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昨日做了一下午的苦力,睡得很沉。直到早晨的阳光已透窗射进房间,洒在林茉眼上,她才苏醒过来。
窗沿上站着一只鸽子,灵活扭动着脑袋,偶尔走两步,它有它的任务。
林茉看到它,没披衣裳就从床榻起来,取下鸽子的信卷:“保护好自己,照顾好小鱼,皇子如虎,毋妄动。”
看完,她用两指仔细卷起这信,昨夜躁乱的心安定下来。
群芳楼打烊后,她满脑子都在琢磨之后的计划。她就怕薛情回信要她帮助皇子,她却不知如何是好,无颜面对薛情。
看完信,她轻松了些,将卷好信放进抽屉里。
坐在镜子前,她仔细梳好头发,换上侍女送来的青绿之衣,颇有浓文淡墨的风雅之韵。
收拾好一切,她如往常准备下楼去。
刚出房间,她就看到了“讨债的人”。
薛怀瑾领着小鱼早就到了,听说林茉没起,就在一楼坐着等。
小鱼手拿对面铺子里的糖葫芦,甜甜地吃。薛怀瑾则一脸慈爱注视她,画面甚是温馨,林茉都怕自己下去会破坏掉这氛围。
薛怀瑾看到林茉出来了,立马收起绵柔的形象,给小鱼使眼色。
小鱼可爱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楞一会儿,突然想起薛怀瑾的交代。转身笑着挥糖葫芦,甜甜道:“林茉姐姐,我来找你啦!”
挥两下,她赶紧停下咬两口糖葫芦。
林茉欲回应小鱼,可小鱼不知为何,却是对着一楼在喊。
‘可是我在楼上啊,对着一楼喊什么呢?’林茉疑惑。
薛怀瑾看林茉反应不对,回头才发现小鱼已经开始自顾自陷在糖葫芦里。
他赶紧拍拍,指向楼上;“你林茉姐姐在那儿呢。”
小鱼立刻把啃到一半的糖葫芦从嘴里取出来,往楼上挥道:“林茉姐姐,我来找你啦!”
林茉这才露笑,挥手回应:“我这就下来啦。”
薛怀瑾略带尴尬在小鱼旁边做完背景板。趁林茉下楼,小声威胁:“再干不好活儿,就还我糖葫芦。”
小鱼扑朔扑朔大眼睛,边吃边认真听着。待薛怀瑾说完好一会儿,才腾出嘴,认真道:“那我等会儿还能再吃一个吗?”
听完,薛怀瑾简直后悔收买这半大孩子。
自昨日一别,薛怀瑾总是时不时想起林茉的模样,忍不住想见面,但又没有合适的借口。直到小鱼早上吵醒他,他才灵机一动,想着借小鱼的嘴来见面。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小鱼年龄太小,不太好控制,差点露馅。
林茉下楼听了一半,问道:“吃什么?”
薛怀瑾抬眸正欲解释,却见一个温婉女子走来。
她绿布青纱着其身,恰衬青山黛晚之颜。红润的唇与胭脂色互映,宛若落日余晖,朦胧温暖,好看极了。
无论是冶艳娇人的,又或是青春灵动的姑娘,薛怀瑾都没少见,不曾觉得有何不同。偏偏这昨日狠毒,今日静逸的小掌柜,美丽得让他目光滞住。
林茉走到眼前,薛怀瑾才收回目光,看向小鱼道:“是小鱼起的太早,她饿了。”
他接着看向门外,“隔壁街有个新开的酒楼,听说厨师手艺很是不错。”
林茉还未开口,小鱼却痴痴接话:“好啊好啊,我们是现在要去,是吗?”她眨巴眨巴,看着二人,渴望的心呼之欲出。
二人互视一眼。
镜头一转,三人已手牵手在酒楼门口。小鱼在中间,林茉和薛怀瑾各在一边。
“翡翠楼?这就是你说的……酒楼?”林茉再次抬头看牌匾,确认无疑,这是个青楼。
翡翠楼两侧站满了姑娘。她们身着花绿,浓妆艳抹,每人指间拈一丝帕。
其中一个看到薛怀瑾,似认识薛怀瑾,盈盈柳腰往薛怀瑾身上倒去:“薛公子,来玩啊。”
若换往常,薛怀瑾自然是逢场作戏,搂住那腰,游刃有余调笑起姑娘。而今日,他不自觉地不断斜瞅林茉,生怕她不满。
在那姑娘快触碰到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往林茉身边靠一步,躲开了。
姑娘声音娇媚,眼神火热:“薛公子,这才多久没见,你竟能这样对奴家。”
此话一出,薛怀瑾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童男’不清白了。
他义正言辞,正经道:“我是来吃饭喝酒的。
姑娘看了看林茉和小鱼,笑道:“带着两位妹妹来这里,怕是不好吧。况且……这里最美味的可不是饭菜,而是……”
她突然停住,丝帕掩面笑着,然后勾人道:“最美味的是姑娘们的美色呢,薛公子。”
林茉听得尴尬极了,脸都羞红,又怕扫了薛怀瑾颜面,小声说道:“我是不是不应该来,要不……我和小鱼先走吧。”
薛怀瑾正在快速思索如何缓解这局面。
突然,林茉听到翡翠楼里传来声音。
那声音很大,是一个男子在喊人:“文华盛?华盛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
林茉敏感地抓住那名字,立刻变了颜色,往回走的步子停住,将小鱼的手交给薛怀瑾。
随后,她寻着那声音奔进翡翠楼,只留下背影。
“爹、娘,等着我,我这次是真的找到他了……”
薛怀瑾懵了,赶紧拉着小鱼追林茉。
林茉闯进翡翠楼,映入眼帘的是曼妙的舞姬。她们正随着水流般的悦耳乐曲轻盈起舞。左边是半遮面的琵琶手和古琴手,右边正在打鼓和吹乐。
她明明听到后以最快的速度跑进来,奈何人太多,她转了一圈没有再次听到那人的声音。只有那左拥右抱,淫意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哎呀老爷,别摸这里,人家害羞啦。”
“哦。是吗?”
……
这些声音简直难以入耳。
林茉毫不回避,也毫无反应,她只想快点抓住那个仇人。
她继续在一楼兜圈寻找,可这青楼鱼龙混杂。不仅找不到想找的人,还会遇上人渣。
一个老男人看林茉是个女子,以为是楼中青妓,便直接从身后伸手去搂抱。
林茉急于找人,并未注意到这人,反而是跟在后面的薛怀瑾先看到。
他上前就是一个飞踢,将那咸猪手踢出一米外,怒气盛盛:“你是不是不想要你手了?不想要的话,小爷我帮你把它砍了。她可不是这楼里的人,你再敢乱摸试试!”
那人正想骂人,回头却看见薛怀瑾穿得花哨,一看就是世家纨绔,实在惹不起。立马求饶:“公子饶命啊,这……谁叫她一个女子来这里……”
“你再说一遍!她想在哪儿就在哪儿,轮得着你管?”薛怀瑾走过去,指着他说。
那人自知理亏,也开罪不起,连连认错:“是是是。”
“滚。”薛怀瑾不想再听他说废话。
林茉一遇到父母的事情就完全无法自控。刚才她完全没办法感知其他事情,差点被人占了便宜。听到薛怀瑾的话才知道此事。
林茉缓过神来,眼睛红红向薛怀瑾,说的却不是那登徒子,而是有些慌乱无助道:“那个人,刚才就在这里,他叫文华盛。可我一进来,他就不见了,他会不会跑了。”
薛怀瑾看她欲落泪的眼,心中不明心疼起来,他化桀骜为温柔,轻轻道:“我知道,你想报仇对吗?”
林茉无助点头。
“相信我,我帮你找到他。”薛怀瑾承诺。
大皇子府。
大皇子还未睡到自然醒,就被昨日上门的群臣吵醒。
“大皇子今日不曾上朝,难不成是病了?”一位智者率先开口。
“大皇子昨日亲口说的,今日下朝要议事。都这时候了,为何他还不曾召见我等,难不成真是出了什么事?”另一位智者附和。
不明所以的大臣惊慌道:“啊?那可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对万端求道:“万端大人,你就告诉我们实情吧。”
万端笔直站在大皇子房门,不管他们如何担忧或询问,都不做回应。只是身负弓箭,目视远方,做他最忠诚的守卫。
大皇子拖着步子,缓缓走到房门前,隔着房门道:“大人们,别为难万端了,我这就来了。大人们先去书房等我,可好?”
群臣喜出望外,笑着答应,一齐往书房去了。
待外面声音安静下来,大皇子才唤道:“万端,你进来吧。”
万端走进房间,随手关上门,为大皇子更衣。
大皇子昏昏欲睡,闭着眼睛,展开手:“万端,你说我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万端一件一件为他穿衣裳,系衣带,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平常道:“待皇子继位之时,这一切就会结束。”
大皇子收起手,深吸一口气:“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死?”
“为何每日都要问一次。我说过,你是我见过最适合当皇帝的人。”万端说话时认真看着大皇子的眼睛,那话再真不过了。
“可惜,我的父皇却不这样认为。”大皇子彻底醒了,言语中透着落寞与不甘。
万端想安慰,但他不善言辞,只好打断这悲伤,道:“皇子,是否即刻去书房?”
说到见大臣们,大皇子收起忧伤,换上儒雅沉稳的面具大步走出,万端紧随其后。
书房议论声混杂,激烈地讨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直到大皇子抵达,他们才安静下来。
一位老臣看到大皇子过来,语重心长劝告道:“皇子,此事不万万可大意啊!若是二皇子趁机陷害于你,那可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啊。”
大皇子听完,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觉得他的话太夸张,完全不放在心上:“大人,您这可就多虑了,皇弟不是这样的人。况且,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严大人自然不会冤枉我的。”
大臣焦急,简直觉得荒谬:“您是君子,不假。可二皇子与您断然不是一类人,他可什么都干得出。您一定要慎重对待呀。怎可将自己禁在府中,束起手脚来呢!”
大臣越说越激动,极力劝告。
大皇子仔细听完,没表明态度。反而先吩咐一旁侍女:“给各位大人沏两壶茶。”
侍女走后,他才回过头来让那大臣坐下消气,对所有人说道:“我明白大家都很关心我,否则也不会一下朝就来这里。可我与二皇子乃亲兄弟,我相信他不会陷害于我。”
另一大臣反驳道:“可那腰牌分明就是冲着大皇子府来的。”
大皇子还是不为所动,君子模样:“此事尚无定论,我怎可因此就怀疑自己的亲兄弟呢。”
这些大臣正是因为看中大皇子的贤明与良善才追随他。可此刻大皇子却过分正直,让他们一时无话可说。
稍作思索,他们又说道:“这就罢了。可那是又何苦连朝都不上呢?”
“一日不能洗刷冤屈,我便是一日的戴罪之身,戴罪之身怎能上朝呢。”大皇子有理有据,并不在乎是否上朝,只在乎做个清白之人。
大臣们眼看拿他没办法,劝也劝不动,连茶都没喝就生气离开了。
大臣们都走了,侍女却还在书房站着。大皇子让她收走所有茶,将她支走。
他坐在椅子上,那顽固不化的君子模样已消失,眼中添了几分担心:“万端,派人保护他三日。”
整个大皇子府,除了万端,已再无可信之人。刚才那大臣言语激进之时,一侍女正在屋内,这正是大皇子所担心的。
若是那些话传到二皇子耳朵里,那他就危险了。
万端立刻着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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