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梅莹瞳孔一震,握剑的手愈发抖了起来。

鲜血顺着梅厌清脖颈的伤口滴落,她却毫无知觉一般,继续恶狠狠道:“你和你那父亲一样恶心!我真后悔,就应该让你和那个狗男人一同死掉!”

梅莹紧咬下唇,泪水不由自主地大颗掉落,手臂向前,将剑尖刺入对方胸口,鲜血透过华服,殷了出来。

在场众人皆屏息凝神,眼前这幕来得突然,谁也不敢上前阻挡。

楚晗本欲挑飞那柄长剑,但据他观察,梅厌清似乎还有些许内力,若要反守为攻,也是轻而易举。可她并没有那样做,楚晗心下了然,也就没有再多管闲事。

梅莹声音颤抖道:“是你杀了我爹爹!是你害死他的!”手上不受控制地发力,让那剑尖又没入几分。

反观梅厌清却身形未动,嗤笑一声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泰然,仿佛胸口渗出的血不是她自己的。

波澜不惊道:“你将这在场的众人都放了,包括你师姐,我就把掌门之位传予你,此后,你便可名正言顺地继承踏雪山庄。”

梅莹原也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是死于梅厌清之手,她的声声质问不过是想求个真相,甚至心中抱有一丝侥幸,希望对方能够否认此事。

可梅厌清非但没有否认,反倒用她最在乎的掌门之位作交换,来为苏如萱博取一线生机。

果然,在她心中,苏如萱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是危急关头不惜以命相护的人。

梅莹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落泪。

片刻,手上发力,让剑尖偏移几分,没有扎入对方的心脏,而是沿着肋骨刺了进去。

“你以为我现在还稀罕这掌门之位吗?死到临头你还敢跟我做交易?今日,这里所有人,一个都逃不掉!”

胸口已透出大片殷红,像牡丹一样绽放开来,与绯色华服交相辉映。

即使梅厌清用仅剩的内力封住穴位,减缓血流速度,疼痛也迫使她眉心紧锁,面无血色。终是没有忍住,一口吐出喉间的腥甜。

眼前的景象似乎让梅莹愈加兴奋起来,手上长刃继续深入几分,笑道:“我当不可一世的梅庄主能继续镇定自若呢,不过如此……说,我娘是谁?她现在在何处?”

梅厌清嘴角扬起,神情自若道:“你不答应我的要求,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你娘在哪……”

那声音气若游丝,在场众人皆能听出梅厌清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了。若对方再不收手,她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可梅莹却一改往日畏畏缩缩的模样,此刻,她恨透了之前那个懦弱胆怯的自己。手腕一转,竟让那剑刃在梅厌清身体里硬生生地转了一个角度。

梅厌清视线渐渐模糊,耳边甚至有朦胧杂音,嘴里不断溢出鲜血,可她依旧提着一口气,与梅莹对峙。她似乎很有把握,这场博弈最终胜出的一定是自己。

果然,半晌后她等来了对方的让步。

“我答应。”梅莹目光如炬,愤愤道,“我答应你,不杀苏如萱,放今日众人离开。”

梅厌清道:“你发誓。”

梅莹冷笑,没想到事到如今,这女人也不相信自己半分。她扬声道:“我发誓,不杀苏如萱,还有在场众人,如若违反,我必将不得好死!”

梅厌清莞尔一笑,淡淡道:“你娘,她早就死了,被我杀死了……”

梅莹瞳孔一缩,怔怔看着那个傲睨自若的女人,心底最后一道防线瞬间崩塌。

电光石火间,梅厌清扬袖,振掉梅莹执剑的手,反手一握,将长刃偏向自己的心房。

鲜血四溅,喷洒在地上,还有梅莹苍白的脸上,如冬日点点落梅。

梅厌清用力地睁大双眼,隐约瞧见对方惊惶失措的脸庞,透过那张脸,恍惚又看到三十年前,在皑皑雪山上,自己舞着寻梅剑法,片片梅花随风而下,落在雪地上,清静美好。

一个少年从远处走来,一边鼓掌,一边夸赞着她的身姿。

而少年的脸庞如今却看不清了。

梅厌清重重地倒在地上。

她最后一句话也意味着,梅莹从今日起,将会名正言顺地继承踏雪山庄。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众人皆屏息敛声,一眨不眨盯着眼前这幕。

梅莹更是不知所措,她还没为自己的爹娘报仇,许许多多话还没问出口,那人就这么走了,简简单单,无牵无挂。

视线后移,看到地上倒地昏迷不醒的苏如萱。再看向四周,众人对她无不是露出鄙夷的视线。

自己就跟个笑话一样。

她原想抢夺那本应属于自己掌门之位,到头来却发现那位置本就不属于她;她一口一个娘亲的叫着,整日畏畏缩缩,生怕得不到那人的喜欢,到头来那人却是杀害自己真正娘亲的凶手。

大仇未报那人却选择自尽,让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为徒劳。

梅莹又哭又笑,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见她离去,众人长舒一口气,看着倒地不起的梅厌清,唏嘘不已。

楚晗并没有起身追赶梅莹,反而不死心地上前,探了探梅厌清的气息。起身后,良久不语。

“这是她的选择。”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楚晗回头,见江知夏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恍了一下,道:“师兄,你不去追梅莹吗?”

楚晗没有第一时间去追梅莹,是因为他相信江知夏一定会去的,可他并未去追,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江知夏笑道:“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这边有危险嘛。”

楚晗这才恍然,北冥十二绝的杀手仍在,这里还算不上安全。

他看向四周的杀手,准备随时与之交战。可那八人并未出手,简单用眼神交流片刻,便飞身离去。

见楚晗面露疑惑,江知夏上前为他解释道:“他们事先已经收了钱,如今雇主都走了,自然也当作任务完成,动身回去了。”

楚晗道:“你都知道他们会走,那你方才说的危险是指什么?”

江知夏笑而不语,上前试探苏如萱的脉象,确认并无大碍后,吩咐角落惊魂未定的侍女,将她送了回去。

*

二人把山庄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不仅没找到秦不惑,就连梅莹也消失不见。

他们行至苏如萱屋前,屋内之人已高烧不止,外伤连同毒瘾发作,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见两人到来,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为他们指明了一条路。

两人出了屋子一直向西行,走了约有十里远,才看到苏如萱口中的后山。

山路泥泞,能看出甚少有人来此。据苏如萱所述,梅莹每次被罚禁闭,都是在这山上,梅厌清还吩咐,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此处。

山上零星种有些许植被,但许久无人打理,只放任其肆意生长。

越往上走,周围树的叶子愈加稀少,直到走到一棵巨大无比树干前。

此时正值炎夏,这树却光秃秃的,没有一片绿叶,像死了一样。粗壮树干上还有深浅不一的剑痕,能看出这些并不是同一时间被刻下的。

树下跪着的正是他们四处寻找的梅莹,只见她双手不停地在树下挖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好不容易找到罪魁祸首,江知夏上前一把将她提起,质问她师兄在何处。

可她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盯着地上的坑,拼命嘶吼挣扎。

“师兄,这边有个山洞,要不要进去看看?”楚晗转了一圈,停在一个半人高的山洞前,指了指黑漆漆的洞穴,幽幽道。

江知夏这才松开手,将梅莹扔在地上,一甩衣袖,弯腰进入那处。

楚晗守在洞外,看着地上的梅莹继续发疯。

只见梅莹双手不断向下刨,直到触到一个铁匣子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匣子取出,伏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入眼的却是寻梅剑谱——梅厌清生前一直不愿交予她的那物。

楚晗本以为梅莹此刻会抱着剑谱载歌载舞,乐不可支。要知道,仅凭今日梅厌清所言,梅莹即使继承了掌门之位,但没有传世剑法,过不了几年,青玄派也终将会没落。

眼下剑谱被她寻到了,可她仅仅怔了一下,并未翻阅,就将其丢在一旁,又小心翼翼地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册子。

那册子巴掌大小,边角已微微蜷起,像是经常翻阅的样子。

梅莹双手捧着册子,随意翻开一页,眼泪就如断线珍珠一般,大颗砸向那册子,泪水在纸上晕开了字迹。

楚晗走上前,瞟到最上面一行,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哪家稚童的笔墨。

上面写着的:娘从来都不唤我的名字,她是不喜欢我吗?

*

另一边,山洞里,循着微弱的呼吸声,江知夏顺利找到躺在地上的秦不惑。

洞穴里阴暗潮湿,完全不透光,江知夏不免捂住口鼻,搀扶起昏迷不醒的秦不惑,快速向外走去。

出了洞口后,他顾不上一站一跪的二人,将秦不惑放下后就为其把脉,探得对方只是昏睡过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要回头和楚晗讲这个好消息,身后却传来“扑通”一声。

楚晗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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