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低头看课外书的学生竟然开始听课了，老师还挺欣慰，于是朱荔被频频叫起来回答问题。

朱荔：“……”

她发誓，她再也不当着尔雅的面看小说了！

红毛少女一脸怨气地想。

搞定了一个上课不听讲的学生，尔雅的目光又挪到离她最近的同桌身上。

嗯，这一头小脏辫真有个性。

之前听别的学生说，这孩子好像是叫方留彰？也姓方，和方怀真有关系吗？

她跃跃欲试地想把同桌弄醒，这样打钱大军又能多一个了。

不过得先搞清楚这孩子的家长是谁。

尔雅给方怀真发了条信息，片刻后得到了回复——

【血缘上来讲，他算是我的后后后后辈，不过情感上跟我没关系。虽未明令禁止，但五洲有些排斥鬼修，我转修鬼道，脱离了从前身份，世人皆以为我已陨落，我和那个方家也彻底断了联系。】

【尔雅：这样啊……对了，之前忘记跟你说，那个空中列车的法阵做的真漂亮。】

方怀真盯着手机，抿了抿唇角，像是勾起一丝略带羞涩的笑意。

尔雅看不见这个微笑，她略微沉吟片刻，又给方书浅发了条信息——

【书浅小友，请问方留彰是你什么人？】

方书浅目前正在仙工局的科研组实习，大概是在忙什么项目，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尔雅收起手机，调整了一下直播设备，继续听课。

是外语课，她看到课表时就在纳闷这堂课究竟是教什么的，现在终于知道了。

“今天我们继续讲狐类语言。狐的语言分不同的种族腔调，其中以九尾狐的腔调最古典，最优雅。”

老师敲了敲黑板，黑板上自动浮现出一行奇形怪状、佶屈聱牙的文字。

“我们请课代表朗读一下这句话。”

一个八尺猛男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表情肃穆，气势汹汹地开口：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尔雅：“？？？”

“课代表你再读一下普通狐族的语言。”

老师再次敲了敲黑板，又出现一行尔雅看不懂的文字。

八尺猛男：“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老师：“很好，课代表读得非常标准，同学们可以听出，九尾狐族因为传承历史的悠久和在妖族中的地位，发音与普通狐族是不一样的。”

尔雅：“……”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这两个嘤嘤嘤有区别吗？不都是嘤嘤怪吗？你们是怎么在嘤嘤怪和嘤嘤怪之间分辨出优雅和古典的？

她不懂十万年后的修士。

尔雅对于真正的知识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下课后专门请教了课代表。

外语课代表是个长着浓眉大眼、气质十分粗犷，身材格外高大的少年，他被新同学专注的目光盯着，有一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九尾狐族和普通狐族的发音不同。”

尔雅眨了眨眼睛：“愿闻其详。”

新同学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就是用词文绉绉的，还带着一点古典的腔调，有点像家里的那些长辈。

课代表想着，说：“比如说‘你好’这句话，我用九尾狐族和普通狐族的语言分别说一遍。”

少年清了清嗓子：“嘤嘤~嘤~”

顿了顿：“嘤嘤……嘤……”

尔雅陷入沉默，半晌：“这就完了？”

少年点头：“完了。”

尔雅：“所以有什么区别吗？”

少年：“区别就是发音和腔调啊。”

尔雅：“……”

你这区别不是腔调，是标点符号吧？

“这很简单啊。”少年想了想，道：“比如同学你说话的腔调和其他同学相比，就有点像九尾狐族和普通狐族的区别。”

尔雅：“？？？”

她现在不但听不懂狐言狐语，怎么连别人说的普通话都听不懂了？

尔雅：“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我叫罗郢，罗氏连锁拍卖行你知道吧。”

尔雅微微颔首：“在街上看到过，很气派的门面。那是你家的店？”

“对，除了天一城的总行，中洲各地都有开分行。”

经过这场对话，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大概是家中从商的缘故，罗郢的语言天赋很强，各地方言和不同种族的诸多语言都能说一点。

“等下次有拍卖会，我送你几张票。”

尔雅决定原谅对方把她比作九尾狐的事。

“那就先谢谢你。”

除了外语课，其他课程也充满了槽点。

阵法课在七星楼，七星楼是七座按照北斗七星排序的浮空阁楼。

想要上阵法课，必须解开老师在课前设置的迷阵，每堂课之前的拆解阵法都要算作平时成绩——注意，题目是解开迷阵，不是穿过，更不是破坏。

所以这道题考的是拆阵，尔雅就因为没有认真审题，在所有学生一筹莫展的时候直接把法阵炸了。

阵法课老师：“……”

尔雅被扣了两分平时成绩。

尔雅：“……”

抠字眼有意思吗？干架的时候不管解开迷阵还是破阵，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这么简单的阵，轻轻戳一下就破了，拆解简直就是浪费她的时间。

她清了清嗓子，还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平时成绩：“老师，其实我是想说这道题我有两种解题思路，刚刚只是第一种。”

阵法课老师一脸和蔼可亲道：“尔雅同学，这道题的五个得分点就是拆解过程呢。”

尔雅：“我觉得——”

老师：“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尔雅：“……”

行吧，爱扣扣吧，反正她又不打算升学。

虽然被扣了两分，但尔雅强悍的攻击力还是给全体师生留下了深刻记忆。

上灵药课的楼是葫芦形状的，门口八仙桌上摆着一堆玻璃瓶，里面装着各种灵草榨的汁。

老师让学生们每个人选一个喝下去，这里面有的对身体有益，有的是毒药，有的药性甘平不好不坏，能挑中哪个，就看学生平时对灵药的掌握。

只见学生们面带菜色地伸出颤抖的手，在一个个玻璃瓶中挑挑拣拣，最后把自己选择的喝下去。

有的什么事都没发生，松了口气；

有的喝完身上暖暖的，精神也更充足了；

有的嘴唇一黑，直接晕倒，而老师特别淡定地掏出解药给学生灌了下去，学生瞬间又满血复活。

喝了剧毒灵草汁的学生被扣了平时成绩，而且因为解药中加了料的缘故，一整节课都在放屁，还是那种特别响的屁。

他们捂住了脸。

虽然没被毒死，但也离社死不远了。

幻术课也很绝，老师全程幻术授课，稍微精力不集中，就会中招陷入幻境中。

可惜尔雅有炼蛊火，对幻术免疫，整整一堂课上了个寂寞。

然而在这些奇葩课程里，炼器却是一股清流。

炼器老师是戊班的班主任朴刀人，他的上课风格就是……困。

炼器需要用到地火，所以教室设在地下。

室内空气不通，闷热伴随着极有规律的打铁声和地火燃烧的噼啪声，听着十分催眠，再加上朴刀人老师是个完全不会调动学生积极性的老师，讲课的语调平板，内容枯燥且全是干货，更让人想睡觉了。

时间匆匆而过，两天时间很快就在上课和直播上课中过去。

整整两天，尔雅愣是没见到同桌的正脸。

她每天踩点进班级门，那时方留彰已经趴在桌上睡了，一睡就是一天，放学尔雅走的时候，他还没睡醒。

简直就是一代睡神。

第三天是月考，因为尔雅刚来报到，她可以不参加考试，卷子带回家做，不算入成绩排名。

顺便还要提一句，这两天除了直播上课，尔雅就没播过别的。方怀真原本给她的账号网名是最近热度极高的【盈阙刀主】，还被她改成了平平无奇的【姑祖母】。

朱荔闲得没事，点开了她的直播，片刻后又退出来。

她拍桌子指责尔雅：“你这是在占网友的便宜。”

尔雅却好整以暇道：“我是小元君爷爷的姑祖母，网友叫我姑祖母，不就和尔家家主一个辈分了，那尔东岚不就多了成千上万个爷爷？”

朱荔瞪圆眼睛，哑然片刻后敲了下手心，还真被尔雅的混淆概念给忽悠过去了。

“你说的对哦！行吧，我爽了。”

虽然修为上比不过讨人厌尔东岚，但能做她的长辈，朱荔这傻孩子还是蛮高兴的。

·

修行之途遥遥无期，网络平台成了修真者们打发无聊的最佳工具。

抖仙网，就是在智能手机兴起后出现的最大直播和短视频平台，很多知名修士都和抖仙网签订了合同，成为职业或者兼职的主播。

比如凝华真人，比如最近不怎么出现的小元君。

某天，部分经常刷视频的网友们发现这个平台出现一名新入驻的主播，网名就叫【姑祖母】。

网友们觉得，这就跟那些取名“我叫你爸爸”和“我是你爷爷”的网友一样，都是在占大家的便宜。

最绝的是，这个主播的直播内容竟然是上课，她连续播了一周的课！

【无聊，走了。】

【呃，这个新主播是仙校的招生宣传人员吗？】

【离开仙校几十年，我竟然又听到了仙校的政史课，顺便回想起当年被九洲公民基本义务支配的恐惧。】

……

靠着划水，尔雅花一周时间凑够了一个季度的直播时长。作为斗仙网的幕后老大，尔雅的债主，方怀真终于忍无可忍，联系了尔雅。

“师尊，你这样是赚不够十一亿的。”

尔雅竟然一本正经道：“只要我们活的时间都够久，总会有还完的那天。”

方怀真：“……”

这话说的多不要脸。

虽然尔雅是真的狗，但得到这样的回复，方怀真心里莫名有种又生气又开心的感觉。

方怀真作为尔雅的唯一弟子，之所以这样紧着催债，主要就是想给尔雅找点事做。

十万年前尔雅慷慨就义，着实让他惊吓又难过，也让他耿耿于怀，做鬼都不想放过她。

这个世界上在意她生死的人有很多，唯独她什么都不在意，无论是别人，还是她自己。

如今尔雅能这么说，他是有点欣慰的，但又不敢完全相信她，毕竟这是个惯会撒谎的老赖，嘴里没几句真话，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都猜不透。

方怀真斟酌再三，最后说道：“我相信师尊能活很久，但是我不一定，我……转鬼修的时候出了点岔子，两种来自不同道统的真气在丹田里相互冲击，师尊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尔雅拖着长音：“怀真啊，你是个成熟的修士了，有问题要尝试自己独立解决，不要总是麻烦师尊。”

方怀真：“……”

很好，她还是那个比狗还要狗的师尊。

虽然嘴上说的无情，但尔雅第二天就请了假没去仙校，而是踏入了上清派的藏书阁。

小弟子修炼出了岔子她也能看出来，本来以为方怀真心里有数，知道怎么解决，她就没多嘴，没想到……

虽然元君多才多艺，但转鬼修的门道可从来没研究过。

尔雅叹了口气。

修仙之路，就是与至亲好友一一拜别的单行路，她在这条路上目送过无数人离去，也曾被无数人目送着离去。

虽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分别，但她还是希望，方怀真不要成为被自己送走的那个。

尔雅找到几本有用的书卷和玉简，捧着路过一个书架时，忽然顿住脚步。

她偏过头，目光定定地落在某本书花里胡哨的封面上，那上面印着十分冗长且醒目的标题——

“犹记落花与流水，分析容首席生命中出现的几朵……红颜朱桃？”

这种传记类文学似乎有条定律，名字越长，内容越扯。

不过……容首席？桃花？

容首席不就是九黎曾经披过的马甲嘛。

她挑了挑眉，刚要拿起那本书，就被人按住了手背。

那指骨修长而雅致，将尔雅的手完全拢在掌心。

“都是假的，和你那本起居录一样，别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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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容首席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