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踏马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尔南风的手都伸出去了,此刻尴尬地僵在半空,他讷讷道:“为什么……”

“既然不能带回去养,就不要让它误以为人类都是好人。”

尔雅目光落向远处的丛林,那是小狐狸消失的地方。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表情很淡,语气更淡:

“做圣父圣母的前提是你能对它的后半生负起责任。如果没能力负责,以后它要是再看到人类,跑过来讨食,你就不是救它,而是害它。”

宁聿修也反应了过来,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对于野生动物而言,保持对人的警惕才能更好的保护它自己。”

药王谷大师兄可能在门派里奶孩子奶习惯了,这时候还不忘给大家上课:

“在信息横流的世界,眼见耳听都不一定为实,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以及其背后的行为,必须得用心体会,用脑子分析。”

就像扔石头不一定是讨厌;投喂的善举也可能害了对方。

少年们陷入沉思,他们似乎稍微能理解到,原来也有必须用恶意来伪装的好心。

尔雅倒是调侃了一句:“你是想说,你怼患者的那些话其实是出于医者父母心的好意?”

“部分是,不过医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尔雅挑了挑眉。

“别挑眉,不信你可以试试,不用长,就一个月。”

顿了顿,宁聿修面无表情道:“有些患者的脑回沟堪比乙状结肠,里面塞满了人体排泄物,连接着□□的口腔能够吐出无数奇葩言论,把你搞得大动肝火,但是你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甚至必要时还得继续笑脸相迎。”

“累死累活挣那点灵晶币,还不如多练几炉灵丹转卖给药行。而且我说句实话,前几十年我努力修行,仅仅是为了在遇到医闹的时候跑得快一点。”

宁聿修外在形象不错,每年都会被医院拉出来拍宣传照摆在大门前,是当之无愧的院草。

如果不说话,单看外表,很容易被人误会他是人品端方的谦谦君子。

前提是,不说话。

“其实坐班的医修,修为多集中在结丹期,我一个元婴期的完全可以回药王谷带学生搞科研,之所以现在还出诊,无非是为了当年初入医道时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无聊梦想。”

“当然还有一点,是为了报复当年被患者折磨的痛苦。”

他嗤笑一声,颇有点小人得志的说:“反正我都修到元婴期了,就算怼患者,他们也不敢怼回来。”

宁聿修絮絮叨叨倒了半天苦水,尔雅拍了拍他的肩膀,怜悯道:“……你辛苦了。”

想不到十万年前受人尊敬的医修职业,如今竟然混得这么惨。

一行人继续向北。

这里一年四季大雪封山,人迹罕至,属于仙联会管不到的法外区。

最北端的寒目山,是五洲最冷的地方,对于元婴期以下的低阶修士而言,单靠体内灵气运转是无法保持基础体温的,更不要提凡人。

看三个孩子披衣戴帽还冻得哆哆嗦嗦,宁聿修叹了口气:“我之前就说你们作死,你们非不听。”

说完还扫了一眼尔雅,这个在他眼里没有修为的“凡人”,此时却像没事人一样,完全感受不到温度变化在她身上的影响。

“这是暖阳丹,吃了就不冷了。”

宁宜修给三个少年人分发了丹药,尔雅好奇地凑过来,也伸出手:“给我一粒,我想尝尝。”

“你以为这是糖豆吗?”

虽然这样说,宁聿修还是给了尔雅一粒。

暖阳丹口感嘎嘣脆,莫名有股鸡肉味,吃完后身上确实瞬间暖和起来,甚至后脑勺都开始冒烟。

尔南风他们行走在山脚下,仿佛三只烟囱。

“鸡肉味正常。”宁聿修语气随意地说着可怕的话:“我经常把丹炉当空气炸锅,做出来的炸鸡还挺香的。”

三个孩子:“……”

就算这人医术再好,他们以后也不会找他看病的!

尔雅也把丹药丢进嘴里,像吃糖豆般嘎嘣嘎嘣嚼一会儿,脑袋也开始冒烟。

她语气含糊道:“是不是用了三阳花的枝叶?灵药的地上部分大多药性轻浮,易走上焦,下次可以换成根茎试试,这样脑袋应该不会再冒烟了。”

宁聿修眼睛一亮:“你也懂练丹?”

尔雅十分谦虚:“略通一二。”

毕竟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宁聿修开始拉着尔雅谈起医道,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雪来,一行人穿过莽莽雪山,终于抵达采雪莲的冰洞。

药王谷大师兄又开始习惯性地给后辈们讲起识药课:“这种七叶红莲药性甘寒,甘能补阴,寒能清热,虽然不算特别珍贵的药材,但它在很多热毒伤津的急救丹方中常常出现——”

还没讲到花和叶的不同功效,冰洞外忽然传来喧闹声。

“小兔崽子,往哪里跑!”

“救命——!!前方可有前辈,请救救我们!”

大概是几个人的脚印被外面的人发现,知道冰洞里有人,于是朝冰洞跑来。

最前面是一名抱着婴儿的少女,后面有三个人正在追她,他们均身穿毡裘,外覆黑色袈裟,光头,脸上涂着有恐怖宗教意味的彩绘。

“北洲秘教,噬心宗。”宁聿修迅速判断出来:“之前就听说这边经常有噬心宗的邪修出没。”

尔南风身为天玄剑宗修士,在北洲混的时间长,也认出了追击者。

“对,就是噬心宗的邪僧!我跟着师门围剿过几次噬心宗,他们脸上的彩绘就是这样的!”

五洲在仙联会的治理下,邪修大多被驱逐到穷山恶水的边境线外,北洲以噬心宗为首的邪僧门派,就被天玄剑宗这道防线常年压制在寒目山一带,不得入中洲寸步。

锵然一声,尔南风拔出南明剑:“救人吧。”

“等等,那三个追击者是结丹期。”尔雅忽然压住尔南风的手臂:“如果是筑基,就让你们玩一玩。”

说完她看向宁聿修:“药王谷大师兄,该您出手了。”

元君很懒,只想看热闹,顺便看看这个时代医修的武力值。

宁聿修板起脸,没好气道:“好像我才是你们的雇主来着?”

当然抱怨归抱怨,也不会真的不管,宁聿修刚要出手,天外忽然飘来一个人。

用“飘”这个字用来形容此人,可以说是十分精准,因为他浑身上下仿佛透着一股轻浮感——字面意义上的。

此人手执一把三十六骨素白纸伞,捏着伞柄的手指被长袖半覆,好似琉璃玉般滢滢透透,甚至能映出几分伞柄的竹木色。

他随着风雪缓缓而落,淡灰纱袍浮在风中,伞面遮挡了他的容颜,只能看到他垂落在肩膀上的头发,半边是鸦羽般的乌黑鲜活,半边却如同耋耄老者般的苍苍灰白。

——鬼修。

尔雅心中迅速冒出这个词。

和在尔家遇到的那个装神弄鬼的不同,这是个真真正正的鬼修。

人生来就有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而修士的存在,则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中留存的一线生机。

至于鬼修,却是这一线生机中最艰难、也最稀缺的存在。

人死后七魂六魄回归天地,能化为鬼的,无不是死前心中怀有巨大执念之人。但这样的厉鬼同样受到天地法则限制,无法长久存在,想要继续“活着”,必须成为鬼修。

倘若生前就是修士,死后想转鬼修,相当于推翻自己生前的“道”,难度不亚于道修转成妖修,或者妖修转成道修。

尔雅从前见过的鬼修,无不是天赋极高、心性极坚韧、气运又极高之人。

她用神识扫了下鬼修,发现对方的修为竟然在合体中阶之上。

五洲统共才有三个洞虚修士,洞虚之下就是合体,显而易见合体修士也是不多见的,也不知道这鬼修在五洲是不是拥有姓名。

尔雅有心想问问宁聿修,却见那鬼修微微掀了下伞沿,然后在伞下打了个响指。

嘭地一声,追击少女的三个邪修被高阶修士的灵压瞬间炸上天。

血雨落下一片残梅般的雪上“画卷”,邪修的断肢残臂也啪嗒啪嗒砸下来,把雪地砸出一个个血坑。

“这对敌手段真是比邪修还邪修,就是残暴的有些眼熟。”

尔南风愣了愣,偏头看到尔雅时忽然反应过来,还敲了下手心:“啊,我想起来了!罪人谷遗民袭击祈安城的时候,您就是这样对付他们的吧?”

尔雅:“……”

这手段确实好眼熟啊。

简单粗暴地解决完邪修后,那鬼修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意态悠然地缓缓走过来。

尔南风小心翼翼地瞟尔雅:“就……连走路的速度和姿态都特别像。”

对方的面容依旧隐藏在伞下,平缓而微凉的嗓音传来:“阴冥窟修士,贾念圆,前来讨债。”

经过宁聿修和三个孩子身边,他脚步没停,直接站到尔雅面前:“道友,你叫什么?”

尔雅:“……”

想必他就是那个“还我血汗钱”吧?

但尔雅依旧满脸懵逼。

这踏马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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