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眠髓深,蓦地详闻竹影簌簌,少梦之人罕入心魂深处。
“煜儿,是阿娘。”王嫋将他环着,旷日久阙之温,左不言,蜷了蜷,幽幽兰馨,馥沁鼻腔,涂伶剑穗犹洁,未叫浊痕秽染,伴寂一齐倚着垣角。
左朝虚空伸手,未了,瞳眸轻眨,认命般屈膝交叉揽住左右之胫,本持仰躺偃状,柔怀已逝,裹束得解,般若复归空无。
“陇平王嫋,见过大人。”
显辫张扬,王嫋挥鞭聘马止于左益堰身前,左御使为尘所呛,连咳不止。
“当心!”马上之人振梢甩鞭,昏朦乌影隐约现过僵仆落地,震得旱柳落叶簌簌,余缓片刻方止,冷器堕地余音方才掠耳畔而过。
“多……多谢姑娘殚力以救。”继以二惊连迭,中原的小御史语声艰难端稳,略过须臾乃归神。王嫋爽籁朗咍,“殚力?中原之人,莫非皆用此道辱人?”
左御史疾摆手不迭,“非是如此……”
“既此番,中原之人果皆孱弱,此等攻势亦可称强?”左未言毕,遭王遽然强止。
“卜玛,不得无理。”王别患自月色缓步而来,左待得欲见之人,长舒一口气。
“义父!”王嫋仿小儿巧抑横嚣气焰,翻身下马,以鞭半绕其腕,跬步跃至王别患身侧。
“铃兆院御史左益堰见过王校尉。”
“左御史,速起身罢。”
“距屹鹓寇攻来日几何?”
“请朝廷宽心,臣自将兵亲赴阵前,然我部仅四万锐卒,前数日刚遣八万调往他处,只怕……”
春风不度玉门关……
洞明者悉知此局已无生机,一素无根基,初任小御史之人;一麾下只寥寥四万余兵卒可遣之校尉,今上初临御座未久,铁心欲啃漠北往前膏腴之地一块,然不知固守之法。有谏者,被其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为人者,皆有贪生畏死之心,众皆不敢复有此心,然其需代罪之辈,此际忠谨之士始有大用。
左方当弱冠之年,志在报国,欲展鸿图之志,请看,此乃现成代赴之人,尚葬而情愿,弃之可惜。
只是他们竟忘了,书内不独存诗词歌赋,复有治世之方、养民之术,且有无穷前方正途,左既提笔管,复持剑茎,论何能不见彼等谋算之貌,断不可一错再错下去了……
溶墨且注温,人心咀更寒。
志将其作枝,逢生殒岔道抛掷,道是玉门关之胡杨过壮,既来,则徐行。毋循他物,莫逾前窥,此程,乾坤皆认。
小方盘城宁卧,夜凛沙凉,究无尽荒唐,耗终数计量,俱当永守!
趋营途中,左跨一黑马速率并非过缓,“驾!”王嫋风风火火将他落至身后。
彼时的她,秉性如火,使左后头恍惚了二人是如何熟稔起来的。
丁卯年六月初十日,内场战事未知者众,五日后即至。
王嫋着红裙,绕“帕贝卡”翩跹,古木雕着之母虎凶态中竟见显露几分慈和。
她是“帕贝卡”的孩子,举巴陶族尽是……
巴陶族在销烟铁骑中覆了,她躲在“帕贝卡”神相下,偶脱厄险,遂随王别患拾回一条命,收作义女。
王别患未拾彼时,不从命数,亦不奉牛鬼蛇神,毕竟刀尖舔血,只是有了卜玛。
佑女安康,竭所有香火付之又何妨。
燃绣绽颜之时,就着火光,王嫋舞开弥久,裙摆几近与炽焰相融。
“卜玛!接着。”王别患丢去一壶葡萄酒叫她灵盈轻握在手上,拧开,格调遂堕,眯眼凭所感虽若囫囵,却无毫厘之失的均匀撒至“帕贝卡”脚边……
燥风刃直,借此,左以手遮挡,指缝启一隙,容若卜玛永不停歇的舞。
王别患拍了拍他肩膀,“你可知吾为何如此纵着她?”
“谁?”
“你心里那个……”
“不,不知。”
“鲜有西凉人会娶妻生子,日日皆在生死间悬心,没个准头,与其让她随人胆战心惊,倒不如放她去过安稳日子。”
“然则己又何归?”
“显而易见,戎马一生,仍自诳己,谓从未动心。”
火光拽得二人浓影渐长,啸风胧凉,散了又散,孰料其为无赖之辈,断不更与之拼拢。
左垂着头,待诸人尽还营中安歇,走上前去,伏在古神像下,拜了三拜,恍然间一女娃缩在神相背后,母虎毅然端坐高台,替她摒除一切烽烟兵戈,徒宁安黄梁,此非庇佑而何。
“若此战得胜,定向她剖明。”左跪地起誓。
是问四万兵卒,若何与十万相抗而取胜。
惨胜。
王嫋仍着那袭耀眼红裙,唯是非奔向母亲,而是屹鹓王营帐,起先狐疑,再者佳人入怀之际,锥喉亡命之时,燎起火鞭,策马将粮储焚烧殆尽,盖明寡难敌众,以漫灼附掩,得利功成身退。
以屹鹓王项换溃不成军,左顿觉提剑之手轻盈不少,只是王别患处划一剑阵内,应对自若,孰料乱剑纷落之际,为毒矢所中,于曾历无数征战之黄土,陷入长眠。
左闭眼不再去看,专注厮守终得突出重围。玉门,四人得归。
卜玛强笑,“阿父,胜了啊,帕贝卡会继续守护这里的,永远。”掌心握拳状,抵在心口。
鲜艳的红匿在风沙里,左站立她身后,说不上来作何感受。
“左御史啊,老臣有个不情之情。”左拍拍胸脯,“朝廷的事……”“不,不是朝廷。”“倘若老臣归家,小女性子虽烈了些,但本性不坏,烦请多照拂她些。”
温厚而结厚茧之手,似还担在左益堰肩头。
初识那日柳林的埋伏,左并非不知,只是其心存畏怯,若身死蹊跷,似亦无妨……直至王嫋勒马而降。
明珠不得蒙尘,也不可永远隐在西凉的尘埃里,左扯起她,“我带你走。”
水土育人,不止躯干,亦有心性。
西凉人的一生,总似不尽洒脱,与其说是看开,不若说是无数预想设景,换得时至麻木的平静。情绪为物,置淡砺削不至无,只得从所思训起,心柔而锐,心硬而钝,数不胜数。
故卜玛点头,将帕贝卡细细拭锃,摆正,留在那里,守着阿父,守着西凉……
燃绣花就是现在的沙拐枣。这个是左沿煜的梦,对,在这里再补充一下,帕贝卡是王嫋(卜玛)母族所敬奉的守护神,一只雌性老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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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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