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生命是书写的笔

林恬手里的黑笔往下掉落,在他手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笔迹。他说了句“不好意思”就马上把滚落在水泥地上的笔捡起来,重新在养老院的签到表上写上名字。

笔刚落下的那一刻墨有点卡,但很快就变得顺畅。他的脑子里面仍然想着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他一觉醒来,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变了,他竟然变成了一家之主,而他的爸爸妈妈则变成了被他养的小孩。

杨诗宁和他一样,都已经是这个世界里面的老人。他们虽然表面上看着年轻,可是内里却是算是活了很多年的老人。爸爸妈妈妈妈们就相反,这世界仿佛就是无数个柯南和无数个相反的柯南之间的生活。

林恬还沉浸在今天早上的这一切中,当时他飞速的给妈妈在网上订外卖,点了个早餐,然后嘱咐妈妈今天好好待在家里就出门了。

『今早门外所有的一切跟原世界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太阳还是一个太阳,天上还是云,地上还是树,只不过一切的一切仔细看又有很多不同。比如说除了人类以外的所有动物好像都是倒着行动的。麻雀倒着飞,猫往后退,老鼠吱地一声飞上墙。林恬觉得这件事情简直是太离谱了,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啊!虽然他物理也不好,可是这一切看上去真的好诡异,他仿佛被鬼怪的世界环绕了。

为什么除了人的其他动物都是倒着走的?如果是物理学里面的宇宙倒退,全世界熵减的话,应该所有的人也是倒着走才对。但林恬物理不好,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

只能算是魔法了……

其他东西也很离谱,比如这个世界里面有部分的物理规律是一样的,有部分的物理规律则是不一样的:天上的雨会从地面汇集到天空中,然后在水蒸气的形态回到地面,所以这里有一种叫做“上雨”的天气和一种“下气”的物理现象。但是万有引力还是正常的,人和房子都好端端站在地上。

到底是为什么啊喂!

路上人们的伞都是一个巨大的口往上的碗,人们在“碗”中间开了口,把脚站在里面,这样就不会因为雨水往上的这个过程淋湿。这些东西都是林恬在路上一惊一乍问杨诗宁得到的答案,杨诗宁以一副高中生的模样开着私家车在路上带着林恬。他迫不得已忍着自己想把警察叫过来的想法,告诉自己这一切在这个世界里面都是正常的。

杨诗宁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和以前的同学一模一样,可是她实际已经在这个世界活了比他大好几倍的岁数了……是应该喊阿姨了吧……林恬默默想着。

“阿姨——噫噫噫!杨诗宁!我问你,怎么那个狗的狗绳在屁股上啊!”林恬超级惊讶地打开车窗,瞪着经过的被两只倒着走的小型狗拖着往前走的主人。车在等红灯,一股雨后的清香同时悄悄钻进车里。

“快关窗!有的地方会滴水进来!”杨诗宁愤怒地在前座嘶吼。

林恬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世界怎么变,杨诗宁的脾气都是这个样子。

杨诗宁迅速操作车窗关上,接着她震惊地回复:“狗绳不牵在狗的屁股上,难道要牵在狗的脖子上吗?”

“就是应该在小狗的脖子上啊!”林恬同样震惊。

路边那三只倒着走的狗此时死活不肯往前走,在林恬近距离的观看中,它们靠近草丛的头一次又一次远离草丛。

他思考了这个诡异动作一会儿,又又又震惊地意识到它们只是在倒着嗅闻草丛。这一切在他眼里就像是无数个倒带的录像带。

“……杨诗宁,你有没有发现,眼睛的作用是看路,而眼睛长在头上,头应该在前面才对啊。你看那只狗,明明是屁股对着前面走的啊!”

林恬试图让对方意识到这里面的生物学逻辑错误。

杨诗宁迷茫地想了下,露出那种仿佛是林恬上星期把草莓发绳递给她的迷茫神色。

“我不知道欸。动物不就是长这样吗。思考这些没什么意义的。”杨诗宁慢吞吞地发动汽车过绿灯,用一种迷糊且飘忽的语气缓慢说。

他隐隐约约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阴凉的感觉,暂且按下不表。』

“签完往这边走。”

一个稚嫩的童声打断林恬对今早的回忆。林田把笔放回口袋,看向面前这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他正领着他们往前走,进入了一部电梯。

电梯内贴着“尊老爱幼”的标语,所有按钮都安装在极低的位置,林恬微微弯腰才能触碰到。

电梯上升,他们在三楼停下,一个坐在轮椅上的5岁小孩被推了进来。推轮椅的青年用尊敬的语气和小孩聊天,“您是想要出门转转呢还是去和别人聊聊天呢?”“就出门转转吧。”

青年注意到林恬和杨诗宁,“您两位是新来的吧,志愿者都在四楼给老年人表演节目。”

十一二岁的男孩插话:“对啊,这两位快退休的人了,挺有爱心的。其他人都是退休养老……”男孩带着成熟的表情看向两个人,“对吧?”他这么问搭配。

“这不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嘛。而且我们也快老啦。也差不多啦,以后说不定住在这还要大家照顾。”杨诗宁附和。两个人嘻嘻哈哈笑起来。一旁的青年看上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叮咚。”铃声响起。林恬和杨诗宁从电梯里出去,男孩、青年和坐在轮椅上的小孩留在电梯里被电梯送下去。

林恬悄悄看杨诗宁一眼,她正好也瞪了一眼林恬,悄悄凑过来说:“好无聊的对话。”

他悄悄放下心来,看来她还是那个除了学习其他一点都不喜欢的同桌。他刚刚差点环视一个陌生的阿姨在他面前聊家常,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变得这么陌生让他从尾椎骨升起那股刚按捺住的凉气。

他们往前走。

向右转一个弯,一整层“幼儿娱乐中心”在林恬面前展现。

眼前全是叽叽喳喳的声音。7岁的小孩在和其他小孩打牌,5岁的小孩聚成一堆看电视,3岁的小孩坐在小矮凳上看书。甚至往前走的左边玻璃窗里面,还有一个医院“新生儿观察室”,有一位青年正在里面换音乐。看不清脸蛋的小婴儿们被包裹在白色的布料中,有的在嚎啕大哭。

林恬震惊地往前走了几步。“咔哒”今早那支笔在步子的带动下掉到地上。

“这笔掉了。”杨诗宁弯腰帮林恬捡起那支笔。“诶,你怎么把别人的笔拿了。”她碎碎念,递过来这支笔。

林恬没有回答,他愣愣看着接笔的那只手,上面早些时候被划上的墨迹因为冷汗的缘故已经被晕染消失了一些,把掌纹画出不一样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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