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随云面无表情，盯着不断刷屏的系统红字。

【系统：发现敌对侠士【段无缨】，距离20尺。】

【系统：发现敌对侠士【段无缨】，距离18.6尺。】

【系统：发现敌对侠士【段无缨】，距离16.5尺。】

......

李玉琢急的连抛过来几个眼色，燕随云都无动于衷。

反而是段无缨神色温和，笑道：“我听说你醒来了，鲁大夫说伤没什么大碍，所以来看看，你不用紧张。”

能不紧张吗，他可是刚一激活系统就听到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难道段无缨也是穿越来的，同样玩剑网3，是对立阵营恶人谷的家伙？

思及此，燕随云决定率先试探——

“段大人，幸亏有您相救，实在是无以为报。给你唱首歌吧！”

他缓缓将两掌合并放在胸前，又比了一个爱心。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谢谢你因为有你，世界更美丽——”

“......你。”

段无缨的表情变得奇怪，如果燕随云没看错，嘴角似乎还抽了一下。

一屋子鸦雀无声，千户大人不愧是见多识广，安抚道：“天衡卫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不对啊，再试试？

燕随云含情款款：“往~事~6~Z~在你眼眸①，一边遗忘一边拼凑~大人您听过吗？”

段无缨摇了摇头。

是不是出的题太难了？

燕随云清清嗓子，准备来个“奇变偶不变”问题一针见血时，就被李玉琢捂住嘴巴。

“段大人，他刚醒，可能脑子不太对劲，失礼了失礼了！”

段无缨笑道：“观你脉象，确实已平稳不少。你不必太感谢我，中了那贼人一掌却并未伤及根本，也许是你命不该绝。”

“那厮十分狡猾，逃脱后就不知所踪，看他行事似乎早已谋划好，事后又有人接应。这些都是天衡卫追查得到得线索，可想而知此案背后并不简单。”

燕随云一怔，心中又防备起来。

“燕二，你有所不知，这死者是郢州黑市里的一名商人，名叫董荣，他家里经营着一家当铺，手下也有十几号伙计。听董荣的家里人说，他这次来溯溪镇是做生意的，这就奇怪了。”

“生意人做生意，有什么奇怪的。”

段无缨反问：“既然有十几号伙计，董荣为何不乘轿不带人，独自前往溯溪的山林里.”

“......”

“也许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呢，你不是说他是黑市里的商人吗？”

段无缨点点头，似乎认同。

燕随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笑话 ，燕二做的事情，关他燕随云什么事情。

显然段无缨还不准备放过他，道：“燕二，你在黑市里经常往来，知道董荣这个人吗？”

还是查到他头上了。

“我在黑市只是想寻得哥哥的下落，顺便淘些花种，打听打听大户人家对花的喜好，段大人，我是好人，安分守己，绝对绝对和杀人没有关系啊！”

那人却没来由同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天衡卫查过你，那件事和你的花圃无关。”

花圃，什么花圃？燕随云还没反应过来，满头雾水。

一旁的李玉琢走上前，眉头紧皱，不忿道：“我想肯定是那个姓刘的脑袋被驴——”

他及时捂住嘴，瞧了眼段无缨没有其他反应，改口道：“他肯定记错了，那什么花肯定不是在燕二这里买的，燕家花圃我天天都去玩，就那么块巴掌大的小地方，转个身都能磕到头，怎么会藏着什么尸体和断手啊！”

谢谢你夸我的花圃啊！

“什么花，什么人手啊，我们不是在讲董荣被杀的事情吗？”

无人回应。

段无缨看了眼李玉琢，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李玉琢颇为苦恼，挠头道：“燕二，你听了后不要着急，段大人已经让知县去查毁坏花圃的那些人了，一定能讨个说法。”

燕随云若有所感，意识到这件事还牵扯到燕二的花圃，更加说明事情不简单。

“你被天衡卫救回来的第二天，镇上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来报官说，说买了你种的牡丹花，花盆里埋着一只人手！”②

报官的人叫做刘文好，是本地的一名秀才。据他所说，因乡试将近，他一连数月躲在家里埋头苦读，等乡试结束后，才约了友人一同游山玩水。这友人名叫王泾，与他相识多年。

两人在街上行走时，发现有个老妇人在卖牡丹花，老妇白发苍苍，牡丹娇艳欲滴，这样一对比实在让人心生怜悯。据老妇说，她晚年丧偶丧子，只能变卖家产度日，连珍爱的牡丹都要变卖。王泾出钱将花买了下来赠与刘文好，并对他说：“此话叫做人手花，只要看着这盆花笑的人，就是鬼。”

刘文好捧着花，听这话觉得奇怪，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等到他越走越看见，一路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停下来看着自己笑。他终于发现不对劲。

刘文好才想到好友在乡试前已经病死了，那身边的王泾是谁，这盆花又是什么，于是赶忙将花丢了，匆匆跑回家，家人发现他脸色不对，似乎中了邪，于是赶忙问他发生何事。

刘文好将牡丹花一事说出，家人赶去查看，发现扔花的地方哪里有什么牡丹，是一只露出森森白骨的断手。

燕随云点点头，称赞：“这个故事不错，离奇诡异，细思极恐。”

走近科学可以拍一百集。

他笑道：“所以和我的花圃有什么关系呢？”

“栽种这只断手的花盆，是燕家花圃所用的。”

兜兜转转，原来这故事的最后还是指向燕二。燕随云又笑了，道：“不对吧，这个故事里，刘文好、王泾、卖花老太婆的嫌疑都应该是最大的，找这只花盆出自哪里做什么？没准是贼喊捉贼呢？”

段无缨点头，道：“不错，但府衙的人查过之后，发现刘文好连日苦读屡试不中，早出现了癔症，有时疯癫无状。他那日根本没去街上，街上也没有什么卖花的老妇人，那个叫王泾的书生早在乡试前就离世。”

“是的啊，关我燕家花圃什么事？”

“据刘家人所说，刘文好那日清早起来浇花时不慎跌了一跤，撞落花盆，里头的人手就滚出来了。那花，是去年在燕家花圃买的。”

段无缨道：“而你正好目睹溯溪林子里的凶杀案，被凶手所伤，因此两案合二为一交由天衡卫。我们查了刘文好一家，的确没有什么端倪，天衡卫已经将这一家人看守起来了，溯溪所有的花圃我们也彻查了，没有什么发现。”

“也许是邻居呢，总有其他可能的。”

秦荀接过话，道：“段大人当然也想到了，翻查近几年溯溪的失踪人口和无名尸体，都对不上号，因此扩大了搜查范围，我们正派人在周围的县城探查。”

闻言，燕随云稍稍放下一颗心，又听李玉琢道：“唉，人手花的谣言传遍了整个溯溪，大家都说燕家的花圃是尸体做的，说燕二你已经被天衡卫抓住了，段大人还为此贴了告示澄清，但是还是有人不信，夜里翻进花圃，将那些花全部都拔了......”

李玉琢怕激起燕随云情绪发作，连忙安慰道：“我相信段大人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还好，我在花圃的残花里没看到你的宝贝铃兰，不会被人偷了吧？”

燕随云听到花圃被毁，养家糊口的活计都没了，暗恨这穿越真正是天崩开局。

于是也没什么心情，无精打采回了一句：“没有，我那天送花将它也一起带上了。”

宝贝铃兰自然就是燕随云手中抱着的粉色铃兰花了。

一旁的段无缨反倒好奇问道：“我记得赶去救你时牡丹花都尽数毁了，竟还留下一枝铃兰独苗，当真是稀罕。”

燕随云蓦然怔住，他意识到刚才那句话，说错了，而且错得极为致命。

他对上那双带着深意的桃花眼，头皮像炸裂开来，恐惧从背后缓缓攀爬而上。

还没等想好如何开口，李玉琢殷勤代为回答道：“段大人，燕二在袖子里藏了一枝，鲁大夫让我给他换衣裳时，我才发现的，赶忙将花植入盆里养着。”

闻言，燕随云缓缓抬头望向段无缨。

后者望着他微笑，只是这微笑带着了然于心的意味。

这场初见便充满了试探的交锋中，段无缨望闻问切，对燕随云关切非常，又将话题移到刘文好发现人手花一事中，并直接坦言相信燕随云与此事无关。

随后他让李玉琢不断讲述燕家花圃一事，借李玉琢之口再度阐述了天衡卫对燕二关照非常，还会帮他抓住毁花人等等，就是为了不知不觉令他放下戒备。

让他以为自身嫌疑彻底洗清。

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段无缨其实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这件事和谁是杀人凶手无关，和谁是人手花真凶也无关。

但是和段无缨有关——

燕二重伤在地时，是否听到了他和凶手的对话。

显然，燕二当时被凶手一掌击中胸口，并未失去意识。他趁段无缨赶来与凶手纠缠时，将那株未损坏的铃兰吃力塞进袖口，想带下山。

意识模糊间，他觉察到二人停下了打斗在说话，发现凶手与段无缨竟然是认识的，似乎还颇为服从段的命令，但实在听不清讲了什么，又因伤势太重，彻底昏迷过去。

也许段无缨肯定贼人那掌威力足以杀死一个山野小子，所以并未补刀还将他假惺惺救下来再宣告不治身亡。

更或者是，在救他之后，四下无人之时，段无缨决心不留活口，保险起见更添一掌？

燕二晕过去后的事情，燕随云无从得知。

肯定的是，天衡卫千户段无缨放走了凶手，他和凶手认识，那燕二做的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

燕随云之所以一口咬定自己中掌便晕过去人事不知，就是想证明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以求自保。然而李玉琢回答的那句话，戳破了燕随云的谎言。

段无缨并不笨，只怕已经起了疑心。

再加之系统疯狂的提示段无缨是红名，燕随云感觉整个人如同陷入冰窖，周身刺骨寒冷。

①往事6Z的梗是剑网3谢李，基本玩剑3的对这梗耳熟能详。

②改编《新齐谐》[清]袁枚 的 《人手花》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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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