也不敢明着乱来。

然,因着明悦县主在夫家宜阳侯府横死,庆阳大长公主先后经历了丧子失女,白发人送黑发人,备受打击,一年后便也撒手人寰。

自此,庆阳大长公主的血脉就仅剩韩瞳一人了。

韩瞳幼年丧父,母亲又是个柔弱不顶事的,全凭祖母庆阳大长公主为他撑腰做主。自祖母故去后,尽管身为崇安国公府的嫡长孙,可韩瞳的日子却一落千丈。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两扇朱漆大门紧紧关上后,谁能晓得那高门深院里会发生哪些龌龊事体?

在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韩瞳寡母突然病故,而外界也隐隐有传他不孝不忠的流言。

少年韩瞳骤逢突变,一筹莫展之下,求助于其外祖。怎奈外祖这读书人,顶着清流的名声,却毫无清流的风骨,在血亲外孙和崇安国公府之间,他放弃了无权无势的韩瞳。

就在众人都以为韩瞳面临绝路的时候,京城里突然不见了韩瞳的踪影。

而五年后,当崇安国公的族弟,昭武军的掌印大将军韩贞返京述职时,大家伙儿方惊愕地发现,那个紧随韩大将军身后,面堂黝黑,双目犀利,冷峻如锋刃的年轻人,居然就是韩瞳!

崇安国公府险没炸了!

崇安国公府乃武勋起家,因着功勋卓著,得蒙文宗看重,授予一等国公爵位。不过,几代之后,崇安国公已显颓势,到了这一代,除了国公府的虚名,竟连一个像样的子孙都拿不出手。倒是旁□□边,习武不辍,代有从军之人,而韩贞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甭看都姓韩,可崇安国公与韩贞大将军,那可真是两样人!

起先,崇安国公还端着嫡支的架子国公府的牌子对着韩贞出言不逊,结果,还不待韩贞本人开口什么,端立于他身后的两个亲卫,一个刀出鞘,一个脚碎砖,然后——

然后,崇安国公爷就怂了!

因着怂得太快,便是韩贞大将军,忍不住要掩目而不忍观看——太丢人了有没有!

真是亏了先人了!

对其失而复返的嫡孙,崇安国公毫无应对之策,只得装聋作哑。不过,这一点儿也不碍着他在自个儿国公府里折腾。

反正,自打庆阳大长公主故去后,崇安国公府也就算不得正式的外戚了,况且府里还有个外室抬起来的姨太太当家,京城里但凡讲究点体面的府第,都少与他家来往。

彼时,先国主心软,觉得冲着庆阳大长公主的面子,还想拉扯崇安国公府一把。结果,主意还没拿定,便给先王后娘娘好一阵报怨。

先王后娘娘可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对崇安国公府早就看不顺眼了——

崇安国公爷上奏,要给心爱的姨太太请封诰命,都被拒绝了。他不死心,数次呈折,直至最后一次被先王后娘娘派人当面斥责,“以贱冒良,祸乱内帷,辱及门庭,蒙羞先祖”,又赏了那姨太太二十个大耳光,将好一副羞花闭月的玉容险些扇成了烂猪头!

这下,崇安国公爷不得不死心了!

因着请封诰命未果,崇安国公爷也就放弃了先前的打算——拿着朝廷诰命去压韩氏族人,好将他心爱的姨太太扶正,记入韩氏族谱中。

大抵,崇安国公爷觉得特别对不起爱妾,没过两年,来了招大的——给爱妾生的庶长子请封世子位。

朝中一片哗然,诸臣对崇安国公爷简直要无语了,回府后纷纷告诫夫人子女:可千万得远着点儿崇安国公府,这家人从根子上脑子就有病!

此次请封世子,半年后,朝廷准了。

先前崇安国公爷为姨太太请封诰命被驳回,自是应有之意。诰命归王后娘娘掌管,赐以诰命,成为命妇,便意味着就此迈入有品级的官家太太行列之中,身份陡然不同。故而,历朝历代,敕封诰命,都是要经过层层审查的,不是说哪个人做了官儿就能封妻荫子——防得就是如崇安国公爷这般“以妾为妻”乱来的人!

而这一回,请封世子,纵朝廷不大乐意,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准了。究其原因,还不是因着庆阳大长公主生的嫡子过世的缘故!虽说还有个嫡孙在世,可怎奈人家亲祖父爱重庶子,又有辈分上的说法,所以,为庶长子请封世子之位,多少也能说通。

再怎么说,崇安国公府并未犯下抄家夺爵的大恶,不能因为人家内帷不修而让国公府的爵位就此断送罢?

所以,请封世子的奏折是准了,不过朝廷也说得明白,世子日后袭爵,降等,为三等伯。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先国主与王后娘娘同日薨逝。

王叔皇甫晟登基为新主。

老国公病故,世子成为新的崇安国公,啊不,应该称之为崇安伯爷,而韩瞳成为昭武军新的掌印大将军。

事迁物移,今昔难比。

如今看来,若非明悦县主横死在夫家宜阳侯府,庆阳大长公主就不会早早过世,韩瞳也就不会失怙无依,更不会投靠族叔祖父韩贞,自然就没可能在昭武军中打滚历练,继而成为掌印大将。

可以说,明悦县主之死,是导致韩瞳早年艰辛今日成就的根本原因。

然而,明悦县主身份尊贵,又如何会横死呢?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虽横死,其夫家宜阳侯府却依然好端端地,既未抄家也未夺爵,只不过受了一场轻飘飘的斥责,罚没一年俸禄而已。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世人,宜阳侯府没啥错,明悦县主是自己把自己个儿作死的!

难怪庆阳大长公主气成那样,活活把自己给气死了!

论理,韩瞳应该与宜阳侯府的外孙吴朔十分不对付才是。然,为甚吴朔要投入昭武军?而韩瞳又对他一再提拔?而在外人眼中备受重用的吴朔,却如何屡屡受韩瞳责难,甚至被砚台打得头破血流?

这其中,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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