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张到时冷嚣就站在门口，看见熟悉的车，冷嚣跑了过来。

漠张穿着一件黑色棉袄，拉链拉到了头，整个脖子都藏在衣领里，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看着异常苍白，冷嚣没忍住想将手探进他领口里，漠张却向后躲开了。

“躲什么？”冷嚣皱眉看他。

“没。”漠张笑了笑将脖子伸了过去。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以为你病没好呢。”冷嚣用手在他脖子上摸了摸，发现并没有发热，还有些凉。

“好了，嗓子都不哑了。”漠张笑着看他。

“好吧。”冷嚣把手收了回来。

车子开动后，漠张把歌打开，听了两首都是动画片里面的歌。

“这是你的歌单吧？”冷嚣问。

“嗯哼～”漠张说。

“我小时候听的基本也是这些歌。”冷嚣说。

“哦～来一段。”漠张笑了笑。

“还是不了吧，我唱歌总跑调”冷嚣说。

“别啊，唱给我听听呗。”漠张说。

冷嚣犹豫了一下后，清了清嗓子，跟着车里的音乐唱了一句：“你给了我最温暖的鼓励，让我充满希望带着力量……”

“你想笑就笑吧。”见漠张肩膀抖了抖，冷嚣停了下来说。

“没想到你还记得歌词。”漠张笑着说。

“呃~”冷嚣应了一声，“你也来一段呗。”

“未知的危险还在前面，给我一双勇气翅膀伴我飞翔。”漠张没有跑调，仿佛微风轻拂着音符，冷嚣觉得很好听。

“再来一句。”冷嚣说。

“冷嚣！你丫个小笨蛋！我爱死你了！”漠张吼了一声。

“你丫疯了吗？！”冷嚣吓了吓后笑了。

“是的！我疯了！”漠张笑道。

“好吧！我也爱你！好好开车啊笨蛋！”冷嚣喊完，一口咬住了围巾，脖子连着耳根在烧，心口小鹿乱撞。

“你买的？”冷嚣见漠张拿出一袋饺子皮。

“阿姨送的，就这房子的主人。”漠张说着看了眼冷嚣，“会包饺子吗？”

“没包过，不过可以试试。”冷嚣说。

“成。”漠张笑了。

听见有人敲门冷嚣走过来开门，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哟~我说大晚上的去接什么人，还以为是女朋友呢，原来是个小伙子啊。”奶奶说，“诺~给你们留了一点虾。”

“谢谢奶奶！”漠张在里面喊了一声。

冷嚣接过奶奶手中的碗说：“谢谢奶奶。”

“不客气。”奶奶笑了笑，“他们打麻将太吵了，我就起来看看你们回来了没，现在回去睡觉喽~”

漠张包的饺子基本上是一个样，挨在一起，很漂亮，冷嚣看了看自己包的，歪七扭八，说不出形状。

“我的下锅后会不会漏馅？”冷嚣说。

“不会。”漠张看了眼冷嚣手中的饺子笑了笑说，“相信自己，下锅。”漠张打开锅盖，把包好的饺子放了进去。

漠张把饺子捞出来后，又炸了一盘年糕。

“你还酿酒？”漠张把装着酒的饮料瓶放到桌上后冷嚣说。

“嗯哼~你觉得呢。”漠张看他。

“骗人的吧。”冷嚣说。

“噗~莫小海给我送来的，她媳妇酿酒，前天运来镇上卖呢，给我送了一瓶过来。”漠张笑了。

“我说呢。”冷嚣也笑了笑。

“劲挺大。”冷嚣端起碗抿了一小口说，“我还是第一次喝乡下人自己酿的正宗米酒，之前都是啤酒，还有酒精兑水。”

“别喝醉了，暖暖身就行。”漠张说着转头看他，“还有~醉了误事～”

冷嚣愣了愣后错开视线，“还能误得了什么事~”冷嚣小声道，漠张笑了。

冷嚣夹了个漏馅的饺子放进嘴里，骗人，就知道会漏馅。

漠张剁的肉馅很美味，突然想起给漠张带了肉粽，于是从包里掏了出来，放在桌上。

“我妈妈包的肉粽粑，味儿不错，现在应该冷了，明儿你热了再吃。”冷嚣说。

“好的，谢谢。”漠张笑了笑。

“不客气。”冷嚣摸了摸鼻说，“你怎么回来了？”

“嗯？回哪？”漠张歪头看他。

“装，接着装。”冷嚣说。

“没什么意思，又很想你，就回来了。”漠张说。

“屁。”冷嚣说。

“真的。”漠张笑了。

冷嚣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

“噗~”漠张拿起碗说，“干杯。”

冷嚣也拿起碗跟他碰了一下说：“干杯。”

两人喝酒时，有人给漠张打来了视频电话，两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桌上亮着的手机上。

“……”冷嚣。

“……”漠张。

“不重要。”漠张挂掉了。

接着又打来了电话，又被漠张挂掉了，开了静音后扔到一旁：“骚扰电话。”漠张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

冷嚣盯着他没说话，漠张咳了声默默低下了头，冷嚣从他跟前伸手，拿起沙发上再次亮起来的手机看了眼后，脸色阴沉了下来。

果不其然，是同一个人，冷嚣接了这个备注叫“**”的人打来的电话。

“你不是来者不拒嘛~为什么不接人家的电话~我想你都快想疯了~”男生娇滴滴道。

“你是谁？”冷嚣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说，转头看着漠张，漠张眼神闪躲着低下头，端起碗喝了一口酒，压压惊。

“哟哟哟~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之前还喊人家小可爱呢，不对…你谁呀？！”

“……”冷嚣挂掉了电话。

漠张看着冷嚣放下了手机，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拽了起来。

“你是怎么回事？！嗯？！”冷嚣拽着漠张的领口，拉向自己，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咬牙道。

“就很久前闹着玩的一个人，我都不记得他了，我跟他没什么的。”漠张错开视线说，然后想抬手在冷嚣脑袋上摸一摸。

冷嚣松了手，将他推开了。

漠张摔到了沙发另一头，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都没撑起身体。

冷嚣顿时愣住了。

漠张脸色煞白，额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跟冷嚣面对面后，痛苦的表情立马放松了下来。

冷嚣想起自己刚才在他胸口上推了一下，准备拉下衣服上的拉链时，漠张却把他的手拿开了，想坐起来。

“你是要干什么！？”冷嚣抓起他反抗的那只手扣到沙发上，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压着声音怒吼道。

漠张愣了愣后笑了，乖乖躺了回去，额前的碎发已被细汗打湿，目光涣散地看着冷嚣。

冷嚣拉开衣服时，脸色瞬间白了下来，里面的衣服已被血染红了一大半，看得出来漠张受伤后套上一件衣服就去接他了，冷嚣气到双手发抖。

“混蛋！！蠢货！！”冷嚣站起来对着漠张说完，生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抓起头发往后顺了顺，深吸一口气，“我简直是个傻子才会相信你！”

漠张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低下头没说话。

“你就是个欠揍的家伙！蠢爆了！”冷嚣一脚踹在沙发上，然后走到床边拿出底下的急救包。

伤口的疼痛让漠张整个身体都麻木无力，还感到了莫名的寒冷，漠张用发麻的手拿起桌上的酒瓶，仰头灌了一口后就被冷嚣夺走了。

“你是找死吗？！嗯？！”冷嚣抓着他的肩，将人抵在沙发上。

漠张靠着沙发，强烈的眩晕让他不得不闭上眼，不停地喘着气，肩膀有种快被冷嚣捏碎的错觉。

胸口上的衣服被血肉模糊的伤口黏住，冷嚣小心翼翼地剪开，然后扒开遮住伤口的衣料，血肉拉扯间，漠张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见伤口里有一闪一闪的东西，冷嚣感觉自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捏了捏拳，手上青筋暴起。

在冷嚣用镊子给漠张找肉里面的碎玻璃时，漠张疼痛难忍地动着身体。

冷嚣皱了下眉，然后双腿跪压在漠张身上，抬手捂住漠张的嘴，控制住了漠张想左右摆动的头，漠张双腿前后蹬动几下后也被冷嚣牢牢压住。

把两块玻璃碎渣都取下来后，冷嚣将漠张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往上撩了撩，在他额头上亲了两下，冷嚣抬起头时，漠张捏住了他的下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冷嚣没说话，抬手摸了摸漠张的头，从他身上下来后，站到了跟前，在急救包里找着东西。

漠张无力地靠着沙发坐着，仰起头看了看冷嚣，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

冷嚣给伤口消毒后帮漠张包扎上了。

漠张盯着放好东西回来的冷嚣看了一会儿才对上焦。

“你真是我的小天使。”漠张笑了笑。

冷嚣掏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听他这么一说，抬眸看了他一眼，漠张脸色惨白，笑得比哭还难看。

冷嚣把烟盒放回兜里，摸出打火机打上火后，在漠张旁边坐下，重新拿起了筷子说：“是嘛？小可爱，小天使，张口就来，都不只我一个吧。”

“你是我唯一的天使。”漠张说，“唉~也给我根烟呗。”

漠张抬手在冷嚣后背戳了戳，冷嚣没理他。

“我想吃饺子。”漠张说。

冷嚣顿了一下，给他夹了个饺子送到嘴前。

漠张笑了笑，张开嘴，冷嚣把饺子塞了进去。

“我想吃年糕。”漠张接着说。

冷嚣又给他夹了块炸年糕送进嘴里。

然后冷嚣又没理他了，手指捏着烟，自顾自地吃起了饺子来。

“喂~”漠张起身搂住冷嚣的肩，趁他不注意，凑近在他鬓上亲了一下。

冷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头吸了口烟，然后对着漠张轻轻吐了过去。

“别他妈烦我，我怕我没忍住抽你。”冷嚣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

漠张笑了笑，把手放回来，捡起桌上的筷子对着桌子砸了砸，整齐地横在碗上，然后开始剥虾。

一碗剥好的虾推到冷嚣面前时，冷嚣愣了愣，转头看漠张，这人天真无邪地傻笑着。

“……”冷嚣。

一盘饺子吃完已经凌晨两点了，瓶里的酒也见了底，冷嚣一口干了碗中的酒后靠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冷嚣只喝了一碗多一点，但感觉整个都晕乎乎,懒洋洋的，看着头顶上的灯都出现重影了。

“困了吧？”漠张也靠到了沙发上，转头看他。

“有点。”冷嚣声音慵懒道，闭上了眼，“现在就想这样靠着，不想动了。”

漠张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毯子盖到身上时，冷嚣睁开了眼，眼神迷离地盯着漠张。

漠张抓起冷嚣的头发将唇贴了上去，冷嚣顿了顿后，抬起下颚迎合着他，在漠张屈膝跪到冷嚣两腿间，想让两人的吻更深入时，冷嚣推了推他，漠张没理会，想撬开他紧闭的嘴。

“嘶~”漠张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抬起了头，下意识在唇上摸了摸，指尖沾上了鲜红的血。

“怎么~不高兴还咬人了。”漠张在他脸上轻拍了一下，宠溺道。

冷嚣盯着他没说话。

漠张从桌上的纸盒里抽了几张纸，随意地嘴上流血的伤口擦了两下，掀开毯子靠到了冷嚣旁边。

“你知道吗，那天你在我窗边停留，朝我递烟时，我的目光一直无法从你身上移开，我就知道我挺喜欢你的。”漠张坐下后说，冷嚣愣了愣，转头看他。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对一个人心动，心跳会不停地漏拍，忍不住寻找你，靠近你，然后亲吻你。”漠张说着轻声笑了起来，“仿佛对你上了瘾，不缠着就浑身难受。”

冷嚣感觉整个人都在发热，盯着漠张苍白而俊美的脸，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后，别开了脸，说：“你缠着的人好像也不少。”

“噗~那是他们缠着我，我对他们没别的意思。”漠张说。

冷嚣又看了他一眼后小声道：“没一句实话。”

漠张笑了笑，将手搭在冷嚣肩上，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对你是真诚的。”

在漠张的唇离开他的脸蛋时，冷嚣伸手用力抓在了漠张的脖子后，不让他坐回去，冷笑着说：“是吗？你还敢说，嗯？”

冷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中透露着愤怒和不满，漠张愣了愣，冷嚣松开了手。

“你还记得前几天的红毛吗？”漠张说。

冷嚣顿了一下说：“嗯。”

“他叫漠闻见，是我堂哥，我出生后是爷爷带的我，三岁时爷爷去世我就跟他们一家住在一起，对他们而言我只是个为他们赚钱的工具人罢了，今年过年也是为了钱的事吵了一架，身上的伤就是漠闻见弄的，这人小时候就又偷又赌，都是我替他背的锅，他以为他现在赌博没人知道，我给他说了出来，就跟我急眼了。”漠张说着笑了笑。

“跑来跑去就为了吃个饺子，我会看不出什么吗？可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说。”冷嚣说着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说什么真诚，谎话连篇的家伙。”冷嚣越想越气。

“嗨。”漠张惊了惊，捏起冷嚣的下巴转向自己，对上了冷嚣泛红的眼睛，冷嚣挣脱他的手，把头转了回去。

漠张笑了笑，抬手扶起冷嚣的脸，将冷嚣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上。

两人安静地靠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漠张偏头，用脸在冷嚣头发上轻轻蹭了蹭说:“以后我什么事都告诉你，好不好？”

“好。”冷嚣低声道。

又过了一会儿，漠张偷偷牵起了冷嚣藏在毯子下的手。

“这样安静地靠着也挺好的。”漠张轻声道。

“嗯哼~”冷嚣声音很软，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下来。

漠张嘴角扬起一抹笑，对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神后轻轻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