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蘅在大缸后面找到了那个储物袋,里面是一些常见的三阶符箓,还有五阶的丹药各十来瓶,其他零零碎碎的灵器,大多是玄、黄两阶,以及若干灵石。
这些东西送的实在熨帖,必定是花了心思的。
不仅是他急需的,还考虑到他现在的实际情况。
像丹药这类不论什么境界都能用的东西,就给的五阶,不至于太过珍贵引人红眼招来祸事,但要是出什么事情,至少也能吊着一条命在。
符箓、灵器一类需要依靠修士灵力和境界的东西,给的大多三阶,是时蘅现在能用的。
而灵石这种修士间流通的货币,自然是给的最多。
时蘅心中感动,这些东西对出身大宗门的罗月华而言,算不上什么,但是这份心意却很珍贵。
待东西都收拾好放入储物戒,又拿了一根编好的红绳,将储物戒穿好挂在脖子上。
时蘅不想引人注目,也不想村里人问起来,于是将房门落锁后,背着个用来隐藏自己有储物戒的小包袱,准备悄悄从村庄后面离开。
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来者是住在村口的赵瘸子。
他本名什么已经不可知了,只知道姓赵,又瘸了一条腿,所以大家干脆就叫他赵瘸子。
平日里就靠做木活为生。
闲来无事,也会讲些故事给村里的孩子们听,孩子们也很喜欢他。
这位年逾六十的老人,此时拄着拐杖,眉间一道很深的川字纹,眼睛却如鹰般锐利,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脚边还蹲着一只在给自己舔毛的黑猫。
整个人的气质和他赵瘸子的称呼实在不相配。
时蘅见了,乖巧问好:“赵爷爷好。”心里想着,千万别问我要去干什么,千万别问千万别问。
赵瘸子道:“你背个包是要去干什么?”
时蘅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愿意骗这位老人。
毕竟他救了自己母亲,还将她带回村,是自己家的恩人。
犹豫再三,时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赵爷爷,我要去找我母亲。”
果不其然,赵瘸子冷哼了一声。
时蘅低下头,做好了挨骂并且被阻止的准备,但是被骂也要走。
却没想到,面前递过来一个半臂长的木偶。
这木偶雕刻得实在生动,若不是有关节的衔接缝隙,时蘅几乎都要以为是一个真人了。
他接过木偶,有些疑惑:“赵爷爷,这是?”
赵瘸子面色缓和了一些,他不在意道:“既然要出远门,就拿着吧。保平安的东西,自己做的,不几个值钱。”
时蘅失笑,赵爷爷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哄了,谁会把玩偶当护身符?但他还是认真应道:“谢谢赵爷爷,我会好好保存的。”
见时蘅取下背包,小心地将木偶放进去。
赵瘸子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娘以前说,东洲是个好地方。”
时蘅的动作停了下来,扭头看他,不明白怎么没头没脑的说这个。
正想问,赵瘸子却不愿多说了,摆手催促他:“不是要走吗?快走吧。”
时蘅只好把话咽了下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鞠了一躬,道:“谢谢赵爷爷。赵爷爷再见。”
等时蘅的身影消失不见,赵瘸子才自语道:“现在的小孩子啊,冲动,跟他那个娘一个样。连个阵法都改不好,就敢要出门闯荡,不知天高地厚。”
黑猫扭头冲赵瘸子叫了一声,似乎在回应他。
赵瘸子笑了:“你说的对,是我老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就没干劲了。可他们还年轻,是该出去交些朋友,再看看这天有多高。”
他弯腰将黑猫抱在怀里,一瘸一拐慢悠悠地往回走:“老朋友啊,可千万别在有人来打扰我们了。这把老骨头经不住折腾,再来一次怕是要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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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
雨过天晴,一条林间的泥泞小道上有不少人正在赶路。
突然身后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扭头一看,一群身着蓝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正疾驰而来。
他们完全不顾及其他人,几乎将小道占满了,众人只得往草里躲。
马蹄重重地踩在水坑里,溅起的泥水浇湿了行人的衣裳。
更有人因为躲闪不及,被马蹄踹飞。
运气好一点的飞进了林中,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有一个运气不好的掉在路上,被之后的马匹踩过,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一命呜呼了。
而马背上的人并不曾停下来。
他们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没有,只随手扔了几块下品灵石在那几人身上,仿佛在施舍路边的乞儿。
这一行为惹得众人怨声载道。
一男子怒道:“这什么人,竟如此横行霸道?!”
身旁的人赶紧制止他,压低声音道:“你快小声点,没看到他们的衣服吗?那可是唐家的人!”
那男子一听是唐家,便立马噤声了。
其他人也是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时蘅拧了拧衣摆上的水,心道:这唐家是什么来历?肆无忌惮到了这种地步。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自己前方有个贼眉鼠眼的男的,借着草木的遮掩,凑到其中一个被踹飞的倒霉蛋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拿走了那几块灵石。
不知道是害怕被人抢走,还是因为心虚,拿完后立马一溜烟跑没影了。
一些人看到后,心中恶念涌动,也动手了。
有几人还因为分赃不均而打了起来,其他不愿意牵扯其中的,纷纷加脚步远离是非。
时蘅不由得暗暗叹气,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弱肉强食,本就是如此,要习惯,要习惯。
但是看到他们的身体就这样横陈着,还是于心不忍。
犹豫了一番后,还是上前花了一些时间将已经死去的三人埋好。
有人见到后纠结着要不要帮忙,被同行人拉走了。
时蘅到没有注意到这些。
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毕竟他是自愿的,却不能强求别人。
剩下最后一个活着的人,是一个年轻女子。
借着包袱的掩饰,时蘅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颗回春丹喂给她。
这丹药只能给她吊着一口气,最后能不能撑下来,就要看她自己了。
时蘅做完这一切,就背着包袱继续赶路了。他得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了神鸟城,否则要风餐露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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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落,为天空披上了一层彩纱。
距离神鸟城十几里远的客栈中只有寥寥几人。
店小二闲得无聊在门口看晚霞,见有客来,忙迎上前问道:“这位客人,是住店还是用餐?”
来者正是风尘仆仆的时蘅,他道:“住店,一间下房就行。麻烦了。”
店小二来往的人见多了,并不会因为时蘅住下房就怠慢,轻快道:“好嘞,十块下品灵石或一百银,客人你要住几天?”
时蘅递过十块下品灵石,道:“一天就行了。”
店小二接过灵石,看了时蘅一眼,见他还是个小孩,便多问了一句:“客人可是要去神鸟城?”
这条路要去的只有神鸟城,这没什么好隐藏的。
时蘅便道:“是,怎么了吗?”
“是去有事还是路过?”店小二又道,“客人别嫌我啰嗦,实在是最近城内不安分。”
不安分?
这到没听说过。
时蘅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店小二对时蘅使眼色道:“客人可还需要些什么吃食?小店的烤羊腿还不错,若配上一杯桂花酿......”
他看了眼时蘅黑亮的眼睛,哽了一下,改口道:“桂花......甜米酒。”
点些吃食得个消息,不亏。
更何况时蘅原本也是要点些吃的,这消息相当于白送。
于是顺着应下来:“行。”
小二将时蘅带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好,才开口道:“最近城里出了事,封城了,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封。”
原来如此,难怪这店里没什么人。
这可难办了。
时蘅要去东洲,最近的路线必须经过神鸟城,若要绕道,就要绕一大圈路。
店小二见时蘅沉默,便猜到了他是要去其他地方。
时蘅不死心,问道:“城内出了什么事?”
店小二道:“客人可知道神鸟作祟?”
时蘅摇头:“既然是神鸟,又为何会作祟?”
这句话店小二听多了,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才开口道:“客人不是神鸟城的人,所以不知道。您听我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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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鸟城在很久以前是一座无名城。
这座城环靠着群山,山中有一神鸟,性情和善,乐于助人。
神鸟头戴凤冠,身披彩翼,光照射时羽翼便有道道流光划过。
它的鸣声使人宁心静气,羽毛是价值万千的珍宝,血液可以治疗伤病。
山中百鸟以神鸟为尊,神鸟不鸣则百鸟不鸣,神鸟若鸣则百鸟合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神鸟始终庇佑着山中的生灵,也保护城内的人们。
人们敬爱它,越来越多的人因此来到了这座城池,在此定居。这城也有了自己的名字——神鸟城。
直到一场不知名的瘟疫席卷了神鸟城。
尸横遍野。
人们的哀嚎传到了神鸟耳中,神鸟流下泪水,心中不忍。
为了拯救大家,它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神鸟的血液洒在每一个人身上。
神鸟死去后,人们发现,山中的鸟不再鸣叫,就算是外来的鸟,入了山,也不会发出声音了。
事情流传出来后,人们便将这山群称为不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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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传说故事,”时蘅问道,“这和城内的事情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神鸟后悔了,所以来报复了?”
店小二喝了一口水,眉飞色舞地恭维道:“客人可真是聪明,正是如此!就在半月前......”
半月前的神鸟城。
唐家主支一脉的大少爷唐明睿在他自己的书房离奇失踪了,而书桌上放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而唐家门卫森严,寻常人进不来,可这人却能将人带走还不让任何人发现,想来修为不低。
这无疑是挑衅。
唐明睿是唐家这代修行天赋最好的,甚至有望入无为门中修行。
他的失踪让唐家震怒不已,认为是与唐家起过摩擦的家族做的,于是不计代价对其施压。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唐明睿的弟弟也失踪了。
而失踪的地方,正静静地躺着一根黑亮的羽毛。
一连七天,每天都有一个唐家人失踪,生死不明。
每天唐家都能收获一根羽毛。
好像是威胁,又像是提醒。
他们怎么躲都没有用,都会有人失踪,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唐家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怒意很快就变为了恐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城内开始流传一个说法:这是神鸟在复仇。
最初是没人信的,可流言却仍旧愈演愈烈。
唐家家主被迫出来澄清,称失踪案是仇家干的,与神鸟无关,自己的家族也从未做过对不起神鸟的事情。
直到第八天,唐家家主失踪。
算算剧情,下一章就能写到相遇了。
一个小剧场:
罗月华吃一堑长一智,往给时蘅的储物袋里狠狠塞东西,然后藏好,美滋滋离开。师兄路过,将一些对时蘅来说没用的东西取出来,又塞了很多灵石进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苏青里:出门在外哪能不带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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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鸣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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