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抱着李依依,王怜花抬头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苍白的面色带起了一丝不愉。
他竟然抓一个李依依,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会打乱他的计划。
王怜花抿了下唇,没有再多说话,而是抱着李依依离开原地,往山上走。本来,他可以提起内力,带着李依依快速回去的,可他刚才滚下来,撞得实在不轻,内息已经有点不稳,实在不适合再度提内力。
想到这里,王怜花瞪了眼一脸冷静的李依依。
被瞪的李依依面露无辜和不解:“……?”
这人瞪她做什么?
难道是嫌弃她重?那放她下来不就好了?不带她不就没啥事了?
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李依依不知道王怜花要带她去哪里,她只知道这么被抱着的她很不舒服,可她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公主抱呢?她现在就被公主抱,可公主抱真的不舒服。
她贼难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王怜花带她来到了山巅之上,而且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松林。
穿过这片松林,李依依看到了高墙和屋脊。
前头坐落着一座庄院,外观上来看很宏伟,红墙高耸,屋脊栉比,非常气派。
只是这样一个地方,竟然藏在一座不起眼的山麓之上?甚至周边连一个看守都没有。
王怜花带着她推门而入,堂而皇之地就跟进自己家门一样。
恐怕这个地方,就是他的。
李依依是真的困了,一天下来,她是身心疲惫到极致,在王怜花推门而入的一瞬已经支撑不住了,头斜斜一靠,直接贴在了他的肩膀,接着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脚下步子一顿,王怜花低头,就见李依依头靠着他肩膀睡了。
王怜花不自觉又眯了眯眼睛。
这人的确和朱七七不太一样,朱七七如果是她,早就开启十八问了,或者脑子里全是各种主意。
将她带入一间雅室,雅室内早有人备了烤炉,室内和室外简直两个世界,室内温暖如春,室外寒冷如冬。将李依依放到软榻上,听着她匀称的呼吸,王怜花嘴角止不住抽动了一下。
还真是半点危机感都没有,也不怕他对她做什么。到底是被李府保护的太好了,连半点警惕心都……想到这个,王怜花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要说没警惕心也不对,李依依心眼子也多,否则也不会害他花费了点功夫把她抓到手。
她的打扮很随意,同为富家小姐,朱七七就很在乎自己的外表,而李依依从知道她到现在,一直是不太在意的表现。初见她时,虽然也是打扮了,可头发梳得随意,就两条辫子,看着极其简单,和朱七七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而今,她又是这么一副穷酸模样,粗布棉衣棉裤,连头发也剪短了。
是的,李依依把头发给剪短了,这是让王怜花最为惊讶的一件事。
头发是何等重要之物,断发和断首并无什么区别,尤其是女子,极为珍爱自己的长发,可李依依却把它给一刀剪了,还剪得那么参差不齐,就是为了让她看上去不像一名女子。
王怜花盯着李依依,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随后起身离开了雅室。
过了一会儿,两名白衣少女走了进来,她们一个手里端着盆,一个手里端着衣裙。她们俩是专门跟着王怜花的仕婢,这一回也是随着公子来此的。听闻公子吩咐,她们便进来替昏过去的李依依洗漱和换下身上的衣服。因李依依身上擦伤较多,其中一名帮着脱衣服的白衣少女放轻了手里的力道,根本不敢太用力,就怕又伤着李依依,被公子知道而责罚。
“公子这回带回来的两个姑娘,是要做什么呢?”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少女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
“嘘,在这里别多问公子的事,和我们无关,公子叫我们做什么便做什么。”另一个年龄稍长,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她做事利落很多,也是她替李依依擦洗了身体,上了伤药,换了干净的衣服。
看着李依依的脸,年龄较小的少女还是忍不住道:“还是那屋的姑娘美。”
年龄稍长的用手敲了下她的头:“好了,别多嘴,咱们出去吧。”
“好。”小姑娘嘟囔了一句,便跟着年龄稍长的离开去往厨房,准备早膳,给院子里的人送饭。
所以,当李依依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然身处在一个干净又温暖的环境。
室内燃了炭火,李依依不清楚是什么炭,但不呛人,想必是不影响人体可供暖的那种。
李依依醒来的时候,雅室内就她一个人。她躺在一张软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摸上去滑溜溜的应该是锦缎,但挺重的,压在身上还是有点分量。李依依从被窝里爬出来,胸前的凉意让她下意识低头一瞧,只见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全部换下。此刻的她正着一身面料摸着极舒服,料子相对轻薄的衣裙。
裹着谰裙、穿着下裙和外衫,外衫是半透明,隐约能够看到内里的肌肤。
其实这种外衫在李依依看来和夏天穿的那种薄外披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料子不一样,这料子看上去像是渐变的,深紫色往下看去又是浅紫色,看上去特别漂亮,那压边也是精美的刺绣。这王怜花人还怪好的,竟然给她换上那么好的衣服。。
除此以外,她的手臂上、身上、腿上和背上都有刺痛感和清凉感,也就是说有人帮她看过伤口,还上了药。撩起裙子,掀开外衫,她查看了下自己的身体。果然,从那么长的下坡滚下来,虽然有王怜花做垫背,缓冲了许多撞击感,但她必定全身上下都有擦伤。即便穿了那么厚的衣服,也是不可避免的。但不幸中的万幸,她也只是擦伤,如果是内伤那得养好久的。
接着,她又脱下外衫,扭头去看自己的肩后,也被上了药,看来这上药人很仔细,每一处都清理过了。也不知道是谁给她换的衣服,上的药,但不管是谁,她对王怜花这个人却多了一丝好感。
作为一个“坏人”,他大可不必把她安置在这个地方,也大可不必找人给她换衣服和上药。如果走“坏人”剧本,其实他把她丢那种冷冰冰的柴房自生自灭就可以了。
只是……
为什么呢?
下意识的,李依依思考起了缘由,他现在这么照顾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总不能是心怀良善吧?以她童年时期对剧版王怜花的认知度,她并不认为那个家伙是个善男信女。虽然不能把剧版和真正的王怜花挂钩,可能在这种地方搞一处房产,也不像是个正经人。
况且,在此前,王怜花可是费尽心思地想要抓她。
费劲巴拉地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还好生对待,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对方的目的。
王怜花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李依依只穿着谰裙和下裙坐在床边,她的脚并未着足衣,光着脚踩在了鞋面上,而本来应该在她身上的外衫此刻被她脱在一边。露在外面的肌肤,有多处被擦破的地方,但都上了白色的药,是能让伤口很快结起来的上好金疮药。
但金疮药是不可能祛疤的,要想祛疤还必须配以其他药膏。
李依依的伤口看着没什么,但是容易留下疤痕的。
尤其,她的脸上也有擦伤。
“你的伤口怕是会留下疤。”王怜花毫不避讳地走进去,也很自然地坐在李依依对面的椅子上,想看她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看到王怜花,李依依反应极其平静,她只是拉过被子,将被子盖在了膝盖上。
原因是李依依有个习惯,她坐下后喜欢在膝上放点东西,否则没什么安全感。
李依依并没有因为王怜花的出现而发出尖叫声和流露出失态羞涩的表情,她落落大方直视着王怜花,并对他微微颔首答谢道:“谢谢你让人替我医治伤口。”
对于李依依的反应,王怜花是有些意外的,要知道朱七七可不是这样的反应。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替你医治的伤口呢?”嘴角勾着笑容,但其中饱含着恶意。
李依依点点头,依然没有流露出王怜花想要的反应:“那就谢谢你。”她并没有因为王怜花说是他替她医治伤口而感到羞涩和愤怒,反而平静地接受了。
王怜花抿了下唇,心头涌起一股异样情绪。
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从他进入雅室起,她的反应就很平静,所以在期待什么呢?期待她和朱七七一样吗?
不,她不是朱七七。
她也不会流露出和朱七七一样的反应。
从初遇起,就应该清楚她不是一个只是养在深闺中的普通大小姐。
实在是和朱七七那个大小姐太截然相反了。
“你呢?伤得如何?”她伤得是不重,可王怜花是吐血了的,一把吐血出来,估摸伤得不轻。
被问及自己的伤口,王怜花又感意外,或许在李依依身上,他真的无法用自以为的那一套逻辑放在她身上。她所思所想都是捉摸不透的,她的行为也不会按着他的设想而走,甚至他猜不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不知道这样的人,内心深处又是怎样的,如果真正了解,他是否会对她了如指掌呢?
盯着少女平静的面容,王怜花自嘲了一番。
也许不能吧……
轻咳一声,王怜花笑了笑:“还行。”
李依依却蹙起了眉头:“你吐血了,最好去检查下有没有伤到胃和肺。”
王怜花眯了眯眼:“李姑娘懂医术?”
李依依摇头:“不懂,但基本的还是了解,人总要学会急救的。”她的确会急救,以前为了预防突发情况,特意花了点功夫去学,还考了个证。
但目前没有实践过,她就是一个本本族。
王怜花实在太想探究李依依这个人了。作为李府唯一的大小姐,作为一个前十几年痴痴傻傻的人,怎会一朝清醒就变得如此冷静沉着呢?就好像她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是情报?还是……李府的小姐从不痴傻,所谓痴傻不过是李府人丢出来的幌子?可既然如此,又为何那么急切与朱府定下婚约呢?被朱五毁了婚约,又急匆匆定了尚幼的朱八,实在是不理解。
“王公子,你救我,我该谢谢你的,但是,你有图吧?”李依依不喜欢绕弯子,她本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但在职场或是其他环境下,偶尔的虚以委蛇,也不打紧。可此刻,面对王怜花,李依依觉着虚以委蛇并不能带给她多少安全感,反倒是直白点问出对方想要的,才能知道自己的底牌是什么。
被如此直白的问及图什么,王怜花忍不住轻笑出声。
还真是个很意外的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