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太子殿下来啦!”
在房间里琢磨诗画的姜忘“蹭”地一下蹿了起来,忙对镜整理自己衣着发式,妥当了,不由自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数眼,方才出门去。
一路穿行过长廊,院子里花团锦簇,蝴蝶翩飞,芳香四溢,美不胜收,一如姜忘此时的心情,忐忑,愉快,兴奋,激动,不知如何是好。
丫鬟小厮们向他行礼,他只应了一声,脚步欢快,恨不能飞奔。
“世子爷,您莫急。”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无奈地叹气,他们世子爷什么都好,就是在面对有关太子爷的事,总显得甚是青涩慌乱。
但凡明眼人,都瞧得出他们世子爷中意太子爷了!
“您的发式要乱了。”他示意地指了指,姜忘弯眸一笑,手掌扶了扶发髻。
小厮蓦地愣住了。
无他,他们世子爷实在太过俊俏,似清水芙蓉,清澈透亮,又自有一股媚意。
这媚意并不刻意展现,乃眉宇间所隐匿,举手投足,抬眼回眸,俱动人非常。
姜忘来到前厅外,他深吸了口气,气息有些微抖动。
小厮明夜见状,面露揶揄,“世子爷,殿下兴许也心仪您呢。”
“嘘。”姜忘心脏剧烈跳动,尽管几乎日日都见,孟君书待他也甚是周到,都道他是孟君书的至交好友,很是特殊。
可他不想要只是好友,他想……
抿了抿唇,十指下意识勾缠在一起,他想自己这般肮脏的心思总不能让殿下知道。
殿下待他那般好,他如此,实在过于龌龊。
他们东昭国,好男风不是稀罕事,但孟君书可是太子殿下,而他是国公之子。
便是他不要脸面,他父亲也是要的,太子殿下更不必说了。
“姜忘那小子啊,他肯定闷在房间里鼓捣他那些画呢,臣这就让人将他叫来。”国公爷姜自珩嗓音洪亮。
“不必,孤过去。”孟君书嗓音清亮温润。
姜忘再度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他迈步而入,“殿下,父亲。”
孟君书回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一刹那,心跳如擂。
“扑通扑通扑通!”姜忘只觉自己的心脏要撞出来了。
面前的男人英俊朗润,眉目狭长,却并没有凶戾之气,深蓝色的锦袍,若浩瀚汪洋,波澜壮阔。
“臣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孟君书笑容浅淡,他走上前来,“听国公说你在作画,孤可以看吗?”
“可以,但是……”姜忘下意识答应下来,待反应过来,想要拒绝,已然迟了。
“那便走吧。”孟君书道。
姜忘心下懊悔不已,想到自己作的那些画,哪张是能给殿下看的?!
想得太过入神,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以至于目光都有几分呆滞。
“跟孤在一起不开心?”孟君书忽然问他。
姜忘一愣,“殿下胡说。”
孟君书朗润的眉宇间一划而过一抹笑意,“没有就好。”
姜忘仍想着自己的画,肯定不能给殿下看,可都答应了,突然反悔,以什么理由?
“殿下,臣……臣想去街上!”他灵机一动,靠近孟君书,“臣忽然想到有东西要买,殿下跟臣一同去可好?”
孟君书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个头已经挺高了,鼻梁高挺,唇瓣红润,眉目清亮,似一泓清泉,一弯明月。
“好。”他不由答应下来。
姜忘激动不已,心底里欢呼一声,就带着孟君书往府外去了。
实在担心孟君书反应过来会反悔,他直接抓了男人胳膊,脚步飞快。
孟君书腿长,跟上他的步伐轻而易举,只目光落在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白净细腻,纤长如玉。
“就不坐马车了。”姜忘生怕孟君书安静下来会回味,专带着他往人多的地方去,喧嚣热闹,忘却俗事。
“姜忘,这么着急做什么?”
孟君书的话让姜忘一顿,方才慢下来,他心虚地咬了下唇,转头冲孟君书笑,“这不是担心孟兄公务繁忙,闲暇甚少,所以要抓紧时间。”
“是吗?”孟君书含笑望着他,温和至极,却让人无端毛骨悚然。
姜忘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他咳一声,“对,走吧,孟兄。”
他松开了男人胳膊,抓的时候没注意,后面反应过来,他整个人都烫起来,那紧实有力的胳膊像是烙铁,可又令他欣悦不已,一时不知是拿是放。
姜忘素来喜欢在街上闲逛,买些小玩意,足以令他心情愉悦。
“孟兄你看这个。”他拿起一只布老虎,做工精致漂亮,活灵活现,虎虎生威。
孟君书记得姜忘的生肖即是虎,他一向对与虎相关的极为感兴趣,立刻掏钱给摊主,摊主喜气洋洋接过去。
姜忘拿着小布老虎,被他放在手心里,手掌修长优美,布老虎生动可爱。
“殿下你也买一个吧。”他凑近了跟孟君书道。
孟君书只觉耳朵被热气喷洒,热热的,痒痒的,他薄唇微抿,“不必。”
“孟兄属猪,买个小猪仔啊。”姜忘双眸晶亮,得色与他建议。
少年活泼明媚,宛如盛放得正好的春光,温暖而不灼人。
“好。”
“那就这只吧!”姜忘拿起摊位上的一只粉红小猪布偶,递到孟君书面前,“怎么样?是不是跟你很像?”
女摊主笑出声,看着他们的目光亮晶晶的。
姜忘当时并未在意,只紧盯着孟君书,看对方那张俊脸,也就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将对方看个完全。
孟君书也不与他计较,只道:“你说像便像。”
“不像。”女摊主忙笑说,“如此俊的郎君,像神仙,两位就是天作之合,绝配啊!”
姜忘的耳朵热了,他掏钱将小猪买下来,自顾向前走了会儿,见孟君书与他同行,把小猪塞进他手里,“这是我给孟兄买的。”
“我会好生珍藏。”
“那倒不必。”姜忘脑海中不断回□□摊主说的那句话,什么“天作之合”“绝配”,真是要死了。
孟君书将布偶猪放进怀中,道:“摊主的话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姜忘忙说,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他心情甚是愉悦,如果头上有两只竖着的耳朵的话,定然已经一晃一晃。
“就是担心会影响孟兄。”
“怎会?”孟君书不解。
姜忘思索着说道:“难道孟兄不在意?”
“为何要在意?”
姜忘一顿,后知后觉,对啊,殿下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又怎会为此拘谨。
反倒是他,心里有鬼。
“孟兄,你看那里!”他指着前面杂耍,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孟君书紧随其后,从人群中挤过去,站到他身边。
台上杂耍很是热闹,花样繁多,眼花缭乱,令人惊叹。
“哇!”“啊!”“太精彩了!”
姜忘也跟着一起鼓掌欣赏,实则满心苦涩,几乎每次跟孟君书单独相处,他总需要极力克制自己,欲吐之为快,又怕吓到对方。
如若他跟孟君书最后的结局只会是君臣,倒也不差,可他……
身边男人的体温若有似无地滚过来,如浪涌,似云卷,丝丝缕缕,一寸寸沁入他的心弦。
他吸了口气,很小心,隐隐地在战栗。
“姜弟,喜欢看这表演,可以去我府上。”孟君书俯身在他耳边道。
姜忘的气息抖动得更加厉害了,他眼眶湿润,身侧的拳头紧紧收拢,“好啊。”
他转头与男人对视,那双凤眸很漂亮,确实可以用漂亮形容,流光溢彩,清冽飞扬,并不甚凌厉,又不至过柔。
“那就明天吧。”孟君书道。
男人嗓音低沉悦耳,面对面讲话时更为清晰,姜忘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震颤,血液在体内疯狂涌动,他吸了几口气,又不敢太用力,只怕惊了眼前美好。
“嗯。”他将头转开,再多对视一眼,他都要克制不住自己。
孟君书则在片刻后方才起身,他长眸直视着台上,表演十分卖力,他却半点没看进去。
也不知为何,有姜忘在,他总无法集中注意力。
结束了闲逛,姜忘以孟君书政务繁忙为由,让其回宫,而他也要忙公务。
虽是小官,却也要认真对待。
孟君书拿他没办法,只能回宫去了。
而姜忘回府收拾了一下,便往翰林院去。
作为翰林院侍读,平日里除了修正编撰史料典籍,就是跟掌院学士一同侍奉在皇帝身边,以作顾问。
已是下午,今日休沐,本可以不做事,但若一直跟孟君书待着,他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让自己投入到朝务当中,便无事啦!
他刚到翰林院,就被掌院学士叫上,去御书房。
圣上商议国事,需要他们在侧。
——
御书房。
孟刻于桌前端坐,堂下是几个官员,他们正向皇帝上述国事,男人面容硬朗,神情淡漠,眉宇微皱,高大健硕的身躯即使坐着,也格外威严突出。
明黄色的衮龙袍,将其上位者的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不怒自威。
“圣上,魏大人跟姜侍读来了。”
孟刻原本眉头越发紧拧,听闻此言,瞬时舒展开来,道:“让他们进来。”
魏掌院带着姜忘几人进来,朝孟刻行礼,“圣上。”
孟刻抬手示意,“都坐吧。”
翰林院诸人跟官员们的位置保持了一定距离,要靠外围,但跟孟刻更近。
姜忘落座之后,主位上的男人朝他看了一眼。
他后知后觉抬眼,男人已然专注于议事,侧颜刚毅冷硬,是跟孟君书完全不同的类型。
圣上年轻时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皇族中争斗恶劣凶狠,血雨腥风,披荆斩棘,到了如今的位置。
实属他们的楷模。
姜忘对孟刻有崇拜的感情,对方身上的刚猛,杀伐决断,都是他所缺少的。
因此也甚是期待来此侍讲,每每旁观孟刻与朝臣议事,他总能有新的体会与启发。
议事结束,群臣告退。
姜忘本要跟着魏掌院一同告退,只听孟刻嗓音低沉醇厚,“姜卿家留下。”
“是。”姜忘颔首。
众臣退去,御书房内只剩下姜忘跟孟刻,以及几个内侍。
“走吧,随朕到御花园散散心。”男人起身,本就高大健硕的身躯更显得巍峨,他率先出了门,姜忘紧随其后。
御花园。
百花齐放,芬芳扑鼻,蝴蝶鸟虫飞舞其间,充满意趣。
姜忘随孟刻踏入,他身形颀长纤薄,气质温润,一袭靛蓝色官服,清冽明亮宛如月色倾泻,烈日炎炎,似乎都被消解了几分。
孟刻回身,看到的便是这般的姜忘,男人狭长漆黑的眸子深邃微沉,眸底幽幽,似含焰火。
“姜卿家觉得,朕的御花园如何?”
“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孟刻笑笑,面上情绪瞧不出,他转头望向别处,“这世间有太多比这些花要来得更美好的事物,姜卿家可知?”
“确有许多。”姜忘不明其意,但是实话。
孟刻缓慢地走在小路上,路旁花枝溢出,剐蹭过衣摆,锦绣花纹布料,与粉白色的花朵碰撞,竟生出一种诡异的美感来。
“姜卿家认为,人可比花朵更美好?”
“有些人是的。”姜忘想起了孟君书,那般清风朗月,浊世独立,活脱脱山茶花。
孟刻转头看去,少年俊秀的身影挺立在花丛中,那般清亮明洌,似这天地所奉养,合该将世间最美好捧到他面前。
“姜卿家即是。”
“啊?”姜忘实在太过惊讶,一时情绪没控制,他顿了下,“圣上过誉了。”
孟刻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走吧。”
两人向前走去,在御花园中闲逛片刻,就回去了。
各位看官老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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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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