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王乔和沈柏脸上擦完药,疼痛消了点,脸还肿得像馒头,嘴巴张不开,饭都没法吃。

秦復却悠然自在,躺在椅子里,双脚跷在桌沿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翻书。

半天不见张玉弛,询问鸪羽才得知去同窗那里叙旧,傍晚才回。

待考完试,他也要去好好谢谢这位举子,这次县试帮自己这么大的忙。

吩咐鸪羽去准备一份谢礼。

一直到天黑还没见张玉弛回来,梁举人那边也没有传话说人不回,秦復让燕羽去梁举人府上问问,结果是张玉弛一个多时辰前就回了。

秦復意识到不妙,还未来得及出门寻找,程维扬带着一群人怒气冲冲闯进客栈大堂。

这架势不问自明。

这些天小心谨慎故意避着,还是被对方发现。

程维扬火冒三丈,指着他就骂:“张……秦復!你真够卑鄙,竟然冒用他人姓名,还在我面前装不认识。无耻!小人!你还我小白!”

“还还还,一定还!张公子人在哪?”

“先还我小白!”

人在对方手中,秦復只能好声好气说:“小白我好吃好喝养着呢,回了炎州我亲自给你送回去,一只小白鼠,哪里值得程公子动火,消消气。”

“就现在!”程维扬气愤拍桌子怒道。

这态度今日拿不到小白誓不罢休。

“程公子太强人所难了,小白我留在炎州家中,现在真还不了,回去保证第一时间还你!”

“不行!就现在!”程维扬态度坚决。

看来软的不吃,要和他来横的。

秦復敛起笑容,双手叉腰耍无赖,“程公子,你若是这么为难我,可别怪我回去后将你的小白丢进猫窝里。”

程维扬咬牙切齿瞪着他,“你敢?你别忘了张玉弛在我手中。”

“你也要将他丢猫窝里?那就丢呗!”

“你……无赖!”

秦復笑着走到桌边,踩着长凳坐下,威胁道:“不过,程公子,我提醒你,你属于非法绑架张举人,我若去报官,你想过后果吗?”

“卑鄙!”

“承让。”

程维扬气得脸涨通红,抓起手边空碗朝秦復砸去,秦復抬手接住,在手中把玩。

“程公子,半个时辰内见不到张举人,我就报官了。”

“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我抓的?”

“你刚刚自己说的,他们可都听到了。”秦復指着客栈内看热闹的伙计。

伙计怕惹事,立即假装在忙没听见。

秦復又道:“或者请县尊大人查,我不介意事情闹大,白水书院山长的公子县试期间绑架举人老爷,这事传开对我又没影响。”

“你……无耻!”程维扬气得胸膛要炸开,撸起袖子扑上来,秦復一把抓住他手臂将其双臂反剪按在桌上。

程家下人见少主人被欺负,全都怒扑过来。秦復抽出一把筷子朝他们腿打去,众人腿打弯身子朝前栽,全都摔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叫。

程维扬回头瞥见家仆,愤怒想挣开,秦復用力,程维扬吃痛轻叫:“秦復,你浑蛋!”

秦復歪头正脸对着程维扬,笑问:“放不放人?”

“你放开我!”

“好!”秦復松开手。

程维扬苦着一张脸揉着手腕,瞥向从地上爬起来瘸拐的下人,他们一帮人也不是面前人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

说话语气也软下来,“你得把小白还我!”

“当我喜欢你那只小老鼠呢?回炎州城就还你。走,带我去见张举人。”将程维扬朝外推。

张玉弛被程维扬关在程家老宅偏房里。屋内黑漆漆,连一盏灯油灯都没有。张玉弛双手双脚绑着,口中塞着破布。

解开绳索,张玉弛上去就拧秦復耳朵,将人朝外拎。

“老大,疼疼疼。”秦復抓着张玉弛手腕大叫,用力将对方手掰掉,捂着火辣辣的耳朵龇牙咧嘴。

“给你当夫子赔得底朝天。”张玉弛冷哼,拂袖离开。

秦復忙追上去,说不少好话哄着,保证以后不会再干这种事,张玉弛才消气。

-

两日后第四场发案,结果如他所料。

最后一场县试,所剩的考生不到第一场三成。这一场是最终决定他们县试是否能够取中的关键,所有人都打足精神。

秦復在考场外又见到程维扬,双手手腕用白布带缠着,像是受伤。

自己那天虽然用了力道,但控制很好,即便是个小孩子也不会致伤。

他的手腕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真的因为自己伤了手腕不便提笔影响最后一场县试,他和白水书院就彻底无缘了。

为了进白水书院,他笑着凑过去,关心询问对方手腕怎么回事。

程维扬气还没消,翻他一个白眼不搭理,朝旁边一队去。

“别这么小气嘛!”

程维扬怒道:“这场考卷答不好,我和你拼命!”

“真因为我?”秦復盯着他双腕,缠了这么多层,像是伤得不轻,考篮都是跨在臂弯。

手腕是纸做的吗?伤成这样?

他伸手抓住程维扬手腕,程维扬恼怒要挣开,感到手腕处丝丝暖意传来,紧接着整条手臂有暖流窜动,很舒服,他停下动作,惊诧地望着秦復。

秦復见他没有反抗,又抓起他另一只手,输内力给他疗伤。

须臾后,当秦復松开手,程维扬稍稍扭动手腕,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僵硬疼痛了。

瞪着秦復依旧没有好脸色,“献什么殷勤。”

“我稀罕你,我向你献殷勤?嘁!”翻眼走到旁边队伍。

程维扬也狠狠剜他一眼,低头轻轻揉自己手腕,灵活有力,一场考试下来是没什么问题。

看来这人内外功夫都了得。

他心思百转,转头望向秦復,狡黠地挑眉。

进考棚,二人的座号竟然相邻,程维扬侧着身子轻轻唤他一声:“喂,考完我请你喝酒。”

秦復冷笑回击:“你这才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狗嘴吐不出象牙,好心当成驴肝肺。”坐直身收拾桌案。

秦復道:“拾味馆。”

程维扬忙应:“一言为定。”

第五场考卷比前面四场难了不少,有前面四场的经验,考生们也都能够稳住。

这一场考试考生们普遍交卷比较迟,秦復和程维扬交卷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辰。

二人有说有笑从考场出来,两家来接的人都愣了下,程家家仆急忙赶上前接过考篮,恼怒地瞥秦復一眼,低声提醒自家公子:“公子忘了手伤的事了?”

程维扬翻看手腕,到这会儿还没怎么疼,笑道:“这又不是秦公子伤的。”

和自己没关系啊!

白忙活了。

秦復一问才知道,是那天他将张玉弛带走,程维扬生气走路没注意阶梯摔倒,扭了手腕,于是把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自己就背了这个锅。

已经过了午时,拾味馆客人走得差不多,两个人在二楼临街的窗边餐桌坐下。

拾味馆是一家烤肉店,春日里吹着微暖的风,吃着烤肉,喝着果酒,是一场不错的享受。

店里的厨子刀功了得,每一片肉都削得薄如蝉翼,迎光透亮,每一片肉肥瘦适当,入口既不干柴也不油腻,让饿了一上午的两个人毫无形象狼吞虎咽。

手上烤的供不上嘴上吃的。

吃喝一阵后,二人肚子填了一半,这才有点读书人模样慢条斯理起来。

程维扬给秦復倒一杯酒,举杯感谢他考前帮他缓解手腕伤痛。

秦復清楚他愿意请他喝酒绝不是为了此事,开门见山询问他要干什么。

程维扬也不装,挪着屁股凑近些,贼兮兮道:“是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何事?”

“帮我打一个人。”

嗯?

秦復看看筷子上的肉和面前的酒杯,好像吐出来还给对方已经来不及了。

果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干脆将烤肉塞进嘴里,不吃白不吃。

“谁?”

“萧缨。”

噗!呸!

秦復立马将吃到口中的烤肉吐出来,腰间四周摸一圈,摸到钱袋朝桌子上一丢。

“这顿饭我请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爬起身就逃。

程维扬也急了,质问他:“你还想不想回白水书院了?”

秦復顿步,无奈地转身问:“你打他干什么?他爹是谁你不知道?”

“就因为知道,所以我才让你去打的。”

呵!合着把他当枪使,自己躲后头数钱呢!

“你认为我是打他的代价大,还是不去白水书院的损失大?”

程维扬给到建议:“以你的武功,不会被对方发现。”

想的倒是周到。

把自己当成江湖杀手了?

杀手也不接这么赔本的买卖。

“不干!”秦復摆手,“你找别人吧!”转身下楼。

程维扬没喊住人,抓起盘子里的干牛肉粒朝秦復后脑砸去,全被秦復接住。

“多谢。”丢进口中噔噔噔冲下楼,直奔门外。

程维扬趴在窗口喊道:“我出钱雇你还不行吗?”

秦復冲上面摆手,头也不回钻进马车。

程维扬手中牛肉粒狠狠向马车砸去,“胆小鬼!”

秦復离开拾味馆,肚子还没饱,重新找一家饭馆填饱肚子,随后带着燕羽二人在城中闲逛,一直到天色昏暗才回去。

刚踏进客房,沈柏就送一摞信过来。

全是武林各派寄过来的。

秦復一个头两个大,将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爹又抱怨一通。

本以为又是武林各派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解决,没想到这次清一色是感谢信。原因是他年前帮各武林掌门出的馊主意歪打正着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最最离谱的是,没有一件是落下的。

本想糊弄一帮老家伙,让他们看到自己一无是处,赶紧让自己卸任,现在好了,适得其反,个个对他赞誉有加,称颂他要能力有才干,要眼光有手段……是武林数百年来最年轻有为的盟主,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如说这不是商量好的,他都不信。

但看着信上落款时间,完全不同,根据距离丰县位置来推算,也差不多这两天送到。

字迹也都是那些掌门的字迹。

这帮老家伙为了让他回去,都这么团结一致了?

秦復自嘲望天。

难不成自己还真有当武林盟主的潜质?

就在他郁闷之时,鸪羽又送来一封信,是星罗城迟长老亲笔。

各派掌门不仅给他写了感谢信,还把谢礼都送到了星罗城。信中附赠一张谢礼名单,每一样看着都不普通。

一直在旁边伺候的燕羽,一边收拾信一边道:“少主来读书简直屈才。若是回去主持武林,武林毕竟能够在少主的带领下更加壮大。”

秦復可不听吹捧,更不信这些门派的问题真的解决了。这里面很多是几十年的恩怨,有的是自己老爹在位时就没有解决了,他何德何能。当他三岁小孩好哄啊?

他摇头。

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这帮掌门都是老狐狸,狡猾得很,他可不上这当。

只给迟长老回了封信,顺便询问是否有自己老爹的消息,这个武林盟主他是一天都做不下去。

二月二十三县试第五场发案。

经过前四场的拼杀,秦復对今年县试考生的水平摸清楚,知道自己大概是什么位置,这次县试他十分有信心能考过。

第五场发案是长案,定名次。

秦復决定亲自去看。

第五场考生最少,告示墙前的人却不比之前任何一场人少。

他刚到告示墙前,就见到程维扬拉着长脸从人群中挤出来,看着很生气。

没考中?

不至于吧?怎么说也是鸿儒大师程山长的亲儿子,就没遗传点学习天分?

他上前想安慰两句,程维扬狠狠剜他一眼,生气地哼一声,带着家仆离开。

嘿!还不待见自己。

他准备朝前面挤,听到前面有人高声问:“秦復是哪个学堂的?”

周围没有人回应。

秦復疑惑地问:“秦復怎么了?”

“秦復得了县案首!”

啥?

“让让,让让。”用力扒开人群挤进去,朝长案上一瞧,右边第一个正是自己的名字。

揉揉眼睛再看,不是眼花。

啊——

“老大!”他激动地冲出人群,扑上去抱着张玉弛大叫,“我得了县案首,县案首!”抱着张玉弛的头吧唧在他脸颊亲一口。

张玉弛当场石化。

周围的人也跟着瞳孔地震:我看到了什么?

秦復毫无察觉,激动搂着张玉弛要去庆祝。

走出去两步张玉弛才回神,用力甩开秦復,用袖子用力擦自己的脸颊,严厉教训:“成何体统!”

秦復讨饶地笑着再次搭他肩头,“太高兴了,好哥们而已,我可对你毫无兴趣。”

“滚开!”甩开秦復。

周围人此时围上来道贺,秦復客气地朝众人拱手道谢。

回到客栈,秦復早已冷静下来,此时方知程维扬生气是什么,不是他没有取中,他的名次在第四,也很不错。程维扬生气的是案首是他。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王乔几人,算盘落空。

酒宴中,张玉弛对他道:“依大晋科考规定,县案首既可以选择继续参加府试、院试,最后考出秀才功名;也可以跳过府试、院试,直接取得秀才功名。只不过后者不及前者一步步考出来底子厚,受人看重,也没有拼小三元的机会。你准备选哪一条路?”

还用得着选?

他的基础薄弱他自己清楚,这个县案首完全瞎猫碰到死耗子,再考府试、院试,能不能考中都不知道呢!

而且府试在四月份,院试要在明年秋,他还要再等一年半。他现在一天都不想等,只想尽快入白水书院,尽快甩开王乔几人。

“当然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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